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那个姐姐

翌日，下了几日的连绵阴雨终于停下。

        因着离完稿就剩下最后的精修，姜汝柠特地起了个大早，计划着早点完成手里的工作，不耽误今天晚上的炒酸奶大业。

        说实话，炒酸奶挣的钱并没有接画稿来的轻松，但是夏日的小吃摊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漂亮女孩子。

        姜汝柠生平三大爱好，挣钱，下雨天遛弯，还有就是看漂亮女孩子。

        社交软件传来“滴滴”的提示音，她打开聊天记录，就接到了金主太太发来的消息。

        小金鱼要征服世界：柠姜大大……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已经铺色完毕，要开始精修了……但我突然又好想要反色图……

        反色，即使用与原角色完全相反的颜色进行上色。

        姜汝柠仔细阅读完她的话，而后敲字问她。

        柠檬不吃姜：那这些已经铺过色的图太太还要吗？

        小金鱼要征服世界：要的要的，这几张图我要，就是还想再要一些它们的反色图，钱我可以再加。

        柠檬不吃姜：可以，但是反色图可能要迟些才能给太太，我最近有些别的事要做。

        姜汝柠最近还是有些忙的，暑假已经过去了大半，再开学就是高三了。一高的学习进度很快，高二时就已经进行了大一轮复习，高三一开学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砸下来。

        她虽然整个暑假一直都有在复习功课，以确保自己不会忘记知识点，但是临近这至关重要的一年，即使沉稳如姜汝柠，也还是有些慌。

        所以她打算最近去书店买些试卷和习题册子写写，就当是开学之前的热身了。

        要做题，要摆摊，一个占用了白天的时间，一个占用了晚上的时间，那分给重新铺色的时间就少了，只能从空余的时间里面挤。

        小金鱼要征服世界：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急要的，大大可以慢些来，比心。

        姜汝柠放心了，她给金主太太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结束了这次的聊天，然后投入了一轮新的摸鱼。

        一连过了几个小时，画稿终于完成。姜汝柠打开记录，将精修稿发给了金主太太，在得到对方的应允之后，又在画稿上抹了几层厚厚的码，发在了自己的社交主页上。

        姜汝柠的社交号有十几万个粉，都是她从初中时一点一点积累的，有因为她的古着店关注她的，也有因为她的画关注她的。她很少在社交平台发过于涉及个人隐私的内容，多是剧透一些古着单品和画稿，导致粉丝们一直误解她是个淡泊恬静的小姑娘。

        鬼知道她本人和这四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刚发过的画稿底下很快收到了几条评论，多是夸大大画的好棒之类的话，姜汝柠一一道谢之后，就打算关闭应用。

        却不知是谁突然发来一条私信。

        她点进去，就看到对方如此说道。

        【在吗】

        【约个稿】

        姜汝柠刚想委婉拒绝，对方紧随其后的又发来一句。

        【就要一张图，给你3000】

        ……姜汝柠正在打字的手顿住了。

        她默默删掉已经写到一半的内容，而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请问太太想要什么图呢？】

        对方果断道。

        【悲惨竹马和他没眼力劲儿的爱财小青梅】

        【另外，别叫我太太】

        ……这什么奇怪的题材，她从业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姜汝柠点开了对方的头像，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人的主页和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张图片，一条看起来精神十足的德牧犬正侧对着阳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半张脸拢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而这也恰好是这人的头像。

        姜汝柠退了出去。

        而后她诚恳地问道。

        【请问，您介意以卡通形式的呈现方式吗】

        对方依旧很高冷。

        【想怎么画随你，只要符合我的主题就好】

        姜汝柠放心了，她微笑着超对方发出邀请。

        【不介意的话，加一下您的私人社交方式可以吗】

        【顺便介绍一下我这边的付款以及各类收费标准】

        【我这边约稿一般可以分为三步。第一步，我会先画个大致的草稿，跟您打个底。您可以从草稿中判断人设是否还原您的要求，构图是否符合您的期待】

        【如果不满足您的期待，我这里可以修搞，如果满足，您需要先向我支付30％的定金】

        【第二步，铺色。我会将铺了大致底色的图发给您，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改】

        【第三步，精修，付尾款。】

        姜汝柠辛辛苦苦打了这么长一段字，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只知道这人很快的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甩了过来，像是早就等着她去加一般。

        打开私人社交聊天软件，姜汝柠按号码找到了对方，按下添加请求后，对方很快的通过了她的添加请求。

        柠檬不吃姜：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呢

        对方不让自己喊太太，总得有个其他称呼给她喊吧。

        初恋是读不懂氛围的笨蛋：直接喊我网名

        姜汝柠哑然。

        这人跟初恋是有多大仇，怨念那么深重。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柠檬不吃姜：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对图的要求和男生不一样，同样的题材，女孩子或许更喜欢唯美，清丽的构图，男孩子则可能更喜欢壮阔波澜的。

        了解对方的性别对构图的选择也有一定的帮助。

        这次对方没有马上回复，反而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过了许久，那人才回过来一句消息。

        初恋是读不懂氛围的笨蛋：是女生

        姜汝柠很惊喜，她似乎找到了什么话题般对对方说。

        柠檬不吃姜：那么巧，你初恋也是读不懂氛围的笨蛋吗？

        初恋是读不懂氛围的笨蛋：……也？

        柠檬不吃姜：对啊，我初恋也是！

        初恋是读不懂氛围的笨蛋：……

        另一头，谌韫鹤对着电脑，轻笑着“呵”了一声。

        傍晚，谌韫鹤拉着妹妹的手，再次来到了十八广场。

        夏日里夜晚的广场总是会摆有很多玩具器材，一路看下去，捞小金鱼，蹦蹦床，套环……各种游戏数不胜数。

        小姑娘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裙子，梳着两跟麻花辫，拉着哥哥的手，就要往蹦蹦床那里冲。

        结果却被哥哥死死的拽着，半步都没跨出。

        谌澄菱疑惑地扭过头，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用眼神询问哥哥为什么要拦住自己。

        “咳嗯。”谌韫鹤清了清嗓子，而后道，“我猜你肯定很想吃炒酸奶。”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不，我不想吃。”

        少年也定定地回望她：“不，你想吃。”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僵持了一会儿，谌澄菱突然发问：“哥哥，你是不是想再去看上次的那个姐姐。”

        谌韫鹤：“……”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但是承认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于是谌韫鹤为自己强力挽尊：“怎么会，我都不认识她。我只是觉得你想吃炒酸奶，所以才会想带你去买。”

        “毕竟上次你一次性买了那么多。”

        听到这，谌澄菱就不满了，她拒绝这种蛮不讲理的诬陷，于是皱着眉头反驳道。

        “可是，买了那么多炒酸奶的人分明是哥哥你啊。你买的太多了，最后是爸爸妈妈还有隔壁的玲玲和我花了好几天才吃完的。”

        “就连你自己不也跟着吃了好几天吗，爸爸妈妈还抱怨你浪费。”

        谌韫鹤：“……”

        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无法回嘴真的是太难受了。

        于是他干脆道：“好吧，其实是我还想吃炒酸奶，但是我一个大男人跑去买炒酸奶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希望你能陪着我。”

        “只要你陪我买炒酸奶，今天你玩蹦蹦床捞小金鱼多少次都可以，我陪你到摊主收摊，怎么样？”

        谌澄菱没料到哥哥如此爽快，于是也欣喜地答应，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赶往了炒酸奶的摊子。

        ——却只看到了关门的摊面。

        谌韫鹤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人不一向冲在赚钱的第一线，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吗，那她这回怎么突然停业了？

        旁边的小姑娘拽拽他的衣角，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家摊面。

        “哥哥，那家没关门，我们去那家买。”

        谌韫鹤失落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必了……走吧，去玩蹦蹦床。”

        咦，刚才还喊着要吃的人怎么突然不吃了。谌澄菱奇怪道：“你不吃了？你刚才不是说想吃吗？”

        “突然又不想吃了……”少年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失望，而后转身，扯着妹妹就要走。

        被扯着的谌澄菱一挑眉，突然又不想吃了，这么突然的吗？

        再想起上一次买炒酸奶时哥哥提起那个漂亮姐姐的态度……她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机呢！

        于是小姑娘满脸凝重道：“哥哥，你不要早恋啊。”

        谌韫鹤：“……哈？”

        小姑娘仰着头，真诚地教育他：“哥哥，早恋是不对的，我同桌的小明不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就想着谈恋爱，昨天他给我写情书，我就很严肃地拒绝了他，并且成功的劝他回头是岸了。”

        ……你同桌的小明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早恋的危害有很多，我希望哥哥你能时刻铭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在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里，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被妹妹严肃教育的谌韫鹤：“……”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我知道了……真没想到，你觉悟还挺高的……”

        小姑娘骄傲地一扬眉，得意道：“那当然了，我可是要为建设祖国而努力的小花朵！”

        “倒是你啊，哥哥，你万年老二的排名什么时候能提一提啊。”

        “你们级段一直排在第一的那个姐姐，你跟人家学学，看人家多厉害，成绩都不掉一下的。”

        “对了，那个姐姐叫什么来着？”

        谌韫鹤板着一张脸，如果姜时轩在场，或许会认出这是跟他姐姐同款的死鱼眼表情。

        但很可惜，姜时轩不在，于是谌澄菱只是觉得自己哥哥此刻的表情颇为滑稽，便再次问了一遍。

        “哥哥，那个成绩总是排在你前面，永远稳稳压你一头，据说还是你们一高校花的姐姐叫什么来着？”

        谌韫鹤咬着牙，一字一顿缓缓开口道。

        “姜汝柠。”

        “她叫姜汝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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