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自身为珠，终生明亮

四层内，祁怃趁司璟没敢在前门方位涂火油，趁沥沥拉拉不均匀的火油没有完全烧成闭环，成功的窜上了四层。
  一脚蹬开紧闭的窗户，他看到了抱着长琴闭目准备赴死的司璟，咬紧腮帮气笑了。
  "你窗外挂着红绸幔子，还是有些用处的!"祁怃调侃的说她。
  司璟惊讶的睁眼坐起，满眼不解的看着从外墙爬进来的祁怃，震惊的说:"你疯了？我在外面浇了火油，二层三层内部也浇了，你要跟我一起烧死？"
  祁怃盘腿坐下休息，像当初一样跟她隔着些许距离，托着一侧腮帮子，漫不经心的笑，眼睛里的认真明晃晃的:"我不是说了吗？我会代替顾翎之，救你第二次。"
  楼下嘈杂的人声响起，大喊着灭火救命，有二三层的木头被烧成脆弱的碳火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层层递进，就要到耳边了。
  司璟愣愣的盯着祁怃，看着他的笑。
  祁怃猛的站起，活动几下身体，厚厚的斗篷被祁怃丢在了湖边，他把外氅也脱掉了，窄袖交领长衫趁他得整个人显得精神满满，意气飞扬，他走到司璟面前，对她伸出手，火光自他身后的窗户上扬起，逆着光微笑:"走吧，我来救你了。"
  二人自火光中冲出，青衫红纱在空中交织，汹涌的大火在他们身后，司璟带着解脱的笑意，落入湖水中。
  "阿嚏!"祁怃裹着被子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旁边的萧贺安沉着一张脸给他喂药，面色黑的像碗里的药汁一样。
  祁怃一点都不愧疚，有人喂药乐的悠闲，一口一口的喝着，时不时打个喷嚏，惹的萧贺安捏勺子的声音愈来愈大，咯咯作响。
  祁怃佯装听不见，双耳不听窗外事的喝着药，这时候沐景琅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
  "祁怃，祁怃，祁怃，我已经把她们都秘密送到复州去了，听说你都安排好……"沐景琅一脸笑容的进门，在触及到萧贺安黑如锅底的脸色后猛的刹住嘴。
  这边也刚好喂完了一碗药，萧贺安重重的把汤碗掷在桌子上，就这么盯着祁怃。
  祁怃拿帕子抹了抹嘴，根本不敢看萧贺安，目不斜视的盯着沐景琅说:"嗯，安排好了，她们去了复州有人接应她们，不用担心，湉苑处理干净了吗？"
  沐景琅瞄了萧贺安一眼，往门边挪了挪才道:"处理干净了，把楼都推了，给了那几个富豪答复，他们看楼都没了，也没在追问，比较家里都养着几个小妾生了儿子。"
  祁怃嘴角下拉努了下嘴，余光快速的瞥了下萧贺安，看到他还是一脸怒色，急忙把眼神转回来，"对了，昨天去救火的百姓们都安置好了吗？有没有人受伤？"
  沐景琅一顿，挠挠头道:"这个还没有，我现在去。"随后给了祁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脚底抹油的溜走了，还分外贴心的关上了门。
  吓死了，萧贺安生起气来，比苏惑都吓人，煞气好重啊，咦~
  祁怃紧了紧了被子，垂着眼皮看自己的被褥，就是不敢直视萧贺安。
  他昨夜带着司璟从四层跳下来，当着萧贺安的面，直直的掉进了湖里，飞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新买给他的厚绒斗篷。
  萧贺安把他从湖里捞出来，那眼神像要把他活剥生吞了一般，吓得祁怃立马装晕，没想到还真晕了，还染了风寒。
  这身子，越来越不经造了。
  沉默是祁怃的保护色，最终祁怃还是破开了保护色，重重咳嗽了两声，柔弱的倒下了。
  萧贺安瞬间惊慌失措，崩了好久的脸色轰然倒塌，变成浓浓的担心，他几乎是瞬间就移到了祁怃面前，有些颤抖着把他的脉。
  "贺安，我错啦……"祁怃轻阖着眸子，因为风寒还带了些鼻音，清冷温润的声音变得稍稍软糯，他侧着身子躺着，苍白的脸色映着脆弱。
  萧贺安胡乱的把祁怃的手塞进被子里，重重的喘几声粗气，攥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没舍得骂他什么，熬了一夜的嗓子变得哑沉抵:"祁怃，拜托，不要受伤了……"
  天杀的，天知道他看到祁怃搂着司璟从四层窗口跳下来的时候，他有多么想杀人吗？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身体都凉透了，眼中只看得见那两人跳下来的作死举动。
  该死的，沐景琅怎么没看住他，怎么就让他上去了，知道他轻功不错，但是轻功是这样用的吗？他喜欢那个女人吗？拼了命都要去救他？
  硕大的水花在他面前炸开，打湿了那件白色斗篷，也让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是握不住祁怃的，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完全看不懂，前一刻互相调笑下一刻飞身闯入烈火中英雄救美。
  祁怃说:"好。"
  萧贺安痛苦的闭上了眸子，发了狠的抓着自己的衣摆，滔天的心慌和醋意让他如水中浮萍一般摇摆，找不到自己的方位。
  半晌，他才有些小心的问道:"你是，喜欢她吗？"
  祁怃募的睁开了眼睛，敛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疼和酸楚，带给萧贺安的是宽慰:"不是所有的舍命相救都是喜欢的，贺安，司璟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她有想法有能力有目标还有抱负，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副好心肠，世上好心人太多了，救一个人救两个人和救一群人是不一样的，她没有走她父母跟老鸨给的路，她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没人知道她的情报手段是怎么摸索出来的，她能做到五年内就在江湖上迅速崛起，并且力压群雄，这就是她的能力。"
  "你知道吗？她给了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子第二条生命，五年里，她救下了不下三千个女子，她给她们钱和能力，让她们遵循内心选择，是安稳的生活还是进入湉苑成就自己的人生。贺安，杀人的不一定是坏人，不杀人的也未必是好人。"
  萧贺安愣愣的听着，在听到三千人的时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脏不停的发酸颤栗为之喝彩，那些醋意褪去后随之席卷而来的是自惭和羞愧。
  湉苑就是女子的世外桃源，梦中田园，自给自足，永远活成自己的模样，不依附于男子，不仰仗于丈夫，自身为珠，终生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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