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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考试


陆鉴宁走进家门,站在玄关处换鞋。

        一抬头,发现爷爷陆孺讳正坐在茶座上,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爷爷。”陆鉴宁礼貌问候。

        “听说你干预了学校的考试安排?”陆孺讳发问。

        “有什么问题吗?”陆鉴宁放下单肩斜背着的书包。

        “懂得运用权力,很好。但你不该对同学明目张胆地炫耀,这会伤及家族之间的关系,也会给你树敌。”陆孺讳的声音中透露着重重的严厉。

        陈豁阳,陆鉴宁心里吐出三个字。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陆鉴宁准备上楼。

        “还有一件事。”陆孺讳喝了口茶,不紧不慢。“你之前还向校长举报了一个老师,据我所知,那个女人跟你没有什么交集,是为了谁?”

        陆鉴宁皱了皱眉,心微微下沉。

        “那个人惹到我了。”

        “为了谁?”陆孺讳再次开口,“哪家的?”

        沉默了许久,陆鉴宁知道这关逃不过去了。

        “只是一个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陆孺讳默念,“很好,哪天带来给我看看。”

        “爷爷!”

        “既然是你的朋友,我邀请对方来不可以吗?”

        “我跟她不熟。”陆鉴宁寒声道,随即上了楼。

        叶程渔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陆鉴宁。他似乎从那天在琴房定下曲目之后就一直没来学校,叶程渔也不知道找谁去打听。

        虽然搭档不来,她还是要保持练习演奏曲目。只是到了专业考试当天,陆鉴宁依旧不见人影。

        上午先考乐理知识,叶程渔有些心神不宁,整场考试都在想下午该怎么办。在打铃之时刚刚好赶上答完最后一道题,也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考试规定没有把卷子收走不准离开考场,叶程渔的座位在小组最后一个,只能无聊地呆坐着等组长来收。

        她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拉着什么,抬眼看到小组组长站在严蔓诗的桌边,一群人正围着,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铃声响本来就不可以动笔了,但严蔓诗还在奋笔疾书。叶程渔懒得多管闲事,坐等她们搞完。

        怕是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严蔓诗依依不舍地将卷子交给组长。组长迅速一路收过来,拿着叶程渔的卷子就走。

        叶程渔转了两下笔,正站起身,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写名字。整个人晃神晃到这么简单的事都忘记,真是绝了。她立马叫住组长,抽回自己的卷子,趴在一大摞试卷上补上自己的名字。

        总算交了上去,叶程渔呼了口气,把笔盖上。

        想着下午的考试,叶程渔中午吃饭的时候完全食之无味。凌钰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唤回她的神智。

        “你看旁边。”凌钰努努嘴。

        叶程渔转头,正对上班上几个男生嫌恶的眼神。她漠然地回视,转过头来继续吃饭。不出所料,身后紧接着传来故意为了让人听到而发出的浮夸的嘲笑声。

        “又怎么了?”

        “谁知道呢?他们一天不神经发作就不正常。”叶程渔冷哼着笑笑。

        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叶程渔听到那两个男生走在自己身后,隐约在说着上午考试的事。

        “作弊,不要脸,害别人,扫把星”

        叶程渔微微皱眉。

        下午考试前,班上集合完毕,所有人正准备出发去拿自己的琴。班主任蒋圆走了进来,让大家先等等,她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的考试我们班发生了一件恶劣的舞弊事件,有同学在考试铃响后继续答题,小组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上答卷,整组同学成绩作废。”

        蒋圆扫视了整个班一圈,同学们纷纷朝叶程渔这边看过来,带着指向性地小声议论。

        叶程渔抱臂坐着,坦然回视,甚至有一点想笑。

        整组同学脸色都不好看,甚至有人转过头来对叶程渔露出怨毒的神情,毫不掩饰地啐了一口。

        班主任没有说出具体的人的名字,宣布这件事后便走了。纪委将惩罚明细粘贴出来,其中点名提到两个人,叶程渔和严蔓诗,罪名同等。

        叶程渔路过扫了一眼就走了,她懒得去解释,反正解释也会被班主任说成是狡辩。在这件事上自己不能算完全无辜,那就认了。找本来就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讨要公道,不过是白费口舌。

        作为考试场地的小礼堂门外,两个年级的学生排队陆续进去。叶程渔提着琴盒坐到位置上,看向隔着一条过道的高二年级学生。

        没有陆鉴宁,她收回目光。

        考试开始,按照随机的演奏顺序,一组一组的合奏搭档走上台,演奏考试范围内自选的曲目。

        有磕磕绊绊的,也有行云流水的。叶程渔平静地听着他人的演奏,做好一个人上场的准备。

        “下一组,陆鉴宁、叶程渔,《g弦上的咏叹调》。”

        终于轮到她了。

        叶程渔在众人的注视下提着小提琴上台,摆好姿势,琴弓搭在弦上。

        “你的搭档呢?”老师问。

        叶程渔抿抿唇,“他没来。”

        安静的礼堂里响起刺耳的笑声,叶程渔扫视着观众席,面色不变。

        “老师,我跟她合奏。”一个人站了起来。

        叶程渔抬眼看向高一的区域,汤加提着他的小提琴朝台上走来。

        “刚好我也选的《g弦上的咏叹调》,期中考试排名第三,跟叶程渔同学合奏也不算拖累她。”汤加看了一眼叶程渔,对老师诚恳道。

        “你们都没有合练过,这怎么行呢?”

        “据说这次联考考验的方面非常综合,临场发挥、配合、节奏把握,我相信叶程渔同学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临时合奏应该问题也不大。”

        老师考虑了一下,“那你们试试吧,这次成绩会同时算进你们两个人的期末考,不过汤加你相当于有一次补考机会,也不能大意。”

        汤加点点头,转过身示意叶程渔。

        两人摆好姿势,对视一眼。

        “开始。”叶程渔淡声道,拉动琴弓。

        悠扬的曲调从两把小提琴的音孔缓缓流出,叶程渔沉浸在音乐中,闭上眼睛。手指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再需要看键位。

        两人的节奏十分合拍,偶尔有些微的差距,也能迅速调整,配合对方。

        一曲终了,老师给了两人极高的评分。

        叶程渔松了一口气,走下台将琴小心地装进琴盒里,转头看了同样在收拾的汤加一眼。

        考试结束,叶程渔背着琴盒站在走廊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汤加走出门看到叶程渔似乎在等自己,有些惊讶。

        “谢谢。”叶程渔主动开口,一脸认真。

        “应该的,如果不是跟你合奏,我不一定有这么高分。”

        “是你的实力。”

        汤加笑了起来,“你怎么夸人还这么严肃?”

        那不然我还要一边狂笑一边夸你吗?叶程渔表情不变,内心无语。

        “你考完试直接回家吗?”汤加问。

        “嗯,等下跟凌钰一起回去。”

        汤加对叶程渔扬起一个和煦的微笑,“有空出来玩。”

        叶程渔抿着唇微微点头,“我先走了。”

        “再见。”

        这次乐理考试成绩作废的事,果不其然被老师通过电话告诉了家长。叶程渔整天面对着妈妈担忧的眼神,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一不开心就喜欢去江边坐着,看着滚滚的江水,听着轮渡悠长的鸣笛,神思辽远而开阔,可以静静地想很多事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叶程渔回过头,看到陆鉴宁正站在她身后,有些惊讶。

        几分钟前,陆鉴宁走到江边散步,远远地看到坐在江边铁锁链上的人影,觉得侧脸十分眼熟。他察觉到对方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走过来看,没想到还真是她。

        叶程渔看他半天没说话,突然有些想较劲,歪歪头露出疑惑的眼神毫不退让地回视,仿佛在问你又是来干嘛的?多管闲事。但是奈何对方段位实在太高,看着她的神情毫无波动,叶程渔不由得有些泄气。

        “你考试为什么没有来?”她开口质问。

        “家里有事。”

        “你知道我一个人考试有多难堪吗?”她绝口不提跟汤加合奏的事。

        陆鉴宁看着她有些委屈的神色,没有说话。

        叶程渔转过头看着江面,不想理他。

        “你不开心吗?”

        “怎么开心得起来。”叶程渔神情不爽。

        “我听说乐理考试那件事了。”陆鉴宁淡淡开口。

        叶程渔偏过头盯住他。“怎么?”

        “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陆鉴宁仿佛在给她一个机会。

        叶程渔不自在地抿抿唇,想了很久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出口:“我没有作弊,只是补写了一下名字。”

        “我可以帮你调监控,如果你想消掉处分。”

        “不用了。”叶程渔固执道,她就想留着这个处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自己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不公正的人。

        “随你,不过下学期记得来学生会交检讨。”陆鉴宁淡淡说完,插着兜转身离开。

        “我不在乎。”叶程渔死犟。

        晚上是陆家家庭聚餐,没人敢请假。陆家老宅灯火通明,宴客厅里,一大家子人围满了整张餐桌。

        陆孺讳坐在主位,旁边是陆鉴宁的父亲陆堂和叔叔陆社。

        长辈们在敬酒,闲聊家常。陆鉴宁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恍若没有这个人一般。

        陆孺讳看着他,皱皱眉头。

        “陆鉴宁,你是陆家长孙,不说几句话?”

        陆鉴宁停下筷子,顿了顿。以往虽然他也不喜欢此种场合,但还是和家中各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推杯换盏、游刃有余。

        但今天,他莫名没有那个心情。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仿佛在等着他,他不出声就没人敢动。只有陆鉴宁知道,不过是碍于陆孺讳的威严和他陆家长孙的这个身份罢了。

        蓦然间,他端起杯子,展颜一笑。

        “今天精神不太好,怠慢了,我敬各位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陆孺讳这才满意了,招呼大家继续享用。

        陆鉴宁擦擦嘴,完全丧失了食欲。但他还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晚饭后,陆鉴宁走到庭院里消食。庭院里的灯没有开,植物在微光下呈现一片幽暗的绿色。陆鉴宁站在隐蔽处,听着细微的昆虫的鸣叫,感受这一时半刻难得的宁静。

        今天他走去江边之前,刚和父亲吵完一架。之前的事他不小心惹怒了爷爷,爷爷下令让他停学在家中反思,父亲不敢违逆,只能将他锁在家中。

        学校考完试了,他才被放出来,先被父亲带着去爷爷那里道歉,得到许可后才恢复人身自由。

        陆鉴宁想到这,嘲讽地笑了笑。

        周围人看他背景雄厚,靠着家世在学校滥用权力,对他十分忌惮。但他知道,自己实则不过是牵着线的木偶罢了。

        “小宁,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姑姑陆缘走了过来。

        陆鉴宁收敛神色,转过头去。

        “消消食。”他恢复淡漠的神情。

        “听说之前爷爷把你禁足在家里?为了什么事?”

        “学校的事,警告了一个老师。”

        陆缘皱了皱眉,“就为了这个?”

        陆鉴宁面不改色。

        “你也别怪爷爷,他肯定是为了你好。”陆缘抓着陆鉴宁的手,拍了两下。“毕竟你是长孙,要继承陆家的。”

        陆鉴宁动了动手,没有挣开。

        “小宁,也不瞒你说,我是支持你这边的。从小我就跟你爸爸比较亲,陆家的事虽然轮不到我这嫁出去的女儿插手,但助你一臂之力姑姑还是可以的。”陆缘郑重地看着他。

        陆鉴宁总算找准机会挣开了陆缘的手,“我知道的,不会辜负姑姑的期望。”他将手插在兜里。“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嗯,姑姑跟你一起进去。”陆缘拍拍他的后背。

        夜深人静,陆鉴宁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又失眠了。

        每当闭上眼,总是会想到那张脸。带笑的、冷漠的、委屈的各种各样的情态徘徊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有那双眼睛——仿若深不见底的漩涡。

        陆鉴宁将手背搭在眼皮上,白皙的皮肤下,血管因为强烈的克制和压抑微微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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