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毕业

陈曦在这里一直待到开学，在这里兼职赚学费和留意张安的消息，打工结束还买了一部手机，存了一个号码：小祈哥哥，想了一下又改成：不及。

        说来挺巧，那天上语文课他正开小差，想着该怎么用特殊的昵称来称呼张祈时，语文老师就念了一句他特别喜欢的句子：遇见你，如星河、如朝露，大海星辰远不及。

        “给我什么备注啊？”张祈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突然就走过去拍了他一下。

        陈曦慌乱的把手机收回去，“就小祈哥哥啊，你的名字。”

        “好吧，以后有事打电话给哥哥，”张祈没有多想。

        送陈曦到车站，一路没有说话的陈曦才开口，“小祈哥哥，你可以不喜欢其他人吗？室友是不是喜欢男生？你，可以，”说到这陈曦闭上嘴没有说下去。

        “小曦，我答应过你，你也不用纠结这些事情，我不会谈恋爱，我也不会喜欢男生，也不会喜欢女生，我现在只想找到张安，你回去不要想太多，好好看书，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其他的就交给大人吧，好吗？”

        “对不起小祈哥哥，我就是，担心你，”陈曦看着张祈说，“我不会这样了，那以后我想你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好，车快到了，你进去吧，到家给我打一个电话，”张祈把小包递过去，“看好包包，里面可是你幸苦了一个暑假的工钱。”

        又是分别，这次是张祈看着陈曦的背影，都分别多少次了啊，张祈还是不能适应，对于其他人来说，分别时说的都是下次再见，可是对他来说，下次见真的是很奢侈的事情。

        就像他和王相莫，靠着友情维持的联系，也像陈曦，靠着彼此的不知道什么感情，一直牵连到现在，这些感情看似很牢固，但是它会破，会断，会在你以为一切都在安稳的前进的时候，当头一棒，措手不及，没有正式的告别、没有正式的感情，就那样，没了联系，失了念想。

        视线逐渐模糊，张祈的眼睛也有些疼，眼泪流下来时明显的异物感，找了个台子坐下来等眼睛舒服点才起身，大厅的广播也通知火车已经开走，张祈摸索着口袋里的湿巾，找到了一张纸条，又是陈曦写的，这会眼睛不舒服，等张祈回去再看时才知道，陈曦把他工作了一个暑假的现金，全部都放在张祈的枕头下面，最后被送到车站才把纸条偷偷塞给他。

        “陈曦，你是不是傻啊？把钱给我，你怎么办？”张祈在电话里尽量压着声音，这是给陈曦的第一个电话，他也不想搞的太不舒服。

        “小祈哥哥，你生气了吗？我刚下车，没有看到你的消息，”陈曦想在多听听张祈的声音，可对面一直没有说话，“小祈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又是沉默。

        “小祈哥哥，我妈妈昨天去世了，在医院抱着我的衣服跳楼了，医生说她最后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小祈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个不好的儿子？”陈曦说话带着鼻音。

        张祈已经忘记自己要问的话，说话也变得温柔，“小曦，你，不要太难受了，你还是个孩子，你已经非常懂事了，真的，你是哥哥见过最懂事的好孩子，阿姨不会怪你。”

        陈曦只是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张祈如果知道自己对于妈妈的死并没有很难过会怎么想？不是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妈妈的，也就像不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自从记事起，陈曦除了和爷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开心外，其他的时候他都想死，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死，那为什么不是现在？

        所以在爸爸喝醉酒打过来时，他从来不躲，在妈妈掐着自己的脖子时，他想的也是解脱、结束、还债。

        手机又响了起来，显示：不及，是张祈，不用看也知道是他，就他一个号码，但是陈曦就是很喜欢看他的备注在手机屏幕上出现，这种只为他出现的感觉。

        没有接，张去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陈曦干脆关机，为什么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现在有个人在关心自己，如果他关心，那自己就要表现的委屈、难过，这样，关心的人才会有关心的价值。

        虽然张祈什么都不做也是陈曦眼中最有价值的人，可他还是想要看到他关心、着急，他的电话只为自己，或者可以看到张祈为自己流泪那就更好了。

        张祈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找到陈曦的时候，陈曦刚好出门报道。

        “陈曦！你过来，”张祈看着陈曦像个没事人一样背着书包在站台，还好，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颓废。

        看到张祈，陈曦是开心的，很想冲过去抱住他，但是理智拉住了他，他现在的角色是刚失去母亲，很悲伤。

        “小祈哥哥，你来了？”陈曦微微笑了一下，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小曦，我来了，”张祈也不顾在车站有多少人了，直接一把抱过去，“小曦，我真的好担心你，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陈曦老实趴在张祈肩头，虽然自己比张祈高一点，但是下巴正好垫在肩膀上，手在张祈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小祈哥哥，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先去报名，你做我家人陪我。”

        张祈也才反应过来，对啊，陈曦没事就好，自己干嘛还非要提及人家的伤心事？“好，小曦，哥哥带你去上学。”

        陈曦看着心情很好，一路上都跟着张祈问他的大学生活，也旁敲侧击的问他和室友的关系，张祈也只是避重择轻说完回答一些问题，关于室友对他表白，以及他拒绝再到室友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搬离了宿舍，他一句都没有说。

        “那，小祈哥哥，你觉得我适合什么专业？”“这个啊，现在还不知道，这还要看你是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工作，”“我喜欢你，你的选择。”

        口不择言？

        张祈没有想什么，“我喜欢的，你不一定会喜欢啊，”陈曦认真的看着他，“喜欢，非常喜欢。”

        这孩子也太会了吧，张祈有些站不稳，如果是对哪个女生说的，绝对和他一个反应，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男孩子呢。

        “以后再说吧，你现在讨论这些有点早了，”张祈把话题转过去，未成年，陈曦未成年。

        其实想到这，张祈是有些懊恼的，自己是男生，陈曦也是男生，还是一个未成年，现在妹妹也没有找到，总有种隐隐的悲伤，说是悲伤可能称为内疚更准确些，妹妹没有照顾好，现在自己却想着谈恋爱，想着喜欢谁。

        报过名，张祈还是要回去，又是分别，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同，他知道有个人离不开他，需要他，这座城市除了爸爸妈妈的墓碑和那个留了一间房的家，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等着自己，张祈决定这次过年，他一定会回来。

        时间就在张祈的寻找和忙碌中度过，转眼就是大五毕业季，放弃了保研资格，他太想去赚钱然后找张安了，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张安长大的模样，浑身是血，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

        陈曦的校区是新校区，他也成功的进了张祈的学校，学的专业也是张祈选择的软件开发之类的，虽然在新校区，但是校区之间距离不是很远，就算很远，陈曦也会在张祈毕业这天过来送花。

        张祈毕业那天天气很好，陈曦没有告诉他自己要过来看他拍毕业照，就只是躲在墙角看着身着学士服的张祈，许是制服的加成，这时的张祈尤为帅气，戴着的学士帽和穿着的学士服虽然都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在看到的一群人里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哪，就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张祈的旁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看着很清纯，穿着学士服也很漂亮，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陈曦原本只有张祈的视角，有个女生一点点的挤进来，脚步移动的很慢，也在看着张祈。

        张祈没有反应，听着摄影师的话移动着自己的站位，这是最后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拍合照了，他想留下最好的一张。

        等拍照结束，陈曦手里的花也没有送出去，合照刚拍完，陈曦注意到那个女生被旁边的几个同样很漂亮的女生推向张祈，张祈也注意到了，跟着女生走进楼梯口，距离陈曦很近的楼梯口。

        “张祈，毕业快乐，”女生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虽然一个班级这么长时间了，但是除了上课和做实验，你几乎不会出现在学校，”女生深呼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我是万珊，学号19911106。”

        张祈也伸过手，大概知道女生的意思了，“你好，我是张祈，学号19960427，很高兴认识你。”

        万珊短暂的握了一会张祈的手，又收了回来，“张祈，你不知道我，但是我一直都在注意你，大一开学时其他同学都没有帮助我，就你不嫌弃我的蛇皮口袋重，一趟趟的帮我拿东西，从校门口到宿舍，大二也是你为我说话，拿到国家补贴和助学金，大三是你帮助我一起学习，虽然是我问你问题的，大四、大五我就一直注意你，你会一个学期打好几份工，你会在图书馆的三楼自习室倒数第五排看书，你会在学校的三食堂吃中份凉面，你不会骑自行车，你不打游戏，你很帅、很努力、很上进，也很有责任心，”说到这，万珊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这样的我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但是从小我妈就告诉我，只要没有错，只要不犯法，认定的事情，就要去做，所以，张祈，我喜欢你，可以做你女朋友吗？不答应也没事，我就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这样够了，你不用给我回应也可以。”

        张祈知道这个女生，刚开学时不爱说话，在班级的存在感很低，也许是想到自己的妹妹，张祈才开始有意无意的帮助她，不过谈恋爱他真的没有想过。

        “谢谢你的喜欢，万珊，学号19911106的女生，我也很开心会有人喜欢我、告诉我，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的喜欢我会一直记住，真的谢谢你，祝你毕业愉快，以后找到自己的幸福。”

        “对不起，”万珊搓着衣角。

        “喜欢我不用说对不起，只是你的喜欢没有碰到正确的人，以后你会遇见的，”张祈说完，一抬头就对上了陈曦幽怨的眼神，爱意随风起？陈曦的白色衬衫显得他很阳光白皙。

        张祈笑了笑，没有理会陈曦的目光，轻声对万珊说：“你看那个墙角的男生，他有些吃醋，你要是再不走，我不好哄他。”

        万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陈曦意识到就赶紧把头缩回来，但还是被看到了。

        “好，张祈，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以同学、朋友的名义，也祝你前程似锦，和男朋友幸福开心，”万珊说完也冲墙角那里笑了笑，转身离开。

        “墙角的那位少年，你怀里的花什么时候送给它的主角啊？”张祈走过去，对着正在抠花瓣的陈曦说。

        “小祈哥哥，你不是说不会谈恋爱吗？”陈曦显得很委屈，“那个女生好漂亮啊，人也很温柔吧？”

        听到这话，张祈并没有想立马解释，只是看着他笑。

        陈曦被张祈的笑惹的有些恼火，刚才还在和一个女生单独出来，现在又看着自己什么都不说的笑。

        “我的花不是送给其他人的，”陈曦把花往背后藏。

        “那是给谁的？”张祈感觉到逗小孩挺好玩。

        “我，反正不是给你的，”陈曦很不开心，可是这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张祈喜欢的向日葵和满天星，被花店老板包的很认真，送不出去，陈曦有些不好受。

        “好了，小曦，谢谢你的花，”张祈把他手里的花拿过来，“就当我问你要的吧，刚才的女生是非常努力的姐姐，我们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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