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劝解
许棣跟许栀还有许柏都赖在张兆慈的房间里,娘四个加上路嬷嬷,例行每天晚上的夜谈会。
许棣说:“都这个时候了,我爹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前面书房都谈了些什么。”
许柏说:“这个舅爷看起来很帅啊。”
路嬷嬷跟许柏待在一起这么些年了,自然是知道帅是个什么意思,说:“那是自然,当年吴家的探花郎,那真的是天人之姿,最重要的是,才学出众,那一年,状元游街的时候,大街上都堵着走不动了。”
许栀说:“那个该是怎么样一副景象呀?”
路嬷嬷说:“有吴探花这样的探花郎珠玉在侧,本朝这么多殿试选出来的探花郎,就是长得再好看,也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棣说:“后年我要下场了,真希望我也能位列一甲。”
许柏说:“你就是再位列一甲,也不能被点为探花郎了,我听说探花郎得是未婚。”
许棣说:“那万一一甲三个人都是已婚的呢?”
许柏说:“殿试的时候先看好呀,把长得好看的选出来,谁才学好,就先选出来,当作探花郎。”
许棣说:“合着还得看脸啊。”
许柏说:“长得好看了总归是容易得更多的好处就是了。”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看脸啊。”
许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围着这几个人在说话,三个孩子看到许荛进屋,赶紧从炕上下来给许荛请安,许荛说:“时候不早了,赶紧去洗漱休息吧,后天就是你们哥哥的成婚的日子了,不要因为休息不好了到那天精神不好。”
三个孩子给父母请安之后就各自回去安歇,张兆慈帮着许荛端上洗脚水,看着他洗了脚,说:“怎么说到这么晚呀?”
许荛说:“跟吴探花说了会话,怪不得吴探花人人推崇呢,真是一位饱学之士,上知天文下到地理,就没有他接不上话的,就连那些稼穑之事也是有所研究,这样一个人,做官一定能够造福一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偏安于一个小小的书院。”
张兆慈说:“一个有本事的人,如果培养出来很多有本事的人呢?”
许荛听了,笑着说:“还是夫人看问题看的透彻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当先生了。”
张兆慈说:“你且先稍微等一等,我还娘几个还指望你能够多去几个地方做官,我们好跟着去体验一下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呢。”
许荛叹了口气,说:“我都考虑过了,圣上既然是把玉园托付给我,那就是让我带着孩子多去一些地方看看,圣上也是一个做父亲的,自然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很多,这个孩子,以后继承了那个位子,就不能够随意的出京,索性趁着还没有成年,多去一些地方看看,也算是长见识。”
张兆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许荛说:“对呀,就是这个道理,在孩子还不懂事的时候,替孩子考虑那么多,让孩子能够学到以后能够应对一切的本事,这才是为了孩子好啊。兆慈,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做的不够好啊?”
张兆慈听了,惊讶的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许荛说:“许棣咱们从小是放养的,许柏也是,许栀是女孩子,平日里跟着路嬷嬷学规矩,学着管理家事,我觉得咱们这对父母,对孩子管教的太少了。”
张兆慈说:“让你这么一说,都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烧,那你说,咱们要怎么管教呢?许棣这马上就要成亲了,许栀我看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就连她自己的亲事,我觉得我都不能随便的给作主,还是得她自己去选,至于许柏,咱们情况特殊,你也清楚,就是想要去管教,都是已经有了自己注意的孩子,管教不得呀。”
许荛说:“唉,你说的很有道理呀,我且先做几年的父母官,等到致仕了,咱们俩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开个书院教孩子读书,你就开个小医馆,给人看病抓药,咱们俩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倒也是美事。”
张兆慈听到许荛的畅想,说:“你想的确实是好,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够实现。”
俩人久不见面,见了面这样拉拉杂杂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说说孩子,说说平日里自己做的事情,一个说一个听,心情非常的放松,一直到外面敲了三更鼓,这才慢慢的睡去。
侯府到处张灯结彩,有两个下人过来给吴氏的院子门口挂红灯笼,让吴氏给骂了两句,正好吴探花过来,跟着吴氏走到吴氏待客的偏厅。
吴探花说:“姐姐这是做什么,府里明日大喜,你却在这边骂仆役。”
吴氏说:“弟弟,姐姐这些年在这府里过的憋屈啊,芍儿才是我的孩子啊,可是那些人却事事都要先紧着那个庶子来,棣哥儿不就是占了一个长孙的位置吗?可他是个什么身份?本朝嫡庶森严,可从老夫人一直到侯爷,在就是府里这些人,却都向着那一家子,不就是做了一个从五品的同知吗,你看看我那庶儿媳,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给看诊开药,成何体统,就是那大少爷,也不好好的读书,偏一门心思的钻研那些庶务,这是侯府人家能做的事情吗?也不怕别人家笑话。”
吴探花说:“姐姐此言差矣,许荛虽是从五品的同知,可是那甘州一直没有知州,大小事务都是他说了算的,他做同知这么久,朝廷为什么不派一个知州过去?姐姐,圣心难测,咱们只要知道现在许荛是简在帝心就可,至于说许荛的媳妇儿,我看这三奶奶是个极好的,脾气性格好,还有一身极好的医术,姐姐,这都是有本事的人呀,再说那棣哥儿,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他日一定会居于人上,这么有实力的一家人,为什么不交好呢?”
吴氏说:“可是我那芍儿呢?我那芍儿,打小就不得老夫人的欢心,老夫人待芍儿极是冷淡,偏偏对那庶子一家子好的不得了,芍儿嫁到她那婆家,日日被她那婆婆磋磨,那是我从小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呀,就这样被那老虔婆糟践,这府中诸人却无一人给我的芍儿出头,你说我能甘心吗?就说这次芍儿的闺女出嫁,老夫人竟然那些陈年的首饰出来打发人,侯爷更是只给了几张银票了事,这都是什么事?他们这样做,置我的芍儿于何地?”
吴氏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的泪,吴探花说:“姐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当年芍儿带着那么多的嫁妆嫁出去,那些嫁妆不说养活她一个人了,就是养活整个婆家都绰绰有余,这才几年,竟然都败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这个好闺女不同庶务,为人眼高手低吗?姐姐,做人都是救急不救穷的,已经出嫁的女儿,你不能够帮衬她一辈子呀。”
吴氏听了,惊讶的看着吴探花,说:“你是不是我娘家人呀?我在婆家被人欺负了你竟然过来这样说。”
吴探花现在觉得自己的姐夫真是不容易,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姐姐的竟然这样不讲道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说:“姐姐,我正是因为是你的亲弟弟才过来这样跟你说,你不光是有一个女儿,你还有另外三个孩子,你总说芍儿过的怎么不容易,那么你的另外三个孩子都过的很容易吗?爵位只有一个,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葳儿承了爵位,没有承爵的要怎么做?女儿们出嫁之后,总有婆家那边的人替他们打算,但是你另外没有爵位的儿子要怎么办?你成日里这样贴补出嫁的女儿,你的儿媳妇要怎么办?”
吴氏不知道想到什么,没有说话,吴探花说:“姐姐,谁活着也不容易,葳儿不用说了,他还有个爵位能够承袭,可是荃儿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百年之后,他要怎么办?”
吴氏坐在花厅圆桌旁的圆凳上,一言不发,吴探花也不敢说太多,自己的这个姐姐,小时候就听自己的娘亲说她是个顺毛驴,原想着她成亲几十年,孩子生了这么多,这个脾气总能够改一改吧,谁知道竟然还是这样,吴探花现在很庆幸自己的姐姐嫁的是永宁侯府,都说永宁侯府的儿媳妇好做,看来还是真的呢,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姐姐这个脾气,如果嫁到别的府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吴探花说:“ 咱们是亲姐弟,我做弟弟的总是希望姐姐你能够过的好,弟弟今天跟你说的话,还请姐姐好好的琢磨一二。”
吴探花走了之后,吴氏呆坐良久,李嬷嬷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有些顾虑,吴氏这几天脾气越来越不好,万一自己被吴氏骂了,在这院子里那可是丢大了人了。
吴氏知道李嬷嬷一直在自己身后站着,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呢?”
李嬷嬷想了想,说:“夫人呀,这些年你攒下的私房,已经掏出很多给了大姑娘,前几天我去库房,库房里面已经搬空了几个架子了。”
吴氏听了,惊讶的说:“真的吗?我没记得给芍儿多少东西呀。”
李嬷嬷叹了口气,说:“夫人,您每次是没有给大姑娘多少东西,可是大姑娘来的勤快呀,为了给言姐儿凑嫁妆,大姑娘连着往咱们这边跑了几次?”
吴氏叹了口气,说:“我真没有觉得给她多少东西呢。”
李嬷嬷说:“大姑娘嫁的离得近,平日里来了哪次是空着手回去的?二姑娘嫁的远,逢年过节的都是一车两车的往咱们这边送东西。”
想到远嫁泰安的二姑娘,吴氏心里有些难过,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单独给我的茹儿还有那几个孩子准备些什么礼物。”
李嬷嬷说:“夫人,舅爷说的有道理,您以后还要仰仗两位爷两位奶奶过活呢,您把东西都给了大姑奶奶,大爷跟四爷不好说什么, 毕竟是亲姐妹,可是大奶奶跟四奶奶心里会怎么想?夫人,您还得好好的想一想这个才是啊。”
吴氏听了李嬷嬷的话,没有说什么,倒是下午,李嬷嬷着人捧着两个雕缠枝花的红木盒子去了许荛的院子,给张兆慈行礼之后,说:“三奶奶,这是夫人早年攒下的一些体己,明儿个就是咱们大少爷成亲的大喜日子,夫人安排我选了几样好的送过来。”
打开盒子,是几块没有加工的宝石,成色极好,许荛跟张兆慈面面相觑,张兆慈对李嬷嬷说:“嬷嬷,还请你回去跟母亲说,谢谢母亲的一片好意。”
送走了李嬷嬷,张兆慈对许荛说:“今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吗?你这个母亲不是向来都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吗?”
许荛说:“你得给别人一个改正的机会不是?我估计呀,是吴家那位探花郎跟她说了什么,要不然呀,我都担心 她会不会在后天的认亲礼上做出让咱们丢脸的事情来呢。”
张兆慈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在亲戚们面前还得留些脸面才是,这个呀,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夫人的最基本的素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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