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９章 是在抗争

第５９章　是在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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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把伞给我，自己跑去淋雨啊？”

“天赐良机，正好接近你，实施我的报复计划！”

彦落雨停步，狠狠地瞪着忻向之，然后猛然一下踩在他的脚上，扭身往前走。

“喂、喂……”

忻向之连蹦哒带“哎哟”地紧追两步，赶到彦落雨身边。

“好吧好吧，说实话。我这个人，天生善良，当时看你可怜吧唧的……”

又一脚，彦落雨继续往前走。

“喂、喂……”

忻向之一蹦一跳地追赶着。

这条甬道很长，很甜蜜也很梦幻，其间有不少画面，让彦落雨看了羞涩想逃，而忻向之则垂涎三尺，回味无限。偶尔，彦落雨还会质问忻向之，哪些是他真真实实的表现，哪些又是早有预谋的假象。当然了，这些所谓的质问，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嬉闹，否则的话，这条路便让人觉得疲累，艰难的无法走下去。

甬道的尽头是在迷宫正中，最小的方块里。这里像是一间小屋，可是屋子的四角却又怪异地连接着四条斜插进来的甬道。

最后一幅画是彦落雨躺在大海里的样子，深蓝色的海水涌动，使她的白纱睡袍也跟着飘摇不定，像是被风吹走的云朵。有一只伸长的大手，向她努力抓去。从画面上看，那只大手离她是如此之近，几乎遮盖了她半个身体，可事实上，还差着那么一点点距离，时间，还有空间。

在这幅画的对面，墙上也有一幅画，正是彦落雨和忻向之站在第五峰顶，望着中殿门口的时候。只是一时说不清画中的主角应该是谁，因为只有两个人的背影，男的一身鳞甲，背负阔剑，女的一对巨翼，白羽轻旋，恍惚之中，很像迪辰和心岚。倒是那座原本并不宏伟的中殿，此刻显得壮观绚丽，气象万千。透过昏暗的中殿，能看到对面的光亮，以及隐约于光亮之中，仿佛阶梯一般的桥。那样子充满诱惑，似乎是在告诉所有看到它的人，走过去……走过去，就是天国。

…………

“恭喜，你的报仇计划成功了。”

请相信彦落雨，说这话的时候，绝不是怨憎，不是讥讽，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恭喜。应该怎么样描绘她的心情呢？好像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也许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他们的生命都已经终结，彦落雨甚至没有机会弄明白，作为“仇人”的忻向之，为什么也要跟着自己一起跳下来。但是水蓝星使他们得以延续，一路征伐，血泪交织，更重要的是，她终于弄明白了这个“仇人”的心思。

是褪去伪装之后的轻松，是拨开迷雾之后的清朗，是历经劫难之后的幸喜，是越过生死之后的安然。只是，如此具有杀伤力的言语，用来打趣，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和承受的。

“恭喜，临死还被你拉上个垫背的。”

好在忻向之一如既往的脸皮厚，并且知道彦落雨是在告诉自己，“若非爱，何须死。”所以自己也要告诉她，“爱着爱着就爱死了。”

“那当然了，姐姐一向有魅力。”

看着彦落雨居然满是得意的神采，忻向之一脸馋涎地凑过去。

“这位姐姐，要不要展示一下你的魅力？咱们还没试过你带翅膀……”

不等把话说完，眼瞅着彦落雨好像又要踩过来，忻向之立刻闪的远远的，抢先抬起自己那只已经被连踩两回的脚，一边蹦哒，一边委委屈屈地哭诉道：“肿了，肿了……真的肿了。”

懒得再看忻向之作怪，彦落雨四下打量着小屋，像是自言自语地问：“咱们把这里都走遍了吗？那要怎么出去呀？”

“好像都走遍了吧。”

也不知道忻向之哪来的灵感，望着屋顶又说，“咱们是从上边掉下来的，会不会也得朝上边蹦着出去？”说完，还真就朝着屋顶蹦了一下，然后“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彦落雨很是不屑地斜了一眼，无可奈何地说：“笨蛋，能不能别到处展示你的智商啊？”

忻向之不服气，嘀嘀咕咕地还嘴：“说的好像你不是傻妞一样。是谁说，这是一笔画，只要走完线条，就能过关的？”

彦落雨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妞，完全被那些画面吸引，只顾着四处溜达，到处乱看，竟然都忘了一笔画的游戏规则。于是，她一把将忻向之从地上拽起来，拉着他往最外面的边线上跑。

按图索骥，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还是不行。彦落雨甚至要求和忻向之分开行动，每个人负责自己的两个角儿，包括颠倒过来，负责对方的两个角儿，可结果都一样，最后还是回到正中这间小屋里，就是出不去。

后来，彦落雨察觉迷宫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她使劲回想，终于想起了一条纵线。在中殿看到的图案里，正中间应该有一条纵线，贯穿前后，然而在迷宫里，根本就没有看见过这条纵线。

它是被隐藏了起来，还是又一次误导提示呢？

小屋有四面墙，只有两边墙上有画，按照中殿图案的指示，这条消失的纵线，正好是穿过没有画的那两面墙。彦落雨拉着忻向之，在空墙上敲敲打打，一个方块一个方块地找，也没有发现任何倪端，不免有些沮丧。忻向之比较简单直接，问彦落雨，假如破墙而出，会是什么结果，只换来彦落雨一个嫌弃的白眼。

…………

空凝，你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说这样的话，连彦落雨自己也不信，可是出路究竟在哪里呢？

正当彦落雨和忻向之坐在某条甬道的墙根下，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片白羽轻轻地从彦落雨的尾翼上挣脱下来，像是被风吹动，在半空中摇摇摆摆、飘飘荡荡。彦落雨连忙拉起忻向之，远远地跟在那片白羽后边，仿佛是担心离的太近，把它吹散了似的。

那片白羽飘荡着，竟然去了忻向之的画廊，然后在一幅画前边轻旋了几圈，接着便飘进了画面里。那是空凝自杀之后，忻向之去为他整理遗物，留下的景象。

画面里没有人，只是靠着窗户，摆放着一张老式书桌。窗户很大，占据了画面的大半，外面的天空没有太阳，但是有很多的云，白的，灰的，或者颜色更重一些。

这样的视角像极了空凝的目光，就是如此坐在书桌前，向窗外张望。

彦落雨拉着忻向之跃进画面，来到空凝的房间，这里的陈列比想象的还要简单，除了那张书桌之外，就只有靠墙的一张小床和一个衣柜，书桌前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因为空凝用不上。或许原本还应该有一张轮椅，可那一定不是空凝想要的。

书桌上还摆放着信纸，正是当年空凝用来给彦落雨写信的那一种。许是他们进来时，带起了风，那片白羽滴溜溜转动着，仿佛要在信纸上写字的模样，然后便飘出窗外，飘向天空，越飘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站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这一刻，彦落雨恍惚觉得，自己就是空凝，被囚禁在牢笼之中，只能用目光联系窗外的世界，想飞而不可得，想逃而不可得。她感受着空凝的渴望，感受的空凝的孤单，也感受着那份寂寞之中滋生出来的绝望。

不知怎地，彦落雨忽然想起了心岚曾经对忻向之说过的话，“我很想为爱死去，至少能够证明，活着还有些意义，可是，爱情要的，不是我的命。”于是，那份绝望之中，更增添了些许无奈。

忻向之躺在小床上，像是疲累地睡着了一样，彦落雨不会把他错当成空凝，因为空凝不会四仰八叉地平躺，他习惯蜷缩着侧身而卧，谛听星星的言语。

彦落雨感觉很压抑，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想活动却没有力气，明明知道进来这里只是片刻，却又觉得已经很久很久了，漫长的折磨，令人窒息且无法挣扎，而空凝竟然在这里独自呆了很多年。

…………

“死了也好。”

这个念头在彦落雨心中一闪而过，而她甚至无法惊讶。

有风从窗外吹来，书桌上的信纸被吹的哗啦啦作响，彦落雨像是终于透过了一口气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忻向之猛然翻身坐起，紧接着站起来跃上书桌，就要往窗户外面跳。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甚至是有点搞笑，忻向之好像撞墙一样，整个人被挡了回来，滚下书桌，翻躺在地上。

刚刚缓过口气儿的彦落雨有气无力地问：“又发什么神经啊？”

忻向之傻呵呵地说：“我想试试，看咱们的出路是不是也在这儿。”

他们在画面里是发不出声音的，所以这一问一答也并非用声音传递，还好，彼此感知的传输与接收系统都没出什么故障，否则，此刻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揣测对方的心思，或者是否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然而彦落雨还是注意到了，忻向之说了一个“也”字，他不是在寻找出去的路，只是感受到了空凝的感受，连自己刚才也特别想从那扇窗户跳出去。没错，当年空凝自杀，就是从那扇窗户跳了出去。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仅凭双手，拖着那个沉重的，似乎已经完全不属于他的身体，从轮椅中爬上书桌，再爬向窗台，然后翻跃出去。

这里的压抑、窒息，让自己和忻向之都无力挣扎，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能够做到这一系列看似不可能做到的事，本身就不是甘于屈从的表现。

不！

他一定不是屈从，而是在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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