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六感
郑淼话一出，其余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顾祁铭身上。
“………”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郑淼估计早死过百八十次了。
然而江遥听了却信以为真，否则顾祁铭怎么在接住自己后停在原地不肯放自己下来？
原来是崴到脚了。
青春期的男生都好面子，何况对方还是顾祁铭，江遥越想越有可能。
他急忙拉住顾祁铭的袖子，小鹿似的圆眼盛满了关心，仿佛在问顾祁铭要不要紧。
“操。”
顾祁铭被江遥看得更燥，低声暗骂。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一直没说话的向隋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他把空碗塞进郑淼手里，适时地打断：“给你划的重点公示背了吗？吃完了赶紧回去复习。”
一提到考试，郑淼的注意力立马被带偏，非常痛苦地哀嚎，“我已经不指望这次的成绩了，希望我妈的鸡毛掸子是拼多多上五毛钱拼到的。”
他嚎完，又向江遥讲述他上午的遭遇，“你知道吗江小遥，我本来很认真地在写英语听力，直到听完最后一题才发现我竟然少填了一个！”
试问有谁能比他还惨吗？
看着唯一剩余的空格，郑淼宛如晴天霹雳。
辛辛苦苦涂答题卡，却意外多出一个空。
“………”
虽然江遥从未碰上这种蠢事，但仍对郑淼的遭遇表示出了同情。
“果然还是江小遥好，”郑淼越说越伤心，隔着桌子握住江遥的手，“我都那么惨了，向隋听完只会嘲笑我。我已经决定和他绝交一个中午了。”
顾祁铭额角青筋狂跳，他直接替江遥盛了碗冒着热气的参鸡汤，奶白色的汤汁上漂浮着一层黄澄澄的油，鲜参的香气混合着鸡肉的味道，里面还舀了个鸡腿。
“你理他他就来劲儿，先吃饭。”
顾祁铭特地让郑淼中午去排了一家比较清淡的参鸡店，四个人坐一桌点了三菜一汤。
江遥接过碗，用汤勺喝了一口。
“好喝吗？”顾祁铭问。
江遥咽下汤，点点头。
确实味道不错，入口的那瞬，唇齿间荡漾着鸡汤的鲜香。
江遥的吃相和他人一样秀气，一个鸡腿吃了几分钟，顾祁铭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动作，脸颊随着咀嚼一鼓一鼓，莫名被戳中心窝。
这小孩儿怎么乖成这样，软乎乎又招人喜欢。
参鸡汤里就两个鸡腿，郑淼看江遥吃的把自己看馋了，他不好意思问顾祁铭，只好悄悄地问旁边挨着的向隋，“我能吃另一个腿吗？”
向隋拿筷子的手一抖：………
一顿饭吃了近半个小时，几人都是处于十七八岁长身体的年纪，饭量本来就大。等放下筷子，除了胃口小而剩了一点的江遥，桌上基本光盘。
翻墙回到学校，正好比下午第一场考试多出二十分钟，顾祁铭经过小卖部顺势拐进去，出来后塞给江遥一瓶冰的钙奶。
“没常温的，到教室再喝。”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祁铭对江遥特别的照顾，当事人似乎根本没避讳两人的意思。
郑淼也逐渐从刚开始的震惊到了如今的麻木。
他甚至自欺欺人地想，或许铭哥只是觉得江遥是个小可怜，单纯想照顾呢。
怎么就莫名成男同了？
进教学楼上了楼梯，江遥先被送回了二班教室，小同桌站在门口乖乖巧巧的和他们道别，顾祁铭几番心痒，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江遥软嫩的脸颊肉。
“走了，下午好好考。”
后者被他突然捏脸的动作弄得一愣，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说来也巧，蒋芸与同考场的女生吃完饭在操场走了两圈，与其说是消食，倒不如说是散心，中午顾祁铭拒绝她的场景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毕竟在六中三年，顾祁铭的各项事迹也听了许多，两人又处于同一个楼层，遇见对方的几率不小，即便说不上非常喜欢，但她确实对顾祁铭多多少少抱有一些好感。
朋友整个中午都在安慰她，被拒绝那会儿是挺尴尬的，可一旦冷静下来，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距离二班不远的地方，蒋芸抬眼时正好看见顾祁铭伸手捏江
遥脸的动作。
大约是女生都有的第六感，她压下了心里升起的怪异，走到二班对门口的江遥道：“同学不好意思，可以让我们先进教室吗？”
说话的同时她也看清了眼前男生的脸。
是很好看的那种长相，过于漂亮清秀的脸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白皙的皮肤不知因什么原因泛起薄薄的红晕。
江遥侧身让出路，朝对方歉意的笑笑。
和蒋芸同行的女生大约认出了江遥的身份，悄悄问她：“他就是九月开学转来六中的那个人？听别人说是哑巴，不会说话，叫什么……”女生稍微停顿了三四秒，仿佛在思考，才继续说：“好像是叫江遥。”
高三的转学生少之又少，今年又只有江遥一人转进来，十分好认。
“恩？你认识？”蒋芸讶异。
“我怎么可能认识。”女生摆摆手，视线似有似无地朝着江遥的方向瞟，压低了声音道：“三班那个杨凯你知道的吧？之前他不是在全校面前念了检讨么，就是因为他带着几个男生在我们楼层的男厕打架。”
“你怎么知道被打的人就是他？”蒋芸问。
“他们班自己传出来的还能错？倒也有人说杨凯那身伤是顾祁铭打的。”
女生说着又叹了口气，“你要说江遥可怜吧，是挺可怜的。可不会说话总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相比起来聋哑学校更适合他。”
女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的想法同刚开始和江遥不熟的郑淼如出一辙。
不知情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江遥憋在心里的那份痛苦、挣扎和煎熬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
清楚听见江遥回座位的脚步一滞，车祸后的一两年里他从周围人口中听过无数次这样的对话。
别人的轻描淡写，却对他来说宛如一柄利刃反复刺进未痊愈的伤口。
他不愿意，也没人愿意这样。
“嘘，你别说了。”蒋芸连忙用眼神示意女生别继续。
江遥把顾祁铭给的那瓶钙奶放桌上，垂着头极力地忍住鼻腔内的酸涩，他告诉自己不能哭，明明已经习惯了那些言论，也逐渐尝试着重新发声，如今更是会叫出顾祁铭的名字。
他有在努力，也有在改变。
可为什么他照样感觉到了痛楚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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