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坦白
方齐仔细考虑了一下崖的建议，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让族长为难，那他势必得离部族远一点儿。他种植粮食这件事情，在不确定大家都同意之前肯定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那他先搬出去也是权宜之策，如果真的能成功，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可这件事情要怎么跟族长说呢。
他来到这个部族不过几十天，现在又要走，要走不说，还要带着崖一起走。
话说岚喜欢崖的事情族长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放崖走吧。
方齐无比为难，为难到晚上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睡不着吗？”崖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方齐赶紧停止了翻身的动作，他以为崖已经睡着了，翻身也翻得小心翼翼，没成想还是把人给吵醒了，他小声嗯了一声，“吵醒你了吗？”
“没事，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崖侧头在黑暗中看着方齐，今天说了想要搬出部族的事情之后，方齐一直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能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但他更想要方齐自己主动跟他说。
方齐却在听到崖的声音之后突然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他要做的事情肯定是非做不可的，崖为了帮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他再磨磨唧唧的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他，他明天就去跟族长说，族长就算不同意，他也会想办法说服他。
至于岚，他想先去问问她自己的意见。
下定决心后，方齐豁然开朗，他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崖的方向，声音轻快的说：“刚刚有点儿小问题，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睡吧，明天我亲自去跟族长说。”
崖微微一怔，随即在黑暗中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方齐果然就孤身一人去找族长了。
搬离部族这件事情虽然是崖提出来的，但却是因为他，所以这件事情得由他来跟族长说。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跟崖呆在一起，到现在也对部族的人不完全熟悉，孤身一人来找族长，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族长正在屋子里吃饭，看到方齐来找他，眼里微微闪过一阵讶异，但又很快恢复原样，指了指方齐，示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方齐点了点头，说道：“有件事情想跟族长说。”
他一开口，族长眼中就又控制不住的生出惊讶，因为方齐虽然说得不太顺畅，但却已经完全是他能够听懂的语言了。
“你学会了这里的语言？”
方齐再次点了头。
族长再次打量了他一遍，就算这个孩子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天，他依然跟这个部族格格不入，不，就算他永远生活在这里，也不会完全融入这个部族，这是他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明白的道理。这个孩子跟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不光是肤色，还有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他之所以同意让他进入部族，只是因为崖，而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
他直觉这个孩子的到来会改变很多东西，而改变就意味着不确定，它会打破现有的局势，让一切都走向未知。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呢？孩子。”
族长声音和蔼，轻声问道。
方齐略一思考，说道：“这些天谢谢族长的照顾，不过我打算搬出部族生活。”
族长眉头一皱，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缘由，虽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那几只新生的角牛，但他确定方齐一定是听说了什么。
他沉思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方齐，而是反问道：“这是你一个人做出的决定吗？”
他深知方齐对于崖来说意味着什么，既然方齐说了这种话，崖应该不会不知情。
马上就要说到最关键的部分了，方齐有点儿紧张，不过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族长说：“这就是我要跟您说的第二件事情，我需要崖跟我一起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他的种植实验现在完全离不了崖，方齐觉得哪怕是欠岚一个大人情，他也必须得让崖跟他一起，等到一切步入正轨，他一定会给崖一份丰厚的礼物再把他送回来。
不过……
想想到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了，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方齐这么想完，又抬头看着族长的眼睛，心里到底有些忐忑。
族长果真如他所想的一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他滚蛋。
但出乎方齐意料的是，族长的眉头只皱了一会儿就放松下来，脸上虽然还是有些严肃，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般发怒。
他只是看向方齐，问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愿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切都如他所想，既然方齐选择离开，崖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这件事是崖先提出来的，那也算是崖本人的意愿吧，方齐想着点了点头。
族长又沉默半晌，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们准备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方齐一愣，哎？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吗？他幻象中的暴怒刁难一个都没出现啊，至于搬到什么地方去，他自己都还没有想好呢。
方齐犹豫了一会儿没说话，族长也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崖的主意。
他看着崖长大，太了解他了，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想法，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
“你回去让他也过来一下吧。”族长转过身说道。
方齐应了一声，跟族长告别后就转身走了。
他回去的时候，崖已经走了，只有夕在门外趴着，看到他回来，立即兴奋的直起身来。今天他没跟着崖一起去潮汐林，崖应该也知道他干嘛去了，这会儿时间还早，方齐收拾了一下，给角牛准备好食物和水，就准备去潮汐林找他。
不过还没等他出门，就见两个蹦蹦跳跳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是岁和另一个孩子，模样有些熟悉，但方齐不知道名字。
“方齐哥哥——”
岁远远地叫了一声，朝他挥了一下手，然后就迈开腿飞快的朝他这边跑来，跟在他旁边的孩子原本还有些犹豫，见岁已经撒腿跑了，立即把犹豫抛到一边，叫了一声：“你等等我啊——”
然后也跟着朝方齐挥了挥手，小声叫了一声“方齐哥哥”，拔腿跟在了岁身后。
岁一路小跑的跑到方齐身边，让方齐抱了一下，然后又俯下身子，摸了摸夕的脑袋。
夕被岁摸了一下脑袋，就兴奋的想往他身上扑，给方齐毫不犹豫的拦住了，岁这小身板还没它高，被扑倒受伤就麻烦了。
被阻拦的夕甩了甩尾巴，听话的卧到一边去了。
岁站直身子，笑眯眯地给方齐介绍：“方齐哥哥，这是我的朋友，屿。”
屿从他后面冒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眼睛看着方齐，虽然努力装作不紧张的样子，眼神却有些怯怯的。
方齐看出他有些紧张，一弯眼睛，冲他露出个温和的笑来。
“你好呀。”
他的笑容亲切好看，让屿的紧张一下子消失了大半，他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方齐，这是第一次正面相处，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岁会喜欢方齐了，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看的大哥哥啊，屿又看了看岁，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说道：“方齐哥哥。”
岁看屿这样十分高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扭头就看到方齐身后的门关上了，立即明白方齐这是要出门去了，他有些失落，问道：“方齐哥哥要出去吗？”
和岚一样，岁也经常往这里跑却碰不到人，他答应要带屿一起来找方齐哥哥，就连续几天来这边，却总是没人，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方齐却要走，他当然十分失落。
方齐点了点头：“要去找你的崖哥哥。”
岁眼睛一亮，找崖哥哥啊。
“那能带我们一起吗？”
方齐一愣，他是打算去潮汐林的，应该不能带岁一起去，光是那个陡峭的坡，岁可能就下不去，于是他如实跟岁说道：“我要去潮汐林，不能带着你们一起去，那边的路太陡了，你们下不去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屿立即举了举胖乎乎的小手。
“我可以去的，阿爹已经带我去过两次了，我不需要帮忙，我可以自己下去的。”
屿伸出了手，憋红了一张胖乎乎的小脸，从地上长出一根细长藤蔓来。
“我可以用这个把自己放下去。”
岁一看也跟着说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的。”
方齐看着两人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的天赋技能，有些好笑，那藤蔓只有他们小指粗，别说不一定撑得住两个小孩子，就算真的能撑住，方齐也不会放心。
可是两个小孩子的眼睛里都是闪闪发亮的期待，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方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不去找崖哥哥了，我带你们去采野菜吧。”
屿还不知道野菜是个什么东西，岁却立即明白了，他高兴的蹦起来，兴奋的小脸通红：“太好了！我要跟方齐哥哥一起去采野菜！”
屿虽然不明所以，但岁高兴他就高兴，也跟着蹦起来：“采野菜采野菜。”
方齐打开门，从屋里拿出两个小筐子，他一个，两个小朋友一个，然后领着他们一起，朝潮汐林相反的方向走去，夕摇了摇尾巴，远远的跟在了他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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