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寒暄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刚走到酒庄屋外，叶程渔依稀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发现谢冉冉正踩着高跟鞋朝她小跑而来。
“叶程渔。”谢冉冉停在她面前，微微喘着气。
叶程渔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充满着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防备。
“怎么了？”叶程渔不动声色，等着看她想做什么。
“好久不见啊。”谢冉冉笑，有些僵硬。
“好久不见。”叶程渔点点头。“你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她像是在没话找话，脸上堆起并不高明的笑容，表情尴尬而不自然。
“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问你。”叶程渔接过话，“但又觉得，没必要了。”
她看着谢冉冉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眼神柔和。尽量显示自己的无害，想让对方不要太紧张。
对面的女孩子虽然变成了一个在她看来十分陌生的人，但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惶惑不安、脆弱易碎又让她看到了一些曾经的友人身上熟悉的模样。
两人静默而立，叶程渔想起曾经种种，也越发不得平静。
她还是忍不住出声：“你为什么会——”
结果问到一半又打住了。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问谢冉冉为什么会和赵安随发生那种事？为什么会和严蔓诗走在一起？为什么——
“是我自己选择的。”谢冉冉直直地看着她。
叶程渔没什么表情，“那恭喜你。”
谢冉冉绽开笑容，“正好大家也都是朋友，周六晚上七点在云樟路群翡公馆我们有个聚会，来参加吗？今天我就不留你了，找个好时机我们再叙叙旧。”
“不了。”叶程渔没什么心情。
“蔺沉说你和他聊了关于发行音乐唱片的事？你是想自己单干？”谢冉冉笑笑。
叶程渔不懂她想干什么。
“人脉是很重要的，你这些年有汤加为你考虑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难，但汤加也订婚了不是吗？”
“所以？”
“多结交些朋友吧，说不定对你有帮助呢。”谢冉冉笑，“我有很多朋友介绍给你认识，等你噢。”说完朝她摆摆手，转身进去了。
叶程渔在原地站了会儿，脑海中过了一遍谢冉冉的话，没来由地讽笑一声。
去不去聚会，叶程渔没想好。
说实话，搞创作需要精神刺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叶程渔觉得目前有些太无聊了，她是察觉到一点不舒服就会迅速远离一切的人。这样趋利避害是自我保护，但也会将很多的冲突抵挡在外。
这样对创作不利。
解约之后，叶程渔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演出的事项自己亲自督办，而至于发行唱片和专辑，需要和专业的公司和制作人合作。
联系好了唱片公司和制作人，一堆大小事情接憧而来。叶程渔有心无力，忙得飞起。
刚好在这时，前助理李青柑打电话给她，支支吾吾告诉她自己刚考过了演出经纪人资格证，想问问她还缺不缺经纪人，如果有大经纪人也没关系，她愿意从助理经纪做起。
“你离开贺明煊了？”叶程渔好奇。贺明煊给的待遇应该还不错，而且现在有了林漾，李青柑应该也有事做才对。
李青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就是奔着你来的，之前看了你的演出视频，很喜欢你。误打误撞被招成了你的助理，还蛮开心的，可惜你这么快就解约了。我和林漾不太合，也不想在贺总那里工作了。”
叶程渔考虑了下，“现在倒是确实缺经纪人，不过工作室还在筹备——”
“没关系，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决定一直跟着你干了！”李青柑忙表明心迹。
叶程渔扶额失笑道：“行，那明天见个面。”
翌日，刚好是周六。两人见面谈了些事。叶程渔打算请李青柑吃个晚餐，却被她神神秘秘地带上出租车。
“有个巨大的八卦，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前同事发给我的。”
“啊？”
“去了就知道了。”李青柑转头对司机报了位置，云樟路群翡公馆。
叶程渔皱眉，想着也太巧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里。
出租车停在群翡公馆南门，叶程渔和李青柑下了车，途径一个停车场往里走。
“要不你先说干什么。”
李青柑嘘了一声，挽着叶程渔，神神秘秘观察着周围。
“进去就知道了。”
叶程渔正无语着，随意偏头看了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一男一女搂着从轿车里出来，女方戴着口罩，但是眉眼很好辨认。叶程渔眯眼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薛诞，和之前在拍卖晚会上坐在自己旁边的女明星——肖芷兮。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青柑拉走了。
来到公馆正门，几个保镖站在门口，仿佛雕塑一般。身着笔挺工作服的招待对刚进去的客人露出得体的微笑，请他们往里走。
叶程渔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事实中，直到旁边李青柑和招待的争执把她唤醒。
“为什么不能进？”
“小姐，群翡公馆是私人高档会所，只有会员带来的人和熟客可以进。”
李青柑不服，“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不进怎么当熟客？”
招待无话可说。
“小姐，抱歉。”
李青柑还要力争，叶程渔拉了拉她。
“你真想进去啊？”
“不进去就没瓜了。”李青柑一脸失落。
叶程渔想了想，掏出手机打谢冉冉的电话。
打不通——
“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吗？”李青柑好奇。
“嗯——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叶程渔摊手。
这时，大门前出现几个人的身影。
“看，这是谁？巴巴地到这里来，居然进不了门。”严蔓诗站在台阶上，和旁边的女伴们说笑。
叶程渔抬眼去看，一连看到好几个熟人。
李青柑看看她们又看看叶程渔，“她们是在说谁？”
“不知道。”叶程渔收回目光，当没看见。
她脑子里一转，终于回过味来，原来这一出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招待问严蔓诗她们：“是认识的客人？”
“不认识，快打发走吧。你们公馆怎么不拦着点？都走到这里来了。不知道我们会有想出来透透气的吗？这里名流这么多，被不怀好意的人拍到怎么办？你们的私密性不怎么样嘛。”
招待忙转向叶程渔她们。
叶程渔不待他开口，拉着李青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迎面走来一群人，叶程渔头也没抬打算绕开，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怎么不进去？”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程渔瞬间浑身僵硬。
像是群峰的山石突然炸开，巨大的洪流涌向城市，世界一片听不真切的喧哗，万物又归为平静。
李青柑看着陆鉴宁和他身后一群人，拉了拉呆立不动的叶程渔。
“是认识的人吗？”
叶程渔说不出话来。
“走吧。”陆鉴宁抬手搭上叶程渔的肩，带着她转身走向公馆正门。
招待忙迎上前来，“这位小姐是陆先生的客人？”
陆鉴宁嗯了一声，目不斜视。
李青柑忙凑过去，“我也是我也是。”
陆鉴宁没什么表示，但是招待也没敢拦，放李青柑进去了。
严蔓诗等人纷纷让开，站在一边，眼中神色既震惊又复杂。
陆鉴宁很快放下手，旁边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冷静地与人交谈着。
两人并肩而行，叶程渔恍惚地跟着陆鉴宁走，垂眸看着他的衣摆，不过咫尺距离。她微微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放了回去。
柔软的地毯走起来寂静无声，奢华的灯光笼罩过来，给人镀上一层暖色。叶程渔却像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恍惚中眼角微微发酸。
她一直没有抬头，脖子像是卡住了，僵硬的四肢在李青柑这个没眼色的人使劲摇晃下才渐渐恢复过来。
“进来了，走吧走吧。”李青柑拉着她往里溜，一心想着她的瓜。
叶程渔跟着她走，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没发现你以前这么活泼。”叶程渔说了她恢复神智以后的第一句话。
“刚做你助理的时候不太好意思嘛，怕太像粉丝被炒鱿鱼。”
叶程渔扶额，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被李青柑拉着在公馆里晃荡。路过一个宴会厅，李青柑打开门拖着她进去，扫了几眼，使劲戳她。
“快看快看。”
“什么？”叶程渔顺着她指的看过去，贺明煊正搂着一个女孩的腰和人交谈着。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分羞涩。
“那是林漾？”
“对对对。”李青柑激动，掏出手机就要拍。
“就这？”叶程渔一脸黑线。
“你不觉得这个瓜很劲爆吗？金主签下小艺人力捧，实际上是权色交易。”
“呵。”一个语气词表达了叶程渔的不屑。
刚一转身准备走，就看到陆鉴宁一行人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偏过视线，叶程渔也顿住了。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复杂。
目光不受控地一直盯着陆鉴宁，叶程渔这才仔细看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和记忆中少年人的样子有了些变化，五官变得更加深刻，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冷肃。
陆鉴宁扫视半圈，看到叶程渔，抬腿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越走越近，叶程渔和他对视着，二人脸上皆是平静，谁也无法从对方身上窥见起伏的波澜。
直到陆鉴宁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向下与她纠缠。叶程渔还是宛若一尊雕像，打死不动等着对方先开口。
“好久不见。”陆鉴宁果然先开口了，依旧清淡的声线。
像是敲碎了不可见的外壳，叶程渔累积起的一团气势瞬间垮下去。
“好久不见。”她回道，稳住自己不受控制接近颤抖的声音。
回国这些日子，叶程渔和许多人说过好久不见，但不过都是打破沉默的寒暄。只有这一次，她才真正觉得是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了，陆鉴宁。
我想见你，已经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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