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青青子衿
虽然姜落落和韩煜的八字还没有一撇，但锦瑟就是光听见落落说喜欢他就心烦，巴不得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离陆清音远远的。
“既然事情都说完了，本座就先走了。”姬无邪拽住陌灵儿往外走。
锦瑟道：“你不准备去回话吗？”
“好歹也要让我休息一下嘛，来来回回的我不累吗？”姬无邪嘴上说着，目光却全程落在陌灵儿身上。
锦瑟见了说道：“不管你把这倾雅楼的小弟子抓来想做什么，本娘娘得先提醒你一句，勿要伤他性命，回话之日把他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就算咱们跟他们昭华不对付，也没必要伤害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弟子。”
只与强敌争斗，不仗势欺凌弱小，这是锦瑟一直以来的为人准则。
再者，她也能明显看出明安是有些牵系这小弟子的，他始终出身昭华，心怀仁善大义，定是不愿见他们滥杀无辜。
虽然她从不会过问属下们做些什么，但只要牵扯到了自己，也还是不能免俗得唠叨上几句。
姬无邪道：“放心，保证一根毛都不会让他掉。”
离开蕙芷殿后，姬无邪抓着陌灵儿径直入了他的西宫——乾离宫。
进了大殿，他先是挥手摒退了守在殿内的一众侍从，再将陌灵儿一把扔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陌灵儿战战兢兢望着他：“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姬无邪邪笑道：“你出身倾雅楼，琴棋书画当样样都会吧？”
陌灵儿道：“都，都会一点……”
“行，那你就背首诗给本座听听。”姬无邪一甩衣袖找了个位置坐下。
“背诗？”陌灵儿茫然不解，这大魔头在盘算什么？
“对了，弹琴你会吗？”姬无邪没理他，而是蓦地又问了一句。
虽然觉得这大魔头的要求都十分怪异，但陌灵儿还是诚实回道：“会。”
琴棋书画是倾雅楼弟子必备的基本技能，虽然琴技远不及师父舒誉临，但陌灵儿也还是精通琴技的。
“那你就一边弹琴，一边为本座吟诗吧。”姬无邪抬眸远望出去，目光染上一丝深沉，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
陌灵儿怔怔道：“哦，好吧……随便弹什么曲子都行吗？”
姬无邪道：“好听的曲子就行，至于诗……本座要听《子衿》，你只许背这一首。”
陌灵儿道：“知道了。”
他从灵窍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七弦琴，盘腿坐在地上，把那七弦琴摆放在自己腿上，轻拢慢捻弹奏了起来。
陌灵儿此时内心满是惶恐，总担心这行事怪异的大魔头会折磨自己，弹奏出来的曲子便晕着些悲凉之意。
他弹奏的是一曲《风入松》，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曲声虽悠扬起伏不断，却道出了一股风入松林般的哀婉凄清之意。
随之，他启唇吟诵起了《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哀婉的琴声，与《子衿》含着淡淡忧伤的意境两相应和，听得人不禁悲从中来。
姬无邪越听眸色越是深沉，而陌灵儿则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他满心都是后悔，只恨自己太过年轻气盛，也想如别人那样出来闯荡，想早早学会独当一面，却偏偏被这魔头掳劫而来，求生无门。
姬无邪听见了他的低泣之声，微微蹙起眉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子衿》吟诵完了，琴曲却还没有奏完，陌灵儿便继续奏曲，止了吟诵。
姬无邪不悦道：“继续吟诵，本座没让你停，就一直背下去。”
原来这就是这大魔头对自己的折磨和羞辱，陌灵儿如此想着，愤愤不平，却不敢反抗，又一次吟诵起《子衿》。
如此吟诵了几十遍之后，姬无邪仿佛终于听够了，让陌灵儿止了吟诵。
陌灵儿哭得双眼微微红肿，不停吸气，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姬无邪扶额道：“我看落落和你差不多大，怎生她就皮得跟个猴子似的，你一个男孩子，却胆小成这样？”
陌灵儿闷闷的没有说话。
他在倾雅楼里一直跟在舒誉临左右，师父是门派主君，谁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他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艰难险阻，自然脾气温和，也扛不住事。
打量了陌灵儿半天，姬无邪突然倾身靠近他，邪肆地将双眸盯紧了他：“小孩儿，你知道本座的本体是什么吗？”
愣了愣，陌灵儿回道：“你不是傀儡成精吗？”
瑶华的妖魔鬼怪，都是随本体的差异来划分其种族。
人分为活人与死人，活人死后变成鬼，鬼不可行走在阳光之下，修炼出肉身之后方可自如行走于世间。
活人若是心生邪念，无法自控，则会入魔。不止是人，神、仙、甚至瑶华的妖孽，若心存歹念，不行正道，皆可称之为魔。
而世间的物，可分为有生命力的活物与没有生命力的死物。活物成精则为妖，死物成精则为怪。
大名鼎鼎的怪皇姬无邪，就是死物成精，他原身是一具木制的傀儡。
陌灵儿说完之后，姬无邪又问道：“那你知道本座生平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陌灵儿摇头：“不知道。”
姬无邪突然站直身子，眸中放出一丝精光：“本座最喜欢的，就是制作傀儡。不是用木头做，而是用人皮做。把活人的皮完整剥下来，罩在人形的木傀儡之上，就能做出世间最完美的傀儡。”
陌灵儿被这血腥的话语吓到了，他大惊失色，惶恐地望着姬无邪。这个疯子，不会是想把他做成傀儡吧？
看出了陌灵儿的想法，姬无邪笑道：“不过你放心，你长得不完美，入不了本座的眼，还不配让本座把你做成傀儡。”
陌灵儿重重舒了一口气，感谢自己不完美的长相救了自己一命。
姬无邪突然哂笑起来，他双肩不停抖动，露出阴狠而狂躁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活人做成的傀儡，才最生动啊。”
陌灵儿听着，又是浑身一颤。
这魔头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一定用此阴毒血腥的方法，制作过不少傀儡。
感慨完，姬无邪让陌灵儿收起他的七弦琴，随后一把提起他往宫外走去。
陌灵儿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犒赏你。”姬无邪健步如飞，步步生风。
“犒赏我？”陌灵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座向来赏罚分明，你这小娃娃今日也算讨得了本座欢心，本座自是要赏你。”
陌灵儿满心惊疑，思索着他的犒赏，很可能是把自己丢进什么五毒坑里。
看出他又在担心自己使什么手段折磨他，姬无邪道：“你这小娃娃，成天东想西想的不嫌累吗？本座说了不会杀你，就决计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你把心给本座放宽，再露出这副恐惧兮兮的神色，本座就真的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傀儡！”
陌灵儿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强逼自己换上一副虚假的笑颜。
姬无邪把陌灵儿带去了夜市，他好似在哄小娃娃一般，给陌灵儿买了一大堆小零嘴儿。
陌灵儿抱着一大堆好吃的，一边感叹这瑶华的夜市居然如人间一般满是烟火气息，卖的小吃也很诱人，一边思索着姬无邪是不是有病，怎么说话做事都如此怪异。
不过他本就占着怪皇的名头，行事若是不怪，反倒才是有古怪。
“你多吃点，吃饱了，回去好继续给本座背诗。”姬无邪冷不防说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行走着的陌灵儿诧异道：“又要背诗？”
“不然你以为本座带你回来做什么？若不是见你颇有几分文人气息，思索着你约莫会点风雅之事，本座才看不上你这胆小如鼠之辈。”
陌灵儿没有回话，心下腹诽着，越发觉得这姬无邪果真不负他神经质的传闻，果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经病。
“娘亲，你帮我梳个好看的发型嘛。”思索着锦瑟可能气消些了，姜落落又回到蕙芷殿来找她，撒娇请她给自己打扮。
锦瑟道：“抱歉，本人不会梳头。”
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见她的小情郎，想得美！
知晓她是故意搪塞自己，姜落落气道：“哼，娘亲真过分，自己养着一大堆面首，却不许我有喜欢的人，你厚此薄彼！”
锦瑟道：“我可以不厚此薄彼，只要你换个人喜欢。除了韩煜，谁都可以。”
她也不是不准她喜欢昭华的男子，毕竟昭华的男子从长相上来说，整体质量确实是高于瑶华男子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落落看上昭华的男子她不觉得奇怪。
但就是陆清音的徒弟不行。
她要是喜欢别的人，她还可以考虑一下把人掳回来给她当夫婿，但韩煜她还是有所忌惮，真掳过来了就是第二个明安了，陆清音那厮可能会跟月杏沉一样发疯来寻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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