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社恐第四章
早晨，窗外热闹的汽笛声吵醒了奈片。
他蜷缩在床上，不安的抱着被子的一角，深蓝色的眸子带着水汽更多的则是还未退却睡梦的迷茫。
“啊，早安。”奈片自言自语，这声对自己的祝福让他勉强打起精神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衣衫褴褛，神情倦怠，头上还有他昨晚自己敲出来的大包。种种的一切都揭示着昨晚的别具一格。
“我昨天跟克克奇出去了，他的情况很不对，我遭遇了一场事故，我掌握了魔法……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他摊开手掌，手掌空空如也，那个魔幻的世界离他远去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半响，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然而除了没有魔法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告诉他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的脑袋隐隐作痛，昨天回来后他便感觉到了无比的困倦，身体的疲惫提醒他自己不过是□□凡胎，他叹了一口气，手掌最终无力的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我在想什么啊……”
奈片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颜色明亮的衣服。过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垂搭着，他擦了很久都没有干透。于是他怒气冲冲的寻找剪刀，终于找到以后头发又刚好干了，他便再次回心转意放弃了折腾自己头发的想法。
他打算去昨晚那个工厂看看，跟很多凶手一样，在犯了错干了事以后人类的第一反应都是回作案现场看看，哪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
屋外阳光刺眼，一直在奈片房子附近摆摊的卖花女第一次见到他，露出惊讶好奇的目光接着友善的朝他一笑。
“早上好，今天的天气很适合约会不是吗？”
“是的。”奈片听见自己虚伪又端庄的声音，“天气真好。”
昨晚的一切都如同噩梦般散去了，站在阳光下的他有些不真实的虚浮。他将手插进兜里，像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样汇入来往的人流中。
他到的时候工厂外围拉上了警戒线，他在工厂周围听到了一些事情的后续。
工厂附近的杂货店老板是个很健谈的人，他坐在柜台后面，手边放着一杯热茶，跟来往的客人滔滔不绝的描述今早发生的“大事”。
“警务局的人可不常见对吧？就今早！好家伙十几个警务局的人唰唰唰的就冲进了旁边那座工厂。”
“对对对，就那个拉了警戒线的！哎呀，我听说有一群富二代闲的没事干跑去那座工厂聚会，还拉了一些长相好看的平民参加，昨晚还能听见有人喊救命叫声老惨了……哎呀哎呀乱着呢，有钱人就是会玩。”
大家都喜欢这样不平凡的“新鲜事”，如果加了一些有关年轻人的桃色新闻就更加吸引人眼球了，老板显然是个唠嗑的老手。他洋洋得意，像是从未见过的蛛丝马迹中推理出了事件的真实面貌那样，沉浸在被好奇的过路人询问事件的喜悦中。
“噗呲。”人群中突然有人发笑，抑制不住的开端后便是一连串肆无忌惮的的大笑。原本火热的气氛被这阵笑声搅乱，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一名少年身上。
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色短毛眼睛眯成两条弧线笑得前仰后翻，捂着肚子过了好久才歇息下来。
“啊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少年摆了摆手走出杂货店，丝毫不理会其他人嘀咕的“有病”等评价。
奈片在货架旁站了很久，他既不远离人群也不接近人群。在气氛又重回热烈前他拿了瓶水，肉疼的支付了所剩无几的库斯。
这里没有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唯一在意的就是警务局的人。如果昨日那些被催眠的人还保存着被蛊惑后的记忆……那么麻烦迟早会找上门。
奈片开始思考自己直接逃走是不是太随意了？还是直接跟其他人一起躺倒睡一觉比较合适？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要说昨日的乱象了，那个卢斯就已经给他极大的威胁了。活了二十多年他头一次感受到身不由己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只是回想那抹红色就让他忍不住抱紧自己打了个寒颤。
果然遵从自己的第一感觉直接开溜是正确的，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而且如果不是他那群人肯定会遇见危险！他是见义勇为的良好市民，是不贪图回报的活雷锋，只求警察们能心领神会这一切不要来打扰自己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奈片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他低着头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幼稚又固执的躲开阳光下的阴影，每一步都要踩进光里。
眼前一大块阴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由的侧头寻找影子的主人，然后看见了坐在围墙上晃悠着小腿的白发少年。
“是那个在杂货店大笑的神经病！”这是奈片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他扭过头，平淡冷漠的路过。
在他踩上阴影的后一秒他被人叫住了。
白发少年逆着光，一双眼睛眯起，姿态悠闲的让人想起午后晒太阳的猫：“不跨过去吗？”
“阴影太大了跨不过去。”
回答完奈片就后悔了，面对神经病最好的应对方案就是当作没听见直接走开，不然很大概率会被人缠上。神经病的脑回路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理解了也就离神经病不远了。
果然，得到答复的少年大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让奈片既担心又期待他从围墙上掉下来。
“你果然很有趣。”少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随意用手指拭去欢快的翘起腿来。
奈片这次聪明了，他不再回复，双手插兜加快了脚步。谁知少年翻身从围墙上跳下来不依不饶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现在要去哪？”
“你饿了没？我饿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哑巴了吗？”
奈片忍受了一段时间，但是对方显然不明白他一直沉默的言外之意。
终于他忍不住了：“你能别跟着我了吗？”再跟就要跟他回家了！
少年歪了下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这时奈片才注意到他左侧的耳朵上还带着一颗宝石耳钉，深蓝色的，像大海一样。
“破除了魔咒，还破坏了‘茧’，现在却要装着一切没有发生的模样回归平凡的生活吗？”
奈片瞪大了眼，他的口微张露出一副不知是吃惊还是惊恐的表情。更让他吃惊的是少年后面一句话。
“只是一个星期没见你就忘记我了吗？主人。”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奈片从心底里发出呐喊，但是现实里他直接将微张的嘴紧闭，收敛了一切表情只露出那副木讷又看不出深浅的伪装。
白毛少年当街喊自己主人，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他是认识原主的人吗？他知道昨晚的事情？他也是魔法师吗？
他如果知道自己不是原主后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他手脚冰凉，即使双手揣在荷包里也能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冷流顺着自己的趾骨向上攀爬。
他再次张开嘴，像是失去灵魂的咸鱼般开合：“没有，我没有忘记你。”
少年好哄极了，瞬间喜笑颜开。他揽住奈片的一条胳膊，亲密的贴近了奈片。
“那我们回家吧~主人。”
这种距离让奈片感到不适，或者说这种不经过他同意的贴贴只会让他汗毛倒竖。但他强忍住细微的不适应，努力的扮演着寡言少语又被动的角色，带着少年拐过街角往离家更远的地方走。
一路上少年都没有提出意见，哼着欢快的歌。他们这对过于亲密又奇怪的搭配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他们既不像亲生兄弟，也不像朋友。一个过于活泼，一个又阴郁沉默，像是沙哈拉沙漠的太阳和巴黎雨季的天空那样不搭调。
奈片对周围人的目光总是过于敏感，他低着头垂着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要就地抱团将自己藏起来了。他能感觉到那些戳在他后背的视线，像烈焰，像寒芒，他被具象化的视线推搡着，一步步走得艰难无比。
“你越是在意那些视线就会越吸引那些视线哦！”少年语调轻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
如果没有光，没人会注意到阴影下的小蘑菇，小蘑菇自己是不会发光的。
“你在骗我。”奈片突然停下来脚步。
他们站在人少的小巷口，小巷里堆放着垃圾和杂物，一只流浪猫从垃圾箱蹦出来，发出一声短暂的猫叫后消失不见。
少年依旧眯着眼睛，他松开挽着奈片的那只手，歪着头一副无辜的表情：“你说的是哪句？”
奈片想了想，试探的开口：“你不知道我家在哪。”
“对。”
“我不是你的主人。”
“呵，也对。”
奈片舔了舔嘴唇，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忐忑不安的踮了下脚：“你不认识我。”
这次奈片没有立刻听到少年的赞同声，他抬起头，面前的少年便立刻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错了，我认识你。奈片。”
奈片瞬间失去了温度，他睁大眼睛像是想要从厚厚的刘海后面看清楚自己暴露以后的后果。
“这次你又献祭了什么？记忆吗？”
奈片不答少年就继续自顾自说起来。
“真是大方啊。难道你还没死心吗？”
这个世界的语言奈片是听得明白的，但是现在少年的所说的话他就不太明白了。他以前以为原主只是个碌碌无为的死宅魔法师，现在看来原主还有个追求？
而且……对方貌似觉得自己失忆了耶！他本来是不准备走失忆梗的，但是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那就对不起了！
奈片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平稳落地，穿越小说的主角不都是开口先失忆吗？那么多他一个也不多。
“对，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吗？”奈片可怜巴巴的看向少年，他以前可会撒娇了！
少年看着奈片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奈片对少年突然犯病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维持着小可怜的模样等待少年笑完。
少年止住笑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菜刀来。刀还是新品，刀把上还贴着商标。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是装的，既然你是真的失忆了那我的仇就可以报了。”
“？！！！！！”
奈片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他瞬间收敛了乖巧的表情拔腿就跑。
这家伙是个精神病啊！这个世界精神病杀人会判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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