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诅咒
直到第二天，才从吴邵南口中知道那个男生最后的消息。
他叫郝云，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转学去蓝天高中就读。
断断续续的还能听见再远一点的女生一脸凄然的说，蓝天高中距离这里有十几公里，坐公交得转好几站，以后估计是很难回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生叫夏天。
听说昨天早上他还打算在这边读书，就是不知道傍晚的时候被谁刺激到了，大晚上跑回家就是求着家长给他转校。
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苏木一边没有任何感情的想着，一边冷静的寻找自己的铅笔。
她习惯性用来眷写吴邵南姓名，可用尾部橡皮擦拭掉字迹的黑红笔身的传统铅笔。
没有被放进铅笔盒里，地上只见着满地的灰尘。
究竟在哪里呢？
总归不会是有人偷拿走了。
一根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铅笔罢了。
均价不过一块五，没有哪个小偷会对一只随处可见的铅笔动手的。
“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吴邵南也问了起来。
苏木面无表情的说，“我平时写字要用的铅笔。”
吴邵南也是见过那根铅笔的，平常学习的时候，苏木都是用黑笔的，但是在草稿本上乱涂乱画的时候用的是铅笔，在写不确定的答案为了便于改写的时候用的也是铅笔。
但是她之所以认识苏木的那只铅笔，是因为苏木在大庭广众之下抵着她肩膀，手臂，大腿肉最多的地方，一边用力往下压，一边凑在她耳边，轻飘飘的问，“你痛吗？吴邵南。”的时候用的也是铅笔后端坚硬如铁的橡皮，她说话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病态的，疯狂的，就像一团蓝幽幽的火在灼烧。
很痛的。吴绍南心想，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因为她不想被引人注目，即使她知道班上有很多男生的目光投射在苏木身上，堪称寸步不离，但她仍旧生闷的吃下全部的痛楚。
哪怕她不喜欢苏木，在教室里，随时都有人进出的地方，肆无忌惮的进行这些可以说是单方面虐待，堪比校园暴力的事情。
但是一次都没有喊她放手。
有旁人好心的问她怎么样，便只会得到一句轻飘飘的，比秋去落叶还要冷淡的话语，她又不会放手。
为什么不会放手？
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她站着看着苏木弯腰在地上寻找，找那只铅笔。
“还找的到吗？”
她只盯着苏木的背部以及自己前面几寸地板。
她不想找。
讨厌暴力带来的疼痛和长久逗留的痕迹，更讨厌那个连暴力都无法反对，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苏木，懦弱的自己。
吴绍南一直记得她跟苏木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军训，她专注而又空洞的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会给人产生错觉，就好像她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自己是她十分重要的人。
但是她看向餐盘里的肉丸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举起勺子用力的切割着肉丸，吴邵南则想象放在她勺子下面的是自己。
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四分五裂。
最后被吞吃入肚。
苏木若有所思道，“怎么会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算了，”吴邵南心里五味杂陈的劝着苏木，更重要的是，“马上就要上课了。”
闻言苏木直起身子，可眼神还不断的往地上瞄。
“回头再买一根新的。”吴邵南继续劝道。
于是苏木将眼神放在了吴邵南身上，“那我们中午吃完饭一起去书店买铅笔？”
听起来像是个疑问句，但实际上按照苏木的性格这是个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书店是学校里的书店，四楼，对面楼梯转角处的一个书店。
但是她们的教室在二楼。
距离很远。
更不要说她原本打算，今天中午她吃完饭之后，回寝室洗衣服。
堆积了两天的衣服。
里面还有苏木昨天换掉的外套，上面沾有难以清洗的污渍，是晚上一起喝牛奶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溅在她身上的。
苏木下意识的伸手去擦拭，直至那摊污渍的扩散，吴绍南敏锐的注意到那边原本是在打闹的几个男生安静了下来，目光凝固在苏木的身上的那摊污渍上，那种灼热的几乎可以将人烫伤的目光。
吴绍南手忙脚乱的从课桌里掏出纸巾，先是盖在衣服上，然后是擦拭苏木指尖正在滚落的牛奶。
苏木漫不经心任由吴绍南收拾自己的说，“这也太倒霉了。”
随即她又询问道，“你知道今天有个男生诅咒我变倒霉的事情吗？”
吴邵南摇摇头。
那个时候她正巧去厕所了，于是错过了一切。
她抱着苏木的外套，说明天给她洗。
苏木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所谓。”随后她又说“这么离谱的诅咒谁会信啊。”
吴绍南点了点头。
等苏木走后，寝室里再也没有人关注她。
就像在她家里一样，永远都不会被关注，不管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在已至的黑暗中，没有人能够看见她，将自己的头塞进苏木的外套里，上面还沾有一大滩污渍，可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手心发汗。
薰衣草淡雅的香味。
这是苏木洗衣粉的味道，她问过苏木，为什么你靠近过来，总是有一股薰衣草的味道。
苏木说，这是塞壬给我买的洗衣粉的味道，你喜欢回头借你用。
吴绍南不止一次听见苏木说起过塞壬，她充斥着苏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仿佛是苏木的呼吸那么理直气壮的存在着。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见过。
塞壬就好像是海中的水妖，未出航的水手总是能从富有经验的水手口中得知，并对此充满幻想，在自行塑立的形象中缺失的真实部分，填满了个人情绪的折射，从而完整的构建出一个片面的人物。
目光妩媚，歌声动人，是一家酒吧的驻唱歌手，追求着虚无缥缈的自由，以及可能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爱情。
苏木对此非常的热情，她总是不介意的把整个内里掏出来给她看，指指点点，甚至整个可以送给她，吴绍南相信，如果她好奇塞壬的存在，苏木会立刻拉着她的手带她见到塞壬。
但是吴邵南不行，现在她就要拒绝了。
果断的摇了摇头，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吃完饭之后我要去洗衣服。”
这句话说出口并不算太难，毕竟苏木很少陪她走进女生宿舍，大部分时候都是陪她走到寝室楼底。
对，苏木是走读生。
你自己去买铅笔吧。
这个意思应该说的很明显了。
苏木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像那条再也没有遇见的小狗。
吴邵南硬着心肠转身回到座位上。
她的记忆力不错，不针对于学习，只包含日常生活大部分记忆。
就像那条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她拥有过，就连失去也是接连好几天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小狗。
某一天他们家附近突然冒出来的一条小狗，毛茸茸，肉嘟嘟，每个细节都可爱到吴邵南的心尖上。
吴绍南打从心眼里喜欢她。
它也喜欢吴邵南。
因为吴绍南会很温柔的抚摸它的毛发。
但是每当它想要和吴邵南回家的时候都会被吴邵南驱逐。
实际上她并不应该叫做绍南，而是叫招男。
而她之所以现在叫做绍南不过是因为当初录身份证信息的时候碰巧录错了，而她的父母又不愿意为了她再去大费周章，从此她便叫做了吴绍南。
她不能心软，吴邵南告诫着自己，坐回到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世间尚且未存对她心软之人，她又何必对他人心软。
上课铃准时准点的响了。
这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男老师，有点像弥勒佛，听说他上大学的时候是计算机专业，可是来当教师之后却只想读诗一般的中国汉字。
他的教学方法也很特别，他首先会带领同学们朗诵一遍课文，随后将那些有韵律的段落单独挑出来，仔细的品味着，摇头晃脑，衣袖间沾满了旧时书生的儒雅和温吞。
而他采取的上课问答环节是一个随机抽选软件，里面放置着全班四十三个人的姓名，包括郝云的姓名，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他点了一下鼠标按钮。
这次的问题是作者当时的心情应当是怎么样的？
大屏幕上显示出中彩的同学：苏木。
这是第一次。
她站起来回答，“对已经实现现代化，强大富足富饶的家乡感到欣喜和幸福，又对回忆中的家乡不可避免的惆怅和缅怀，同时包含着对家乡未来的美好憧憬和热切盼望。”
对于苏木的回答，老师露出赞许的的目光，随机继续点击鼠标，挑选学生站起来作答。
苏木。
第二次弹跳出她的名字，老师默默的选择了跳过。
这种事情不常有，但是还是有可能会出现的。
随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苏木，苏木，苏木。
就像被漆黑的手操控了一般。
全班同学对苏木投以怜悯的目光，就连老师都忍不住面露三分尴尬笑容，但苏木的表情仍旧冷冷清清，不为之所动。
吴绍南同样的在转头看向苏木。
脑子里转动播放的却是昨天晚上她说的那句话，这么离谱的诅咒谁会信啊。
所以他的诅咒成功了吗？
不知道。
没有人能给她这个答案。
语文老师到底还是放弃了，在第九次抽到苏木名字的时候，他怀疑是系统出故障了，便拿起了点名册，调侃起来，“苏木，你这个运气可以去抽彩票了。”
倒霉彩票吗？苏木满怀恶意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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