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祁绍昀一下车就碰到了骑着自行车回来的祁玚。
白衬衫黑裤子，靴子上还沾了些不知道在哪碰到的泥，胸口别的不是钢笔，是一只铜头测电笔，这一身简直比电工还要像电工。
祁绍昀搭上侄儿的肩，真是不得不感慨，少年人真是见风就长啊，当年还没他腰高的小孩如今都快赶上他的个头了。
“下次去马场也放松放松，骑骑马，对科学有兴趣是好事，但学习也讲究一松一驰，等下个周末咱爷俩去打打高尔夫怎么样？”
别人家孩子家里有两个钱就恨不得到处挥霍，他祁绍昀的产业在沪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养出来的孩子比那些家中清贫的更乖巧懂事。
就前几天明远还来跟他撒娇要带同学去马场玩呢，小玚只不过比明远大两岁而已，却要老成持重的多。
“对了，你今天碰到明远了吗？”
“没有。”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已经过了能亲近起来的年纪，一年也就见五六次面，在祁玚心里，面容可能还没他今天上午见过的少女清晰。
祁绍昀在心里叹了口气，虽不至于兄弟阎墙，可这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同陌路人也什么不同了，这里头他那个眼瞎又糊涂的大哥有一大半责任。
拍了拍这孩子的肩，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这些天降温降的厉害，我让白婶给你准备好秋装放在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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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虽然沪城也入了秋，但姜母用不着给人捣衣，可手也没闲着，正在给姜玉织毛衣呢。
还是姜母自己去绒线街挑的绒线，不仅买了适合织毛衣马甲的粗毛线，还有用来编制帽子和手套的进口片头绒。
前朝在京里开过编织班，姜母手艺学了好些年了，给姜玉和她爹织的毛衣都不少。
姜母手里织的是一件浅紫色波浪纹领口的小衫，本来是要给衣边秀上蕾丝，被姜玉强烈拒绝了后，只好改成珍珠。
这段时间姜父都在外边跑投资的事，雇了一个马来华侨当顾问，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姜母就清闲了下来，在别的夫人家见到了新的针线织法，一连给姜玉打了好几件，马甲、坎肩、毯子都有。
姜玉看她娘手指翻飞，都织出残影了，不由觉得织这东西应该也挺费神的，就说道：
“娘——不用给我织这么多的，我每天都穿校服呢，这不是让娘的手艺明珠蒙尘了吗。”
英华的秋季校服是长袖的对襟丝绒上衫和藏蓝色西式过膝百褶裙，胸口还有风雨花形状的刺绣校徽。
上衣有夹袄，再冷一点就开始加裤袜了，好像还真没什么机会穿别的衣服。
姜母看着自己闺女圆滚滚的眼睛，正眨巴眨巴和她撒娇呢。
摸了摸闺女的头，女儿对衣物这些外在的东西不过度关注，这很好，可是有些事情当娘的得给她准备妥当。
织毛衣只是她的兴趣爱好，不累人，需要费神的却是女儿在学校里的穿戴。
平日里戴的呢帽得是新款的，袜子要买全丝的，鞋子最好是闪光缎或洋皮鞋……
校服能让不同阶层的人统一身份，可人总是乐于体现自己的特别，尤其是在物质上具有优越性的那一群人。
可以说服饰是他们的敲门砖，能最直观的判断对方是否具有交友的价值。
姜母在闺中的时候就对这种规则分外厌恶，可如今却只剩下了漠然。
但姜母更不想这些因素影响了女儿的交友自由，所以仍然会为她准备好一切，小玉儿开开心心的长大就是他们夫妻俩最大的夙愿了。
想到明天女儿还有铅球比赛，姜母又嘱咐道：
“对了，明儿运动场上风大，记得带件披肩，别一不小心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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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可冷死我了。”苏如之刚比完女子赛马，本来马上的风就刮的她脑仁子疼，这会儿坐下来冷汗被风一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是姜玉给她批了条羊绒披肩才好了些。
运动场上正在整理场地，待会的项目是男子短跑和女子短跑。
苏如之赛马拿了第四，不过和前三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三名的女骑手虽然长她一两岁，但身姿技巧都不是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人能赶上的。
苏如之回想起拿到第一的学姐冲线之后拉了缰绳调转马头，还折回来在栏杆外对她笑着说：
“小妹妹加油哦。”
苏如之想到这眼神不由亮了起了，马背上的女子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有些憧憬自己练好马术后是不是也能这般气宇不凡。
姜玉就在一边看着苏二呆呆的对着空气傻笑。
两人坐在运动场周围木头搭的观景台上，是用来给裁判瞭望全场的，这会儿闲置在这，又因为下面没有什么坐的地方，姜玉就干脆带着苏二爬了上来，因为离地还挺远的，下边的人不抬头还真注意不到上面有人。
但缺点就是风太大了，苏二有点扛不住，姜玉被她娘塞进包里的披肩终于发挥了用处。
苏二看着穿着短袖高尔夫衫和运动长裤的姜玉，风从袖子灌了进去把上衣吹的鼓鼓的，疑惑道：“你都不冷吗？”
姜玉抬起胳膊绷紧肌肉，苏如之看得出来能轻松吊打十个她。
苏二识相的说起了别的：“下下个项目就是铅球吧，风这么大会有影响吗？”
“如果风太大就会取消比赛的，这一点风影响不大。”而且又不是专业级的选手们比赛，分数差很小，这种校运会的话，大家都一个样。
“嘭——”
两人聊天的时候比赛枪响了，现在进行的是男子短跑。
这个项目报名可以说是挤破了头，因为学校会给参赛者无偿提供一双橡胶底的跑鞋，当然也不只这一点财大气粗，只要是拿了名词都有奖金的。
短跑预赛到决赛没有间隔，结束的很快，拿了第一的是一位个子不突出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跑完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同伴拥抱庆祝，而是仔仔细细把脚上的跑鞋擦干净放包里，又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老布鞋。
“噗，你看见没，乡下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国内产的普通球鞋而已，就这也当个宝贝供着。”一个公鸭嗓的声音从下边传来。
旁边还有人附和道：“学膳费都交不起的一群人，能有什么出息，跑得快有什么用，噢不，至少在人力车夫这一行业是很具竞争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玉朝下面望去，她倒要看看这些满嘴喷粪的家伙又是哪个品种酸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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