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李逾明还没走回懒云居，就被阿祥叫走了。赵雪青自己回去。
懒云居，陆晚晴过来了，正在好奇地瞧她放在桌上的绣棚。
“晚晴，你来啦。”赵雪青进屋。
陆晚晴看她进来，忙说：“雪青姐，我闲来无事，来找你解闷。翎儿说这是你绣的？”
“是呀。”
“雪青姐怎么想起做刺绣了？”
“绣着玩的。”赵雪青不好意思，“绣的不好，快不要看了。”
“挺好的呀。”陆晚晴笑，“准备做什么？”
“先做个荷包试试看。”
“我正好最近也在做荷包，我们交换一下怎么样？”陆晚晴提议，“小时候经常和姐妹交换自己的绣品，现在倒是好久没这样做了。”
“好，不过我做起来慢，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没关系，又不着急用。”
丫头给两人上了茶，赵雪青刺绣，陆晚晴一边看一边说些京城的趣事给她听。
“雪青姐，我听说了个事你可能感兴趣。”说了一会，陆晚晴神秘兮兮道。
“什么事？”
“翟睿华带林雨桐回京述职，昨日到京。不知为何，两人在城外打了起来，林雨桐已怀孕七月有余，气得当时就动了胎气，见了红。回府后早产了一个儿子。”
“林雨彤现在怎样？”赵雪青吃惊道。
“听说还没醒过来，生死未卜。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圈，这还动了胎气，恐怕凶多吉少。”陆晚晴说，“不过陆晚晴从你那里夺走了翟睿华，现在这样，也是报应。”
赵雪青没有说话。
傍晚，李逾明派阿伦回来通知，兵部有事，他晚一点回来，不用等他吃饭。
“姑爷知道小姐昨日遇到翟家少爷了。”徐娘说。
“知道就知道吧。”赵雪青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姐怎么不提前和老奴说一下，吩咐翎儿不要乱说。”
“除了翎儿，还有车夫呢。”赵雪青说，“车夫又不是我们的人，他该知道还是会知道的。”
“可是……”徐娘忧心道，“上次姑爷为杜家公子都……这一次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随他去吧。”
徐娘见她灰心丧气，昨夜又是那样的表现，以为是见到翟睿华心里难受，想劝说又不知从何劝起，便什么也没说。
深夜，李逾明才从外面回来，赵雪青迎上去问：“吃饭了吗？”
“没有。”
赵雪青让人给他摆饭，她自己已经吃过了，陪他坐了一会，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又去灯下绣荷包。
李逾明吃完饭，洗手漱口后，到她旁边坐下，看她沉静地飞针走线。一把黑发光洁地拢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脸庞秀雅，睫毛扑闪。
“雪青。”李逾明唤她。
“什么事？”赵雪青抬头。
“你还记得我们成亲之前，我托雅乐云告诉你，我有话告诉你，想见你一面吗？”
那时她不同意见他。
赵雪青记得有这回事，点点头。
“我想告诉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李逾明眸子深邃，表情坚毅，语气却柔和，“我会扶正……”
“下午晚晴来过了。”赵雪青心头一跳，慌张地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她来干什么？”他语气变得冷硬。
“她和我说起林雨彤的事情，她说林雨彤夺人所爱，现在遭到了报应。”赵雪青说。
“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你以后不要见她了。”李逾明生气地说。
“我如何能不见她。她和我相交多年，当年我处境不好，所有人对我避之不及，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从未嫌弃过我。”
“那你怎么不说，你为了救她，差点连命都搭上。”李逾明说，“那不是应该的吗？”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拉了她一把。”赵雪青觉得他夸大其词，耐心劝解，“逾明，你娶谁做王妃都行，但不能是我。我和晚晴是姐妹，不能做林雨彤那样夺人所爱的人。”
李逾明不知自己是气愤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想着想着就笑了，说：“真是好一个被夺所爱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雪青发现自己用词不当。
李逾明冷笑一声，起身离开了。那夜，他没有回来，睡在另一间房。
赵雪青继续刺绣到深夜才睡。
第二日中午，凌灵过来看她荷包绣的怎么样。
“我现在真有些后悔让你学做荷包了。”凌灵看她顶着一对熊猫眼，“天天熬夜，身体会受不了的。”
“过段时间要出门，我怕来不及。”赵雪青解释，“所以熬了几夜。”
“来不及就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送给他。”凌灵说，“你有这个心，他就很开心了。”
赵雪青点头。
“我听说旭王叔想迎娶陆晚晴进门，逾明不愿意，王叔把你叫过去训了一顿？”凌灵说正事。
赵雪青不说话。
“因为一些旧事，逾明和王叔关系一直不好。以前好几次，王叔到父皇面前告状。王叔性子怪癖，逾明又固执，父皇夹在中间都为难，别说你了。”凌灵说。
“逾明快二十八了，膝下无所出，父亲着急也在情理之中。”赵雪青平静地说。
她突然说起这件事，凌灵愣了一下，她心里一直有疑问，但不好问。
“逾明是不想娶陆晚晴。”赵雪青说，“如果有别的合适的小姐，他未必不愿意。娘娘何不为他打听一下呢？”
赵雪青想来想去，觉得他或许会听凌灵的话。
“雪青，这话你可不要在逾明面前说。”凌灵连命制止道。
“我已经说了。”
“那……他怎么说？”凌灵心惊胆战地问。
“他什么也没说。”
凌灵叹了一口气，说：“这事以后不要再说了。姑母去世早，他弱冠之年，我，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都为他操心过。但一说到这件事，他就没有好脸色，说不会娶妻。后来我们就不敢提了。”
“为什么？”
凌灵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和我们说这些。小时候姑母和旭王叔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他或许受了些影响。”
“那晚晴这件事如何处理？”赵雪青担心这件事，“如果逾明不娶妻，她会一直等着。”
“这是陆家的事，你不要管。”凌灵不在意。
赵雪青没有说话。
“雪青，你和逾明还年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走之前，凌灵说。
半年前，李逾明想分家，雅乐云不同意，公开反对过他。李逾明很生气，赵雪青不敢频繁地往荣华院去。下午，估摸李逾明不会午后回来，于是到荣华院给雅乐云请安。
“真巧了，我刚想让人去叫你呢，你就来了。”
院子里，雅乐云正在丫鬟给花草浇水，看到女儿进来，喜笑颜开。
她已有三十七岁，却不见岁月的痕迹。初春时节，她穿一身黛色锦缎衣裙，在花草拥簇中向她走来，依然花容月貌、光彩照人。
赵雪青突然想，会不会一切是个误会，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子不是她母亲，她的母亲另有其人。
“青儿，怎么这样看着我？”雅乐云摸摸自己的脸。
赵雪青回过神来，说：“好久没来和母亲请安了。”
“太子妃日日找你给宫中的娘娘作画，我知道你抽不开身。”雅乐云携她在回廊坐下，心疼地说，“熬得黑眼圈都有了。”
“最近画得少了。”
“那怎么没睡好？”
“近日在学刺绣来着。”赵雪青不好意思。
“刺绣？”雅乐云吃惊地问，“怎么突然学这个？”
“京城女子人人都会，所以学着做一做。”
“你年轻，学学也好。技多不压身。”雅乐云笑着说，“我倒是不会，年轻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要学。”
“等我学会了，给母亲绣个荷包。”赵雪青说。
“好。”雅乐云猜测，“你是为了给逾明做荷包才学的吧。”
赵雪青没有说话，默认了。
雅乐云看着她笑了笑。
慢慢地，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对周围上茶的丫鬟说：“你们都下去吧。”
“怎么了？母亲。”
“青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有些话必须跟你说一下。”雅乐云脸色认真。
“什么话？”
“青儿，你心眼实。”雅乐云慢慢说，“你讨逾明好，送他画，给他绣荷包，这些都行，但你不要在他身上用情过深。”
“怎么了？”赵雪青不解母亲为何这样说。
“昨日，老王爷把你叫去，他身边有个小妾叫秦玉华，你记得吗？”
“记得。”
“她被逾明赶出去了。”
“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她取笑了你。”雅乐云说，“昨天晚上，她被人抓到偷情，跑到我这里来哭，说她是被人诬陷的。我了解了一下，男人确实是她认识的人。男人收到秦玉华的信，约他在王府外见面，秦玉华也被人找借口带过去，管家当场抓了个现行。我觉得疑点很多，问了管家几句。管家说是逾明吩咐赶出去的，他为了好向老王爷交差，才做了这样一个局。”
“母亲没帮她？”
“逾明发话了，没人能帮她。”雅乐云说，“她取笑你，我也不会帮她。
“母亲，你想说什么？”赵雪青听不出她话里的重点。
“我想告诉你，逾明从小在军营摸爬滚打，做事不择手段，才能帮现在的殿下夺得太子之位，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雅乐云说，“当年，老王爷让他娶陆晚芳，他不愿意，直接设计逼死了陆晚芳。”
“陆晚芳不是生病死的吗？”赵雪青几年前听她说过，其他人也这么说。
雅乐云摇头，说：“陆晚芳是落水死的。当年，老王爷在给他筹备婚事，他不想要她。于是找了个侍卫以爱慕的姿态接近陆晚芳，把她带走，做出私奔的样子。过了几个月，他带人找到了他们，把陆晚芳带回来交到陆岚手上。回来时，陆晚芳已有了几个月身孕。陆岚接回了她，过了不久，她就落水死了。陆岚对外说她是生病死的。”
赵雪青目瞪口呆，说：“母亲怎么知道是他让人接近陆晚芳的？不是陆晚芳自己私奔的。”
“和陆晚芳私奔的侍卫是阿伦，现在还在逾明手下任职。”雅乐云说，“如果不是他指使的，他怎么可能容忍他继续留在身边，还把他升成了贴身侍卫。”
她认识阿伦。
“既然这样，陆丞相为什么还要把晚晴嫁给他，不怕他以同样的手段对付晚晴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雅乐云说，“陆晚芳的事，逾明做的巧妙，陆岚怪不到他头上。外人看来，陆岚还亏欠了他。”
赵雪青打了个冷战。
“雪青，男人的感情一向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他现在对你有情，有人对你不敬，他立马就能赶出去。”雅乐云说，“但等到她对你的感情消失，他怎么对别人就会怎么对你。你不要把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我怕你伤第二次心。”
赵雪青点头。
“我是给你提个醒，青儿。”雅乐云理顺她被风吹乱的刘海，“你不要太担心，他现在不是还对你有情吗，早点生个孩子才是正经事。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这个月有动静了吗？”
“没有。”赵雪青摇头，“我月事来了。”
“没事。我们再换个大夫看看。”雅乐云柔声说。
“不用了，母亲。”赵雪青拒绝，“已经断断续续吃了一年的药，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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