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世今生
第58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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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向之甚至没有勇气进入到画面里去看一看,小空凝被小向之甩过一把之后的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样,他已几近崩溃。
在彦落雨不断地安慰,鼓励,乃至强迫之下,忻向之又一次次地回到画面里,将之前所有改动过的场景都恢复原状。每一次摆弄着小向之重新去打小空凝的时候,忻向之都忍不住给小小的自己,小小的屁股蛋儿上,来上几下。
终于做好了这一切,虽然什么都没能改变,但是彦落雨和忻向之已经心力交瘁,累的一动也不想动。墙上的画面里,光屁股小向之依旧骑在光屁股小空凝身上,挥举着小拳头。
彦落雨和忻向之靠着甬道的墙壁,瘫坐在地上。也许因为翅膀的缘故,彦落雨觉得靠着墙不舒服,便要忻向之蜷起腿,自己抱着他的膝盖,将脸贴在上面,而忻向之则挽着她的肩,轻轻拍抚着。
彦落雨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同时抱着两个光屁股小孩。两个小孩长相差不多,又都是揽着她的脖子,坐在她的臂弯上。只是左边的小孩沉静一些,总是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而右边的小孩则一刻也不消停,还总是伸着小手对自己抠抠摸摸。
左边小孩的眼神很绚美,让人看一眼便心醉痴迷,再看一眼便心碎痛楚,右边小孩的眼神很黠灵,好像时刻都在想着调皮捣蛋的事,或者整人的鬼主意,而他表达亲近、喜爱的方式更是……居然尿了自己一身。连忙把右边这个“调皮鬼儿”放下,想整理一下衣服,却听见左边的“小大人儿”忽然喊了一声,“小雨……”
…………
猛然惊醒,彦落雨随即却又紧紧闭上眼睛,趴在忻向之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她想回到梦境,想听听空凝要和自己说什么,可梦境不是甬道里的画,能够由着她进出自如。
温热的泪水洇湿了忻向之的裤子,彦落雨喃喃低语。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他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彦落雨迟疑地看着忻向之,只听他又说:“这个迷宫是正方形的,大方块套着小方块,其它的小角、边角先不去管,只算最外面的四个大角,你和我各自占了一个,那么另外两个大角那里,应该是什……”
不等忻向之把话说完,彦落雨已经拉着他在甬道中奔跑起来,一次次的灰心,一次次的焦急,可是只要还有一丝能够帮助空凝的希望,她都不愿意多等一分钟。
…………
当他们来到一个“新大角”之时,看到这个大角里,第一幅画竟然还是彦落雨。她正倚着山石,席地而坐,旁边不远处,还站着迪辰。
彦落雨顾不得细看这些,拉着忻向之又向另外一个大角跑去,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结果,可她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否则,便不能心甘。果然,另外一边的第一幅画是忻向之昏迷在小河边的场景,远处还有几个白翼女孩指指点点。
两个“新大角”分别记录着彦落雨和忻向之来到水蓝星之后各自遇到的事,并没有关于空凝的印记。彦落雨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即便忻向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忻向之不需要知道,因为他所想的,和她大概是一样的。
这座一笔迷宫翻起了尘封的记忆,那些原本以为是过去了的事,无论喜悦悲伤,统统出现在面前。这座一笔迷宫赋予他们神奇力量,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修改,留下喜悦,抹去悲伤,就像编剧修改剧本一样简单。这座一笔迷宫也设下诸多限制,不能发出声音,不能留下身影,不能篡改他人的轨迹。
于是,想要忘记或是害怕被提及的,偏偏以画面的形式出现在眼前,鲜活地重演,不得不去面对;想要修改或是抹去的,偏偏又牵动着其他关联,不可预料的后果,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想要帮助的,偏偏又无声,无影,无从着手……
空凝。
对于彦落雨和忻向之而言,一个至爱,一个至亲,即使拥有着近乎神灵的能力,却依然无法助他摆脱厄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然后死去,这甚至远远比无能为力来的更加残忍。
所以彦落雨沉默着,忻向之也沉默着,他们要在沉默中学会去习惯空凝的疼痛,习惯自己的无能为力。
…………
仿佛前世今生,所有的过往都在这座一笔迷宫里,或独自安处,或相互交织。彦落雨和忻向之一起在迷宫里漫步,的确是“漫步”,像观看画展,或是老电影。他们要把整个迷宫走完,为对方讲述自己曾经遇到的事,也不止他们自己的事,比如他们没参与过的沙凡之战,危男之死,或是别的一些没能赶上的事。那样子,就像是游戏里,主线任务与支线任务的区别。
看到心岚和忻向之在小河边独处的画面,忻向之一个没拉住,彦落雨便溜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最终决定,先狠狠地咬他一口,然后……吻他。
再然后,看到他和心岚一路追赶自己,在封佑真与蓝部伏兵遭遇的战场之上,大展神威,杀人无数。刚想夸他两句,却又看到他为心岚治伤,咬牙拔枪,割腕饲血……抬起他的手腕看看,居然一点疤痕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笨蛋,要不要进去杀马啊?”
难得彦落雨逗笑,忻向之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走到彦落雨这边,头一晚便是迪辰受伤,她还趴在人家身上睡着了。忻向之二话不说,钻进画面便把彦落雨抢了过来,守着她在自己怀里睡了大半夜,直到迪辰快醒的时候,才又将她放回去,要不是看在那家伙当时是伤员的份上,少不得修理一番。后来看到彦落雨在沙凡集市,为救仇哥和蓝部近侍队,独自抵挡万千羽箭,直至累昏过去,忻向之一直想要再冲进去,却被彦落雨拦住了。
她微笑,摇头,云淡风轻。
有时,也有一些大致同样的场景,会分别出现在两人各自的画廊里,比如忻向之杀萨日庆。只是在忻向之这一边,看到的画面,突出了忻向之的妒火与惊讶,而在彦落雨那一边,更多的是震惊与哀伤。
很奇怪,彦落雨和忻向之都没有想过进到画面里,挽救萨日庆的性命。自从走出迷雾森林之后,不知应该算是“新死”还是“新生”,蓝部与白翼族,仿佛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尽管欢欣的依然欢欣,哀伤的依然哀伤,只是他们已接受了那样的事实,让一切的回忆,都定格在回忆该有的样子里。
随着霍胜之死,忻向之与彦落雨终于得见,在数万人的注视下,惊天之吻。后来所发生的故事,便成了他们共同的财富,只是彦落雨在迪辰死去的画面前驻足、静默,而忻向之看到彦落雨血红翅膀的时候,依然疼痛难忍。
虽说是“前世今生”,可水蓝星与原本的那个世界,谁又是前世,谁才是今生,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说也说不清楚。他们不约而同地在邮递员那幅画面前停住,久久地注视着那封信。
彦落雨,收。
也许……只要撕了它,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
“为什么?”
“因为懦弱和犹豫,因为不忍看他疼痛,因为不想错过了你。”
忻向之问的突兀,彦落雨答的玄奥。他们有时像对方心里的虫子,知悉一切心事,想其所想,思其所思,有时又可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质,无法中和溶解,所以被对方搞的一脸懵,傻头傻脑。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奇妙,当然,后一种情况最好别在吵架的时候出现。
也许忻向之问的是“为什么想撕”,也许彦落雨答的是“那就别撕了。”
忻向之伸手,想看一看那封信,却被彦落雨拦阻。彦落雨伸手,想抓住那封信,也被忻向之阻拦了。
不是说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也许最难以言说的,不是改变之后所产生的种种不可预料的后果,而是根本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运里,自己的样子,即便疼痛难忍,即便愧悔不迭。
牧空凝从未在彦落雨的画廊中出现过,只有信件,那些信飘飞在天空下,飘飞在小河里,飘飞在草坪林间,然后被付之一炬,随风吹散。即便是在忻向之的画廊里,车祸之后,除了一张忻向之用轮椅推着他的画面,就再也不曾出现过。
没有属于牧空凝自己的画廊,哪怕像沙凡之战那样一条支线任务,也没有。他就像是彦落雨的一份意境,忻向之的几分写实,他们的一个留下过痕迹的过客。
在彦落雨和忻向之的画廊交汇之处,是一副雨天的画面。彦落雨有些狼狈地站在路边,雨水打湿了连衣裙,她用双手遮着头顶,目光慌张而无助,像个走丢的小可怜。远处的车灯和楼房里的灯光都模模糊糊,仿佛使用了背景虚化功能,一把很大的雨伞,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
伫立在这幅画面前,彦落雨抱着双肩,不知是感受到了雨天的寒冷还是温暖。忻向之也想趁机抱一下,却见彦落雨忽而转头,盯着他冷冷地问:“这些也都是你预谋安排的?”
忻向之的手有些尴尬地举在半空,然后很气愤地挥舞两下。
“帮个忙,傻妞。那是老天下雨啊,我怎么安排?你当是楼上大婶往下泼洗脚水呢?”
拉住那只尴尬的大手,彦落雨莞尔一笑,继续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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