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姑
“老大家的,老六说这就是他家丢的笸箩,你赶紧给老六送过去,别给脸不要脸!”
“呜……婆母,这是我家唯一的笸箩,求求你,我家太穷了,没法把它送给六弟家。”
“胡说,老六说是你拿了他家的东西,你快给我还回去,你个丧门星,嚎什么嚎?”
……
刺耳又刻薄的老妪声音,夹杂着妇女的呜咽,吵的胡琴琴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破旧的茅草屋,和狭窄的土院子。
胡琴琴发现自己此刻歪在墙边,脑袋里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识,整个人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头上有热乎乎的液体滴落,她摸了一下,是血。
不讲理又偏心的奶奶,还有五个叔叔,娶了五个婶婶各个是极品,三天两头欺负她一家。
母亲是个包子,父亲是个懦夫,对于长辈的压榨和弟弟们的欺凌一直以来都是默默承受,连带着她原来也是个只知道哭的软包子。
这一次,奶奶气势汹汹的上门,指着她娘非说是贼,说她偷了小叔子老六家里的笸箩,她怯怯的上前想劝说奶奶,却被奶奶一把推开。
结果,她被推倒在墙上,额角正巧撞上一块突出的石头,再醒来,脑海里就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知识和经历,包括飞天天上的铁鸟、跑在路上的圆轱辘铁兽、以及高耸入云的仙宫……
胡琴琴抬手用袖子按住流血的额角,缓缓地站起了身。
她娘甚至都不知道女儿险些被害死,还在那低着头抽泣。
“奶奶,既然要给笸箩一个去处,何不听听它自己是怎么说?”她抬高了声音,压下了胡母的呜咽。
正在斥骂大儿媳妇的老妪就是一怔。
“没你的事,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边去!”老妪张嘴就骂。
这时胡琴琴已经找到一根棍子,走到倒扣在地面上的笸箩旁边。
“你个杀千刀的笸箩,为了你,害的我奶奶气成猪肝脸,害的我娘都哭了,打你打你!”胡琴琴一边用力抽打笸箩,一边喝道,“说,你到底是谁家的笸箩?”
旁边,胡老妪因为孙女的行为举止太过怪异,不由自主的就止住了骂声,还奇怪的问:“这丫头傻的,笸箩不过是个物件,能听懂你说话?快拉倒吧,它压根也不能开口。”
胡琴琴用力打了数下后,停下了动作。
这时,她额头上的血也止住了,她便放下袖子,冷笑道:“奶奶,你可别小瞧孙女这几下子,别说笸箩,就是块石头,我也能叫它说话!”
胡老妪看着孙女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如同明亮燃烧的火焰,再不复以前的暗淡和卑怯,被这么一双雪亮亮的眼睛盯着,她不由自主的心口就是一紧,想出口的恶骂便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胡琴琴不慌不忙的问胡母:“娘,你平常用这笸箩干什么?”
胡母擦着眼泪,怯怯的回答:“笸小米。”
胡琴琴点点头,转而问胡老妪:“奶奶,六叔家平常用这笸箩做什么?”
被行为怪异的孙女直勾勾的看着,胡老妪不知怎的心中发毛,嘴里就下意识回答:“无非是笸个麦子,还能做啥?”
胡琴琴就笑了,她的笑声如同清凌凌的泉水,动听又干净。
“行,这可是你说的,奶奶。”这样说着,她弯腰把手放在笸箩上,抬头从眼眉之下逼视胡老妪,“那么,我现在就让这笸箩说话了,让它自己说说,它到底是谁家的。”
说完之后,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她掀开了笸箩。
只见笸箩之下的地面上,零零碎碎躺着几粒微小的、淡黄色的、看上去很新鲜的小米。
只听胡琴琴淡淡的说:“奶奶,看见没有,笸箩说话了,它说——是我家的。”
从笸箩里敲出来的只有小米,没有半颗麦子。
胡老妪当场傻眼,只觉得老脸如同被人挥着巴掌扇过,一阵热辣辣的疼。
“可,可能是老六弄错了。”一向凶狠恶毒的胡老妪终于撑不住了,“哎哟,哎哟,老婆子我头疼,我得回去躺躺。”她跟六儿子一起住。
说完,胡老妪一捂额头,再不敢斥骂大儿媳妇,更不敢和孙女对峙,灰溜溜的狼狈而逃。
“等一下。”就在这时,拥有明亮眼神的孙女在背后喝住她,“奶奶,你忘了一件事。”
胡老妪面皮抽搐着转回身,干巴巴的问:“什么事?”
胡琴琴冷笑道:“刚才,你把孙女推到墙角,孙女现在头上有个血窟窿,你说,要不要我让你的手也开口说话,看它是不是跟我头上的血窟窿有关?”
胡老妪已经见识过孙女突然变得厉害的手段,现下只想闪人,并不想和她纠缠,就敷衍道:“奶奶又不是故意的。”
胡琴琴上前一把拉住胡老妪的手,轻轻的笑着说:“奶奶是不是该给孙女点医药费,要是孙女头上留了疤瘌,也给你丢人不是?”
胡老妪被那双小手抓着,只觉得被孙女握住的地方直冒鸡皮疙瘩,她脑子一抽,顾不得平时对这孙女多有打骂,赶紧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一股脑塞到她手里。
“给你给你,离奶奶远点。”
胡琴琴空出一只手收了钱,另一只手却依然抓着胡老妪的袖子。
这时候,胡母已经不哭了,她先惊后喜,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我谢谢奶奶。”只见胡琴琴脸上笑嘻嘻,眼神冷冰冰,她不紧不慢的问,“我猜,奶奶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这个笸箩吧?你说说,到底是为啥来的我家?”
胡老妪闻言,表情有短暂的僵硬,她硬是掰开胡琴琴的手,强撑着说:“哪有什么事,你这丫头片子,净瞎说。”
这次,她再不敢推胡琴琴,只小心的把她扯到了一边。
胡琴琴动了动,却没让步。
“奶奶,看你的样子,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开口吧?”她悠悠的说道,一面观察胡老妪脸色,一面分析,“否则,你干嘛上来就污蔑我娘是贼?而且那件事应该是很急迫,否则,你犯不着那么用力推我——你心里很急,对不对?你想先把我娘打落到尘埃里,再对她予求予取?”
就见胡老妪一脸的震惊,脸色一阵青红交加,看着胡琴琴的眼神,宛如在看妖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女,“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我都叫他们五家瞒着你家了,你咋能知道的呢?”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胡家老六,和他的媳妇。
胡老六一进门就嚷嚷:“娘,说成了吗?这半天了!”
胡琴琴美目一闪,嘴角微微一勾:“快了快了,六叔,快成了。”
胡老六就是一愣。
“那还不赶紧替我们拿钱?”他冲大嫂嚷嚷,“我得赶紧拿上钱去买新牛,这等着牛耕地呢。”
原来,胡家六个儿子共用一头耕牛,今早,胡老六使唤牛耕地的时候,牛突然发狂,撞树上死了,他就撺掇他娘,想去懦弱的老大家要钱,先替他堵上买牛的窟窿,因为,这钱他不想出。
就有了胡老妪这一出虎头蛇尾的大戏。
了解到前因后果后,胡琴琴气乐了。
这个时候,刚巧胡父从地里回来,听了六弟的话,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六弟啊,哥……难啊,”胡父的苦水都快溢出眼眶了,“那可是一头牛啊!那得多少钱?哥……没有钱啊!”
胡老六在家里横惯了,自己感觉自己有老娘撑腰,从来不许大哥说个“不”字。
因此,他当下翻脸了。
“什么,你可是大哥!”胡老六呼哧带喘的说,“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一点都不帮衬弟弟,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胡父满是皱纹的脸上,刷的一下淌下眼泪,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冷笑,引起众人的注意。
“你们这些水蛭,趴在我家身上吸血,我忍你们很久了!”
说话之间,胡琴琴一把抓住胡老妪的手腕,前一瞬还笑吟吟,下一瞬却嚎啕大哭:“奶啊,你还是干脆杀了我吧!这样,我爹娘也好跟着一起死了算了!”
她不光哭,还用刚止住血的额头蹭胡老妪的袖子,蹭的胡老妪心里越发的发毛。
“你这孩子,你,你先别哭!”
胡老妪生怕胡琴琴说出“奶奶险些害死我”之类的话来,只能勉强哄她。
哪知,胡琴琴哭的变本加厉,嗓音也越来越大:“奶,你今天要是不主持着给我们分家,我就带着头上的血窟窿找村长去!”
一句话说完,满场寂静。
分!家!
胡父胡母瞠目结舌,胡老六愣在当场,胡六婶倒吸口冷气,而胡老妪……
居然没有反驳?
胡琴琴心中冷笑,知道自己以头上的伤口威慑这老妖婆起了作用,她不敢作妖了。
那么,就别怪她趁热打铁了。
“奶,你看你也同意让我们分家了吧?”她大声的问胡老妪,“死了的耕牛有我家一份,肉分给我家,其他五个叔想要新耕牛还不简单,他们五家凑钱一起买呗!至于我家,我家以后不用耕牛,我家的地啊,自己种!”
一番话连消带打,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
胡老妪被她吵得额头青筋直跳,下意识的注意到了一个重点:“分牛肉……”
胡琴琴大力点头,大声的说:“对,一头牛六家分,每家得到的牛肉,至少能卖好几百个钱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好几个声音:“什么?好几百个钱?”
是胡家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来了。
“对啊,各位叔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牛肉不能过夜,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买新耕牛,是赶紧把死牛分了之后卖掉!”胡琴琴一看该来的人都来了,便越发紧锣密鼓的敲边鼓,“咱们可不能等到天黑啊,现在要是听了六叔的,去找钱买新牛,那死牛可就臭啦!”
她的话音刚落,胡家其他几家全沸腾了。
“对!赶紧分牛肉!”
“快点分肉,快点卖钱!”
“肉臭了就不值钱了!”
……
胡老六完全被胡琴琴这一套组合拳打傻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今天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分肉卖肉,谁晚了一步,谁就是傻子。
至于买新牛……回头再说。
于是,接下来不到一个时辰,死牛报备村长后分了,每家都得了几十斤肉,每家都心急火燎的带着肉去了镇上。
而胡琴琴这边,却又不急了。
“闺女,咱……不去卖肉吗?”胡父看着盯着牛肉观察的胡琴琴,小心翼翼的问,“这肉要是臭了……”
胡琴琴把视线从牛肉上□□,转身看了看胡父的脸色,便点了点头:“可以啊,那就卖一半。”
胡母在旁边弱弱的问:“怎么,怎么是……一半?不全卖啊?好几百……”
胡琴琴一笑,胸有成竹的说:“另一半我有用。”
她记忆里多了做“肉脯”的知识,那这些肉做成牛肉脯,不是更赚钱?
胡父一脸懵逼的带着一半牛肉走了,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回来时,还背了个人。
正在处理切好的牛肉片的胡琴琴就是一愣。
“爹,你这是?”她疑惑不解的看着胡父把那人放到一堆稻草上,越看越可疑。
只见胡父一扫平时的懦弱和卑微,得意非凡的搓了搓手,讨好的对女儿说:“闺女,爹今天用一文钱,买了个‘人畜’代替日后的耕牛,这买卖合适吧?”
胡琴琴:人……人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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