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嘲讽拉满

一行三人回到家，姜汝柠打开冰箱，用一种颇为豪迈的语气说道：“想喝什么自己挑。”

        郑奕泽弯起眼睛，笑道：“山楂汁吧，等会儿要吃火锅，先提前开胃。”

        姜时轩回道：“我和奕泽一样。”

        姜汝柠拿了两瓶山楂汁，一人一瓶地递了过去，随后嘱咐道：“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很凉，一开始不要太大口地喝。”

        两人齐声应好。

        姜汝柠走进厨房，洗了手，开始择切配菜。

        她和弟弟两人都极度嗜辣，但考虑到客人的口味清淡，姜汝柠还是决定用了不辣的浓汤锅底。

        至于她和弟弟的口味，等会儿在蘸料上多下功夫就好。

        待把配菜准备完毕，她看了一眼时间，估计着差不多可以开饭了，于是朝着姜时轩的房门处喊了一声：“你们两个，出来吃饭。”

        姜时轩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等会儿，等我们打完这局，很快就好。”

        姜汝柠习以为常，估计着两人是在打排位赛，也不再催促。

        ——永远不要逼一个正在打排位赛的游戏少年辜负队友，鬼知道他们输了比赛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汝柠也不管他们，把东西都摆好，在锅里放了最爱的肥牛卷、虾滑、蟹棒和火锅丸子，干脆自己先吃了起来。

        听着屋外的雨声，被火锅香气包围着的姜汝柠咬了一口牛肉贡丸，享受着肉丸在她嘴里爆汁，此刻的她深刻的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崽。

        一口气吃了四个丸子和小半盒肥牛，姜时轩和郑奕泽才缓缓从屋里挪出来，两人分别于她一左一右两侧落座。姜时轩看着锅里尚未煮熟的食材，毫不客气的选择直接从她碗里夹走了已经煮熟的蟹棒。

        旁边的郑奕泽就乖巧多了，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没话找话道：“柠柠，你研究了那么多挣钱的办法，为什么没考虑过做游戏陪玩？”

        姜汝柠一摆手：“我不行，我打游戏太菜了。”

        一旁正对着锅里放海带的姜时轩也趁机揶揄道：“姐姐以前玩某人格，连新手任务都没打过去，她就是个行走的游戏黑洞。”

        “我可以带柠柠起飞啊。”郑奕泽自告奋勇，“我打游戏很厉害的，各类游戏都是。”

        “起飞？”姜汝柠不屑又自信，“就我说的，只要有我在，你就绝对飞不起来。”

        “你高估了你的实力，也低估了我的实力。”

        “……”郑奕泽被噎住。

        随即他不甘道：“游戏一开始玩谁都菜，你多练练就好了。柠柠声音好听，当陪玩肯定比卖炒酸奶挣得多。”

        “实在不行，你就当我的游戏陪玩，我不嫌你菜，也会按小时给你钱。”

        “那不行。”姜汝柠硬是翻出了一双死鱼眼，“我不挣那昧良心的钱。”

        随即她诚恳道：“你看啊，我长得好看，成绩优异，为人活泼开朗善良大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区区几个游戏，我何必要跟它们死磕？”

        “菜就菜吧，我已如此完美，实不该再过分苛求。”

        “……”郑奕泽再次被噎住。

        他转头看向姜时轩，对方露出一个“她一直都是这么疏导自己的你习惯就好”的表情。

        郑奕泽闭嘴了，他全程保持沉默，老老实实地吃完了一顿饭，又老老实实地跟着姜时轩擦桌子刷锅洗碗，随后一直待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家，临走前还自觉地掂走了一包垃圾。

        姜汝柠对他的自觉表示很满意，欣喜地嘱咐他下次有空还来。

        郑奕泽：“……”

        看着姜汝柠对他欢快地摆了摆手，随即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郑奕泽站在楼道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会轻而易举的就被姜汝柠几句话噎住，这是怎么回事？他在班里的妙语连珠，舌绽莲花呢？

        她只是当了自己一段时间的家教老师而已，居然就产生了这么严重的血脉压制吗？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接连几天的阴雨天终于停下，姜父以“联络感情”为由，喊上一家人一起前往了附近的岚澄湖钓鱼。

        姜汝柠本身对垂钓并不感兴趣，以往这种时候都是坐在一旁看他们三人钓鱼。

        整整一个上午，她看着亲爹亲妈亲弟的“无效钓鱼”，好几次都忍不住开口吐槽，但顾忌着上次因为嘲讽三人“钓了，但没完全钓”而被移出了“和和美美一家人”群，她又数次按捺住内心飚飞的弹幕。

        她不明白，有的人明明一条鱼都钓不上来，为什么还那么热衷于钓鱼呢？

        她不理解，很不理解。

        万分崩溃的姜汝柠决定还是挽救一下自己和姜爸姜妈姜弟岌岌可危的父女情母女情姐弟情，努力不从贴心小棉袄变成黑心小棉袄。

        于是她对着正在垂钓的三人说道：“你们先钓，我四处走走。”

        她真的待不下去了，有时间在这消磨，她到宁愿四处走走。

        三人眼都不眨一下，只姜父不在意地挥挥手，又嘟囔了她几句：“你这孩子，怎么就静不下心来呢。钓鱼啊，只有静的下心，沉得住气，才能有所收获。”

        一旁的姜母姜弟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

        ……

        ……所以你到底收获了什么？！告诉我你们到底收获了什么？！！

        你们哪次不是拎着空桶来又拎着空桶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因为数次无获而归被隔壁郑叔叔嘲笑所以去菜市场买了几条活鱼装桶里拎着在小区门口转悠了几圈好撑门面！！！

        姜汝柠内心的弹幕已经从她口里直冲向了她的天灵盖，但还好，她还是顽强地压下了。

        于是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执迷不悟的三人，怀着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头也不回地走了。

        岚澄湖作为c市有名的景点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湖水干净清澈，映照出蓝天白云，湖畔碧草如茵，栽种着红花绿树。往来的游人和垂钓者也很有分寸，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纯净。

        姜汝柠看着不远处一个随身携带着垃圾袋的垂钓者，不由得赞许的点点头。

        很好，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环保意识，将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

        ……等等，这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她不由得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对方。

        对方似是察觉到了她有如实质的目光，慢慢抬起了头。

        姜汝柠的眼中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张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的脸。

        一时间，时间错位，星移斗转，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炒酸奶的摊子上，而他正牵着妹妹，懒洋洋地对她开口说着：全部口味各来一份，谢谢。

        ……啊，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

        谌韫鹤挑了挑眉，显然也没想到这几天两人这么有缘，竟在这里又遇到了。

        他看着对面少女一脸黑沉，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由得开口笑了。

        另一边，姜汝柠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就果断的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前男友这种生物，见一次尴尬一次，不打招呼对双方都好。更何况，上次在酸奶摊相遇，对方也没跟她打招呼啊。

        所以没事的没事的，快点走，去其他地方逛。

        姜汝柠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浑然不知道等会儿将遭遇多么糟糕的场景。

        于是待姜汝柠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原路返回后，就看到了堪称惊悚的一幕。

        她的前男友，正和她的父母坐在一起，共同交流着钓鱼心得。而她的弟弟，正站在一边，笑着听他们互相吹捧。

        看到她回来，姜时轩脸上的笑容更是扩大了几分，他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三个大字。

        看好戏。

        姜汝柠：“……”

        说起来，她谈恋爱这事，姜时轩也是知道的。双生姐弟自小都是在一个班，可以说，姜时轩是她失败恋爱的见证人。

        姜汝柠看着正坏笑的弟弟和聊的热火朝天的三个人，有种想拔腿跑到外面再转个五六七八九十圈的冲动。

        姜时轩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果断拦截住了她逃离的步伐：“姐你回来了，傻站在那干嘛？快过来呀！”

        姜汝柠已经开始后退的腿僵住。

        ……姜时轩我％，你再也不是我的好弟弟了！

        于是姜汝柠只能迈着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离得近了，她甚至还能看到谌韫鹤眼中的明晃晃的玩味，像是在说：躲啊，你继续躲啊。

        姜父看着女儿走近，非常欣喜地向她介绍道：“柠柠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小友，叫谌韫鹤，哎呦你说巧不巧，你俩，哦，还有轩轩，你们仨还是一个学校的呢，他也在一高上学。”

        ……不巧，我们三个甚至还都在同一个小学上学。姜汝柠一脸冷漠地想。

        “我跟小鹤真是一见如故，他啊，在垂钓方面很有经验，我俩互相交流了不少相关知识。”

        “哎，我们这关系叫什么来着……”姜父思索起来。

        旁边的谌韫鹤立刻乖巧的接话道：“叔叔，是忘年交。”

        姜父一脸“知我者莫若小鹤”的表情，欣慰道：“对对，忘年交，就是忘年交。”

        ……

        姜汝柠看了一眼两人那比脸都干净的空桶，心说这波啊，是菜菜相吸。

        经验，你们俩交流什么经验？等会儿回家去哪个菜市场里买鱼放桶里显得比较体面吗？

        偏偏姜时轩在一旁还不清净，狠狠地跳出来怒刷了一把存在感：“韫鹤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家在哪儿啊？如果方便的话，等会儿要不要来我家玩？”

        他挠了挠头，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韫鹤哥，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

        ？？？

        所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早古女二勾搭男主的台词，都说了让你不要沉迷于奇怪的电视剧了傻子弟弟！

        姜汝柠只觉得自己本就僵硬的脸越发僵硬，尤其是当她在听到谌韫鹤的欣然应允和姜父姜母的连连道好之后，这种窒息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于是她默默地退了几步，想要离那快活得不像话的气氛远点。

        也许是她脸上“快乐是你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你们就这样吧，就这样把所有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控诉意味太浓重，姜母终于过头来，好奇地问道：“柠柠，你怎么了，是不想让小鹤来我们家吗？”

        姜汝柠对母上大人的心直口快早已麻木，当着正主的面，她能直接说自己不想看见他吗？

        不能，所以她只能拼命地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反驳道：“哪有，我可希望他能来我们家了。”

        “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人最喜欢热闹了。”

        她一副欢欢喜喜的姿态说完，就默默地蹲到了一旁，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和弟弟那一口一个“韫鹤哥哥”，姜汝柠好几次都险些绷不住。

        她真的很想给好友发消息倾诉自己的苦楚，但是很可惜，每逢姜家的这种“联络感情”类聚会，姜家父母都是严禁子女携带手机的。

        理由是两个孩子一天天的光顾着玩手机了，出去玩一趟就不要再抓着手机不放了。

        于是姜汝柠只能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然后随手捡了跟看起来挺结实的树枝，剪了根鱼线，将鱼线缠在木枝子上，另一端绑了个铒，最后拿着树枝将绑了饵的那头缓缓放入水中，也加入了钓鱼大军中。

        她发誓，她一开始是没期待能用这粗糙的设备钓到什么的。

        所以当手中的木枝突然突然传来一股拉力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发懵。

        随着手里越发大力的拉扯，姜汝柠立刻反应过来，用力的向后一拽，一条分量不小的草鱼打破了湖面久久的平静，随着她的拉拽从湖面跃然而出。

        而姜汝柠则因为蹲的时间过长，导致腿脚阵阵发麻，一时间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反而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

        她看了看因为缺水缺氧正在草地里来回扑腾的草鱼，又抬头望向不远处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的四人。

        ……

        腿脚的麻劲渐渐散去，姜汝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蹲下身抱起那条足够三个人吃一顿的大鱼，在对面几人复杂的目光中淡淡说道：

        “没什么，新手礼包罢了。”

        而后她走到姜父身边，将鱼放进了他那除了一些湖水，至今仍空的可怜的桶里，又用一种似乎很不可思议的语调惊诧道：

        “怎么，难道你们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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