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他不得
这杏黄色的衣衫，叫做杏雨薄沾衣，是昭华界中六大仙门之中杏林的校服。
这三个人，显然是杏林弟子，既然故意变作和尚引这群女妖将他们捉进客栈，那便是特意来此设下圈套捉妖的了。
“祝颜师姐，我没事。”明安与那杏林女弟子说道。
“祝颜师妹，明安师弟，专心一点，女魔头还在虎视眈眈呢。”另一名男弟子极其严肃地盯着锦瑟，示意两位同门也严阵以待。
锦瑟微眯着眼，奇怪道：“看你们的样子，都还很年轻，也都没有飞仙，是杏林这一代的小辈弟子吧。瑶华与昭华五百年没有大战了，本娘娘素来也没去过杏林，你们怎么认识我？”
这男弟子一开口就是女魔头，显然很清楚她就是昭华最大的死对头，他们昭华中人最是痛恨的瑶华魅主姜锦瑟。
“嫣雪鬼姜锦瑟，我们昭华中人谁人对你不是如雷贯耳，早研究你千百回了，还能不认识你？”女弟子祝颜说道。
“研究我？”锦瑟倍感好笑，“研究透了么，知道本娘娘是怎么杀人的吗？”
眼见锦瑟目露凶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三名杏林弟子顿时如临大敌。站在他们眼前的，可是瑶华的主君，连杏林的主君月杏沉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他们这些法力低微的弟子，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不敢回话了。
锦瑟过来只是想教训这群为非作歹的藤树妖，并无意与他人起争执，虽然她只要抬抬手就能杀死这三个杏林弟子，但她不屑以强欺弱，对手太弱，实在激发不了她争强好胜的心思，便不打算伤害他们。
“你们尽管出去，本娘娘知道你们想灭了这群藤树妖，她们都归我管，我自有处置她们的办法，你们别留在这里给我找晦气了。”
三名杏林弟子都面有犹疑，显然并不相信锦瑟。同为瑶华中人，难保她不会包庇这群作恶的凶手。
他们昭华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三人多半是奉师门命令前来除妖的，妖邪不除，又怎肯离去，锦瑟明白他们的心思，见他们不走，也没了耐心，威胁道：“再不滚，我就让你们死在这里，一个都出不去！”
三人都有些被震慑住了，明安看向一旁的师兄说道：“姚奈师兄，要不我们先走吧。”
他不停对姚奈使着眼色，似乎在告诉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姚奈有些动容，祝颜也摇了摇他的手臂，示意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姚奈看着年纪尚轻的师弟师妹，也在担忧强行和女魔头过招会招来杀身之祸，累得师弟师妹陪自己一起送死，便冷哼了一声，带着他们欲离开客栈。
锦瑟一直斜斜看着明安，他实在太过好看，由不得她不去注意他，便伸手拦住他的去路，笑说：“我看你眼熟得很，我们在何处见过吗？”
明安怔了怔，眸色讳莫如深，却没有说话。
反倒是姚奈不怕死地抢道：“笑话，我们仙门中人怎会和你们这些瑶华妖孽有所牵扯，我明安师弟怎会见过你？”
这话实在辛辣，锦瑟正当发怒教训这不知死活的姚奈，一旁静立着的庄筱已率先出手将姚奈打飞出去，“该死，竟敢对殿下如此不敬！”
姚奈摔在地上后，爬起来吐了一口鲜血。
锦瑟笑了笑，筱筱并未下死手，否则这姚奈肯定承受不住她这一击。
祝颜吓得不轻，一脸恐惧地看着庄筱：“你又是何人？”
“怎么，你们昭华只研究我们瑶华的主君，不研究一下其他人吗？”庄筱淡淡道。
祝颜似乎陷入了思考：“身着黑衣，紧随魅主，寡言冷酷，你……你是幽司之主，观海城的城主庄筱？”
庄筱冷然回道：“倒也不算见识浅薄。”
祝颜的腿一下子软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幸得明安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这两人乃是瑶华最位高权重的两个大魔头，法力都极其高强，同列四华十大高手榜，同是瑶华最高等级的祸世妖孽，哪怕是主君亲临，也只能甘拜下风，他们今日竟如此不幸，和这两个魔头正面撞上了。
旁边瑟缩着的一群藤树妖听完他们的对话，也立时吓得浑身颤抖，连忙跪伏在地上磕头：“小妖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魅主娘娘和庄主司，还请二位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恕我们……”
藤树妖们不住求饶，但锦瑟听不进去分毫，只是紧紧盯着明安。相比较他明显显露出恐惧之色的师兄师姐，他倒是一直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害怕自己和筱筱，锦瑟十分疑惑。
不知他是真的不怕她们，还是吓傻了，她凑到明安身边，在他耳边呵气道：“你这小东西，见了本娘娘怎生如此平静，不怕我杀了你吗？”
明安蹙紧眉头，似乎被惊到了，这时才终于露出防备之色，瞪眼看着锦瑟。
锦瑟笑出声，原来是反应迟钝啊，还以为他有多么不同寻常。
她伸手抓住明安手腕：“你的师兄师姐可以走，但你，得留在这里，陪我回瑶华台去。我见你生得好看，回去日日陪伴我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明安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尤其眉间一点朱砂，清冷的容颜因这一点朱砂增了一分妖冶之色，实在比她瑶华台上那些庸脂俗粉令人惊艳得多，何不带回去日日欣赏他这美貌，想来一定能让她赏心悦目。
明安的脸色随着锦瑟的话语暗沉了下去，看样子是动怒了。而庄筱则是一脸木然，已经习惯自家殿下见到美人就垂涎欲滴，总是想方设法想把人家弄回自己宫殿里去的无耻行径了。
“不。”半晌，明安嘴里只蹦出来这一个字。旋即转身把姚奈扶了起来。
锦瑟眯眼，第一反应是不悦，继而又觉得有些兴奋，这还是第一个光明正大拒绝她的人，她越发觉得这明安十分有趣，更想将他留在身边好好探寻了。
“你不愿，不代表我不能把你留下来。”锦瑟刚想施法禁锢住明安，只见他左右手分别拽着他的师兄师姐，一个飞跃窜出了客栈。
“想跑？”锦瑟飞身追出去。
“无耻妖女，我师弟不喜欢你，你非逼人家跟你走，太不要脸！”姚奈的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锦瑟这次是真的有点火了，直想追上去撕烂姚奈的嘴，“强扭的瓜吃着才甜，本娘娘就喜欢强人所难，你待怎地？”
锦瑟刚要踏出客栈，庄筱一个闪身挡在了她面前，锦瑟挑眉道：“筱筱，你拦我作甚？”
庄筱道：“殿下，这里是点兰国，杏林的驻地，这虞州城旁边就是春柳城，杏林的总部就在那里，你现在去伤了杏林的弟子，只会加深我们瑶华与昭华的嫌隙，本来两边关系就不好，你再火上浇油一把，咱们更是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锦瑟道：“那又怎样，我怕他们昭华不成？不过就是一群手下败将，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再说了，我不过就是觉得那明安好看，想带回去做个面首嘛，没想伤害他们。”
庄筱无奈道：“你已经有八十个面首了，什么样的都有，不差这一个。”
锦瑟想说，其实她差的刚好就是这一个，她的面首里没有明安这种类型的，但看庄筱这个态度，明显不想多惹是非，便只好喟叹一声，决定忍痛弃爱了。
如今她们身在人间，人间就是昭华仙门的地盘，确实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仙门的注意，她们和昭华是死对头，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能太放肆。
既然不能去追明安，锦瑟便把注意力又放在了那群蜷缩在角落里的藤树妖身上。眼见这客栈里挂着这么多人体残肢，锦瑟只觉恶心至极，怒道：“无耻妖孽，净干些下流勾当！”
“小妖们知错了，还请娘娘宽恕！”藤树妖们连连求饶。
没能追到心爱的美人儿，锦瑟正在气头上，便把怨气都发泄在了她们身上：“宽恕？你们也配！就是因了你们这种不行正道的妖，在人间四处为祸，我瑶华的名声才会如此之差！”
锦瑟坐下来，重重一拍桌案，吓得所有女妖瑟瑟发抖。
庄筱问道：“殿下，要如何处置她们？”
一般瑶华犯了罪的不端之者，只需按照律法发落便是，要么关进瑶华台的天牢里，罪行严重些的，直接投入弱水焚灭便是，这种在人间作恶的妖，通常会把她们遣返回瑶华受审，但锦瑟今日实在心情欠佳，便目露冷光道：“死！”
一群女妖惊恐至极，正当再次求饶，锦瑟右手一挥，一道强悍的灵力流激出，径直击中挤成一团的女妖，她们瞬间化作了飞灰。
庄筱摇了摇头，只叹这群女妖命不好，偏偏遇上锦瑟发怒，换了平时，她嫌晦气，一般是不会亲自下手杀人的。
二人随即离开客栈，客栈四周生长着许多藤树，这就是这群女妖的本体了。虽将她们的灵体打散了，但只要本体不死，终有一日她们还能通过修炼重塑妖身，再变回人形。
这密罗山是难得的灵气汇集之地，只消过个百八十年，她们便能再次成精。锦瑟于是再次出手，一阵凌厉的掌风流过，所有藤树都从中折断了。
须臾，所有藤树树根出都冒出汩汩鲜血，仿佛是女妖们在流着血泪，这回是真的彻底死绝了。
锦瑟又施法放了一把火把客栈烧了，鲜艳的火光将客栈周围的血光吞噬殆尽，刺眼的红映照着整个天际。
“这阴邪之地，还是毁了好，免得惊吓到了这些过路的凡人，又让这些昭华的人给我们瑶华多记一笔罪行。”
庄筱点了点头，对锦瑟的做法表示赞同，又接道：“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春柳城吧，不是说那是点兰国最美的边陲之城吗？既入人世游历，自是不能错过每一处人世风光。”
二人才动身走了几步，庄筱突然停了下来，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泛着银光的镜子，只见琉璃一般澄澈的镜面上泛出两行金光，仔细一看，是两行小字。
这是通灵镜，可供身在两地的人交流讯息，是幽司特有的灵器，四华之中只有这珍贵的一对儿，一面在幽司之中，一面在庄筱这里。她是幽司之主，不在幽司之时，都需通过这面银镜处理幽司的事务。
“筱筱，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锦瑟问道。
“惜鹤给我传信，说有两个流连人间千年都不肯投胎转世的怨灵被抓回了幽司，这两人大吵大闹不肯去投胎，说是有仇怨未报，非要找人伸冤。惜鹤代我主掌幽司事务，不知该如何定夺，便给我发来了信息。”
幽司是掌管人死后的魂灵投胎转世之所，位于瑶华的弱水之上，凡人们活着时受昭华庇佑，死后却必定都得到瑶华走一遭。
转世轮回是四华之中的大事，幽司历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办事决计马虎不得，否则瑶华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锦瑟便让庄筱赶回瑶华去处理事务，自己一个人继续在人间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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