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辈
“跟得上吗？”
“红灯，估计跟不上了。”司机师傅不得不停下车，九十多秒的红灯，他们的车被卡在中间，眼睁睁看着目标车辆从弯道拐出去，不见了踪影。
副驾驶的男人眸光黯淡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折出一抹焦躁，他收回手，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秘书的来电。
“许总，陈先生已经到了。”
“把他带到办公室吧，”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早已经看不见那辆车的尾灯，男人握紧手机，最终只能放弃，“我马上回去。”
秘书说是。
挂掉电话，男人靠在副驾驶，露出疲惫的神色。
“还追吗？”司机问他。
“不用了，”男人松口说：“前面掉个头，回去吧。”
绿灯亮了，他们成功穿梭马路，在前方掉了头，追踪的车辆无影无踪，许忌只能放弃追求真相。
其实，他心里一清二楚，不过想要亲眼见证而已，见证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
许忌回了公司，他还有客人要见。
这些年地拼搏总算是有了回报，想当初许忌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什么也没有，在社会上挨了不少的毒打，吃了不少的亏，才算摸索到一条对的路。
当初的苦不算白吃，从前看人脸色，现在他越做越大了，别人要看他的脸色了，正应了那句话，你站得越高，身边的人越善良。
“许总。”
“许总好。”
员工跟他打招呼，许忌点头回应，一路上碰到太多的人，有时他顾不得每个人都给予回应，这就显得他很冷漠。
许忌进去接待了那位等候已久的陈先生。
“他就是总经理吗？这么年轻？”新来的女同事小声地议论，在她们的印象里，总经理该是油腻的中年男人才对，而刚刚被称呼许总的人面相也过于年轻了。
“许总才25岁。”另一边年纪稍大的女性说：“帅吧，不过你别想了，英年早婚。”
“都结婚了？天，哪个女人这么有福气？”
“许总不会是富二代吧？25岁就做老板了。”许忌总是员工们探讨的对象，因为他不止是年轻，还是少见的英俊，这要是放在学校，妥妥被那群小女生称为校草的颜值。
“没听说过，好像不是，自己做起来的吧，我没有见过许总父亲。”对富二代的猜测不攻自破，老员工也从未听说过老板是富二代。
新员工感慨道：“可能是，25岁有现在这种成就的，痴人说梦，恐怕是哪个商业大佬的儿子。”
老员工低声道：“嘘——刘姐来了。”
刘若是许忌的秘书，人漂亮能干，在公司里的名号响当当地，听说不仅如此，她和许忌还是旧识，高中就认识。
即使几人停止了交谈，刘若还是听到了什么，她微笑着看向几人，并没有说教她们，而是为许忌正名道：“对许总这么感兴趣，猜来猜去说得出吗？不如来问问我。”
底下的人敬畏这个总经理身边的红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有不懂事的新员工，问道：“姐，许总真的是富二代吗？”
其他人虽然不敢问，敬佩这位新人的大胆，但也都屏息以待，想听个八卦。
刘若笑着说：“不是哦，咱们许总没那个命，是自己一点点拼出来的。”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啊，又那么帅。”小姑娘的话总是那么轻浮，刘若并不跟她们计较。
“当然了，他以前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草啊，”刘若说：“你刚刚说咱们许总年轻，年轻并不代表就是富二代啊，有本事的年轻人也不少。”
小姑娘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她又追问道：“许总真的结婚了吗？”
说到这里，刘若的眸子没刚刚那么明亮了，年轻的小姑娘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多问了。
刘若沉默了一小会，随后道：“结了。”
只有这么一句言简意赅的话，仿佛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不知道地会联想刘若和许忌的关系，猜测两人是不是有猫腻，刘若喜欢许忌什么的？这很可能，秘书和总裁的绯闻总是满天飞，他们的关系早就已经被丑化到提一嘴就是不干净的脏东西。
“好好干活。”刘若很快从话题中脱出身，不管别人如何揣测她，她打了个响指，对另一边的人道：“何主管，一会许总出来了你去见他。”
一个男人站在远处抬手道：“好。”
刘若走回了办公室，她应该陪在许忌身边，这会许忌正在接待大人物。
办公室里，许忌已经和这位合作商谈完了正事，两人正在闲聊，刘若来得正好，也不算是打扰。
这位有名的陈先生貌似对他们的总经理很欣赏，二人提着烟，攀谈甚欢。
“不容易，难得见这么能拼的年轻人了。”陈先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很重的威严气息，他在商界的名声很大，能亲自来见一个25岁的年轻人，说明他对眼前这位新人十分地欣赏。
“不抵陈先生当年了，您那会才叫拼，我是时代给了机会。”许忌不骄不躁地说。
陈先生听到他的说辞，心里也高兴，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夸奖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我见过被压死的人太多了，创业说起来容易，死在创业里的年轻人不少了，虽说现在的时代选择多样化，更容易出头，但也代表着竞争更激烈，你眼睛很毒。”
刘若走过来，桌上的茶凉了，她眼色劲地帮二人重新倒了一杯，陈先生为此多看了她两眼，是个极有女人味的性感的女人。
许忌习惯了刘若的在场，不管刘若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他，他依然能够和陈先生攀谈，“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前辈。”
陈先生弹了弹烟灰，摇摇头说：“前辈当不起，你们这个行业我没怎么接触过，你是前辈。”
他也是看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本事，才愿意屈尊来这一趟，在自媒体这行业里，陈先生还算个外行人。
许忌知道对方只是客套，他不敢懈怠对方，焦躁使人退步，他一步步试过来的，吃过了亏，也长了智，从不把这些客套的话当真，“前辈不要自谦，小辈遇到的问题，还请您不吝赐教。”
陈先生勾唇说：“说来听听。”
许忌看向刘若，给了她一个眼神，刘若领会，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上面的一份文件，递给了陈先生，说道：“陈先生对现在的直播行业怎么看？”
陈先生眼睛明亮了一下，歪了歪头，“这不是很红的行业？”
“没错，很多人在做，陈先生一直做的是线下销售，有没有想过，试试线上呢？”许忌问，他一直打量着陈先生的脸色。
他看得出，对方不觉得有意思。
陈先生翻着手上的资料，全是当下很红的主播，他听过，但并未实际了解过，“你觉得珠宝在直播行业很好卖？”
“珠宝的确不如一些小东西好卖，但是大势所趋，直播无疑为另一条路子，据我了解，陈先生从未尝试过这种带货方式。”
“那是因为我看不上，红归红，可我有专门的品牌店，用不着这种销售的路子。”陈先生将手上的文件袋扔在了桌上，态度明确。
许忌并未着急，他看了眼文件袋，继续道：“lv的品牌度够吗？它们也在和各大主播合作，顺应时代的路不一定好走，但是不尝试，那就是逆天而行，网店干掉了多少家实体店，陈先生不会不了解吧？”
“你在咒我？”
“不，我在请您尝试。”
“这就是你要请教我的问题？小子，我给你三分颜色，不是让你开染坊的。”
“sik是老品牌了，有知名度，在网上的风声一定不会小……”
“你也知道我做的是老品牌了，需要加入直播行业吗？老顾客到底愿意去我的实体店验货，还是在网上买一些没有保障的东西？”陈先生不悦道：“直播，假货，翻过多少次车，你们年轻人比我这个大叔懂得多吧？”
没等许忌再说什么，陈先生站了起来，已经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他捻了烟头，说道：“年轻人，我是顺天而行，还是逆天而亡，我比你清楚，其实你大可以直说，如果你需要用我的品牌来为自己打响知名度，那么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利益关系嘛，我理解的，可是有一点你没弄清楚，珠宝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我太太也是lv品牌的爱好者，她宁愿去店里亲自挑，也不会从网上买一个不知真假的货，直播行业，带点小玩意就行了，别妄想其他的。”
刘若要说什么，被许忌拦住了，刘若不解地看着许忌，陈先生已经准备要走，再不挽救就来不及了，可许忌好像没有挽留的意思。
“sik闯到今天不容易，媒体行业火了，别人想走捷径，想顺势而为我没意见，我年纪大了，就不跟这个风了，没你们年轻人玩得明白，我还是好好经营自己的品牌，”陈先生看着25岁的青年，说道：“你很有想法，前面答应你的事我会继续做到，这一件就罢了。”
许忌微笑着看向对方，他还是愿意礼貌招待，伸出手，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陈先生给了脸面，握住了青年的手，“没关系，谁让我欣赏你，这次算了。”
许忌侧头，吩咐道：“姐，送一下陈总。”
刘若看许忌是铁了心不打算挽留了，她也没办法，只能训练有素地引路，“陈总，这边请。”
陈先生被刘若送了出去。
许忌坐回了沙发，打开了笔记本。
刘若送人回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走进来，看见许忌正在摸着下巴，盯着电脑想着什么。
“老顽固。”刘若走向许忌，说道：“你怎么不再说说？”那么大一个客户，就这么跑了，刘若心里还是疼得慌。
许忌盯着电脑道：“你也说了他是老顽固，顽固的人靠说有用吗？”
刘若沉默。
“你听过白马吗？”许忌突然问。
刘若说：“白马不也是珠宝品牌吗？创立了十多年吧，好像跟sik是对手。”
“对，你说的没错，”许忌道：“前些天白马的人不是送来了一些样品？找出来。”
“我们不是要跟sik合作吗？”刘若不懂许忌的想法。
直到许忌说：“从白马开始吧。”
许忌其实看不上白马这个品牌，它的口碑不如sik，但是有的道走不通，就得换个通的道路绕回去。
刘若很聪明，反应很快，她当即明白了许忌的意思，“你想用白马套sik？”
许忌放下手，桌子上的烟灰缸里飘散出的烟灰没来得及清扫，蹭在了高端的笔记本上，他盯着那抹烟灰，眸色渐深，“说没有用，什么都不如对手更有刺激性，于淼最近停播了吧？让她着手准备一下白马的资料吧，你让招商那边负责和白马的人联络。”
“万一销量不好……”
“没人确定它的销量一定好，陈年看不上直播行业，固步自封，如果我们一定要拿下他，必须让他重视当下的行业趋势，我们不需要白马的销量有多好，只要身为对手的陈年看到，什么才是环境造大势。”剩下的许忌没有挑明，他知道刘若明白。
刘若不负所望，她心里明镜一样，陈年和白马的老总打了这么些年，白马虽然不如sik的口碑好，可其他地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这次白马如果卖得好，就会给陈年造成压力，如果不好，也让他知道对手也向直播服软了，很容易动摇他的想法。
刘若说：“我马上去安排。”
许忌站了起来，“不着急，等你忙完吧。”
电脑被合上，许忌整理了下衣服，拿起车钥匙，准备离开，刘若站在他身后，突然说：“你今天……怎么样？”
许忌继续扣着纽扣，动作没停，“跟丢了。”
刘若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也许那天我是看错了，可能……他们只是朋友也不一定。”
许忌笑了声，十分讽刺，他转回身，看着自欺欺人的刘若，“你也学会宽慰我了？怎么，在你看来，结束这段婚姻我会要死要活吗？”
刘若看着他，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心。
“快餐式的爱情，在酒吧里小酌一杯，碰见一个聊得来的人，滚上床单，开始私会，不已经成为了常态吗？”许忌说：“外面的人总是新鲜。”
刘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许忌道：“没事。”
刘若看不到许忌的正脸，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背影高挑的男人，逼人的气质盖不住一丝落寞，“阿忌，如果和韩婉结束了，试试别人吧，也许别人……”
许忌笑了一声，办公室里回荡着这抹高傲又充满了讽刺的笑声，许忌拉开门，在走出去的一瞬间，低声说道：“不稀罕。”
他不稀罕啊，他也不再想要别的什么了，他这辈子的挚爱，已经在十几岁那年，就永远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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