第255章 花殿殿主
“宫主日理万机,是我叨扰了,方才细细思索,还是宫主你才能代表上莲宫前去陆门,莲四万万不能与宫主做比。”洛轻挽也逢迎他几句。
“哈哈哈哈……使臣谬赞,不过要说起代表上莲宫,南边那疯子也确实不太合适。”莲三辱起自己的胞妹也云淡风轻,如同在聊今日的惊蛰温凉还是滚烫。
洛轻挽趁热打铁:“不如宫主此时就与我前去陆门,到我府上一聚,那里也有香醇女儿红,保管醉倒十户人家。”
“哈哈哈……”莲三看起来心情极好,手一抬,做了个相邀的姿势,“使臣请。”
方才还有要事在身,现在听到洛轻挽松口翻脸就翻得这样快,这莲三真是好一手本领。
洛轻挽和莲三谈笑风生的行到时光隧道前,洛轻挽却心不在焉,迟疑的一直看向身后。
就在要踏入隧道时,北莲宫突然冲出一团火焰,莲四满脸傲气,老者正跟在她身后。洛轻挽跟他眼神对视,老者示意已经说完了。
洛轻挽便理直气壮的看着莲四:“南莲宫主出来,莫非是要恭送?”
“呸!无耻老儿!你凭什么选了这贱人。”
莲四生怕他到了陆门,升了修为,自己练功到了关键时期,万万不能出差错,莲三一旦修为大增,便会遏制自己,那就再难突破了。
果然,洛轻挽心里偷着笑,表面上却摆出被辱骂怒不可遏的模样:“你看看你这模样,再看看你兄长,你想想凭什么。”
“要么你一同前去,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我还可以容忍,要么我带你兄长前去,要想就你一人,我怕整个上莲宫也丢不起这个脸。哼!”
莲四被激怒的浑身颤抖,终究还是一跺脚,冲上去踏上祥云,无论如何,忍一时而已,绝不能毁了这神功,等神功炼成之时,看我如何报今日之仇!
背对这洛轻挽和莲三,一言不发。
莲三此时也明白这不过是个计谋,哪里是真心邀请自己一人,分明是一箭双雕,而此时也不好发作。
洛轻挽明面上还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此时离开,洛轻挽又说绝不只带她一人前去,那上莲宫岂不是无人了,怎么能在陆门丢一族之脸面。
现在成了洛轻挽并非邀请莲四,是莲四死缠烂打,莲三还有什么生气的道理,只能忍在心底,表面从容自若。
洛轻挽看在眼里,明白第三第四是请到手了,在时光隧道前驾云而去,离开时回头,朝老者拱了拱手,以表谢意,随后消失在隧道里。
“这不就是人间吗?”
洛轻挽站在一条俗世的大街上,心中疑道。
而现在,这是在哪,檐下的货郎叫卖着胭脂香水,摊后伸出一只手,大妈满脸堆笑的殷勤:“好俊俏的姑娘,买一只吧,保管喜欢。”
洛轻挽忙摆手,好不容易才脱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洛轻挽站在一处巷角,掀着长袖扇风。
此时,突然感应到身后袭来一阵强劲的妖力,洛轻挽左耳轻轻颤动,眸光一闪,立刻回转过身。
袖子里翻出了一把描金扇,乌木的十三枝扇骨,金丝描的扇面,扇面正展开,边缘锋利如刀刃,此时正抵在一人的喉头。
那人一头青丝及踝,在风中轻轻翻扬,温柔如弱柳,面如冠玉,眉眼如画,一抹深红点绛唇。
纵使刀刃已经抵在喉头,依旧面不改色,伸出两根手指拨开那扇面,笑道:“使臣好大的怒气。”
洛轻挽打量了那人一番,妖气如此汹涌,容颜堪称绝色,想必该是花族之主了,也笑道:“是我鲁莽了,得罪之处,殿主莫要见怪。”
那人楞了楞,只是一瞬之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拱手道:“拜见使臣,此地不是议事之地,还请与我移步殿宫。”
“好好好。”洛轻挽正求之不得,此时正值三伏天,街道的热浪袭来,真不是一般招架得住。
那人捏了个诀,洛轻挽便与他一同消失在巷口。
洛轻挽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一片巨大恢弘的宫殿群中,放眼望去,眼所极处遍是万花怒放。
紫薇开成一片灿烂的烟霞,亭角飞檐上,开一朵佛桑,微风吹送,漫天花瓣飞舞,香气腻人,朗朗日光下,各自散发莹莹光华,花瓣落下温柔掩住洛轻挽的脚面,恍如一地细雪。
这里定是殿宫了,万花归一,乾坤朗朗,无处不显示这个种族的博大与胸襟。
洛轻挽没想到妖界也有如此大家的气魄,心中赞许之意更甚,粗粗看了几眼,便回过身要表达对这殿宫的赞赏。
可是等回过身,哪里还有什么殿主,只剩下一地的落花,洛轻挽忙四处张望,方才殿主还是跟他一起来到这,什么时候离开的。
为何连说都不说一声,奇怪了,正在此时,空中传来了一阵丝弦之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洛轻挽受到突然的刺激,回身朝那声音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盘膝坐在一株梨树下,声音正来自女子手中的桐木琴,一双素手轻拢慢捻,丝弦之声缓缓流出。
是一曲没有听过的调子,千回百转期期艾艾,饱含着最炙热的深情和最绝望的别离,无数花的精魂从丝弦中飞出。
日光下,如同静海中的凌凌细浪,乐声召唤着飞花,无数花瓣随着乐声起舞,繁盛花雨中,女子美的如同仙人幻化而成,朱唇轻启,唱的是人间曹魏时期的一曲《洛神赋》。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婉约细致,字里行间都是欲说还休的心思。
洛轻挽跟随着曲子来到梨树下,女子却不弹了,余音回荡在空中,女子一双手轻轻覆在琴弦上,仰起脸来朝洛轻挽笑:“使臣以为如何?”
“此曲天上不能有。”洛轻挽诚心赞道。
女子掩嘴一笑,“那使臣可知,这洛神赋赋的是谁?”
这有何不知,“曹魏时期一人赋给兄嫂甄氏,赞其美好端庄之态。”
“那是使臣不知内情了,”女子笑的得意,“这洛神赋乃是我家主上现身人间时,那人赋来讨我家主上的欢欣。献媚不成,后又告知世人乃是赋予兄嫂,这曲,我亦是为我主上而奏。”
洛轻挽倒并不在意人间流传的一曲颂词到底是颂的谁,只是这女子口口声声的主上,不就是方才跟自己一道前来的花殿殿主吗?
“姑娘所说的,可是方才与我一同前来的殿主,只是不知殿主现在身在何处,我还有要事……”
洛轻挽还未说完,女子便大笑出声,没有一点方才的婉约姿态,趴在琴弦上,笑的琴弦都在颤动:“使臣你说谁是殿主?他?哈哈哈……”
“如何?莫非不是?”
“当时不是了,”女子仰头正色道,“他不过是殿宫一个当差的,品阶比我梨姬还低,怎么可能是我家主上。”
说起主上,连漫天降落的梨花都变得温柔。
“那,那为何……”
“我花族戒备森严,使臣仙气闯入,自然会有灵引子前去邀使臣前来花殿,这不足为奇,他若是没对你表明身份,也该是因为我花界难免混入些异心之人,不便交谈,也不能怪他。”
“那我何时能见到你家主上。”洛轻挽急于完成使命,毕竟西雁东归之时就要来临了。
梨姬笑道:“使臣不必着急,主上妖力超群,相信已经感应到使臣的到来,我花族一向敬重陆门,无忤逆之心,主上很快就会前来拜见使臣的。”
洛轻挽觉得梨姬说的也不无道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便席地而坐,与梨姬并肩倚在梨树上,风过如浪,衣袂翩翩。
洛轻挽开口道:“那这首洛神赋的曲是殿主谱的么,我游历人间,还不曾听过这首曲子。”
梨姬似乎十分仰慕殿主,说起来一双眼睛也泛着光:“才不是,这是我为主上谱的曲,主上他根本不在意这首赋,我看它辞藻华丽,便拿来用了。”
“在我花族,只有女妖才弹琴,用于引灵,安魂,祭祀,占卜,主要掌巫、乐、文类。像男妖都是司战,铮铮铁骨,个个都是我族的战神。所以我主上从来不谱曲。”
洛轻挽听的入神,想与这梨姬交谈也颇有意思,又想起西阙给她的信息,此时却又记起其中记载这花族二千岁之前性别不分,不禁问道:“都说花殿殿主不足两千妖龄,如何就成花族战神了呢?”
“我家主上从成妖起就立志要成为妖界第一的战神,庇我花族千年安宁,一直以来勤于修行,精于战术,六百年后就算自行选择性别,可主上决心已定,已经是妖界众所周知的了。”
梨姬说起这番话眼底的光芒简直灿若星辰。
洛轻挽看透小女儿家的一番心思,便调笑她:“这样倾慕于你主上,不如再谈一曲洛神赋,我就在此地等候殿主,说不定他今日就能明白你的心意。”
梨姬被他道破,羞红了一张脸,低下头,也不说什么,眼角藏不住的笑意,一双素手又轻轻拢起丝弦,余音重新收回指尖,花的精魂又再次破弦而出。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洛轻挽靠在梨树上,梨花贴着草尖飞舞,萦绕在他的指尖。盛卿天一第一美人,洛轻挽心底仍觉得配不起这首曲子。
当时便想,配的起这一首洛神的,得是如何绝代的风姿,却不知,竟然是赋给一花妖的。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风轻云暖,日光洋洋,洛轻挽似乎已经在这曲调中大醉一场,想起诸多往事,更怀念起墨澜寂,手去抚摸腰间的白剑,突然,贴地起了一阵风,洛轻挽自觉这阵风起得不同寻常,停下了手,抬眼望着风吹来的方向。
那是洛轻挽第一次看见花五。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梨姬的词曲婉约,悠悠的回荡在空中,每朵花瓣都挟着一个音律,朝着风起的地方飞去,落花比任何时候都要纷纷扬扬,风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虔诚温柔。
目之所及的每一朵花都弯下枝桠,似乎在绝代的风华面前,谦卑的不敢抬头。万花齐齐凋落一片花瓣,又齐齐被大风裹挟起舞,华丽而隆重的遮蔽了整个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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