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苏醒
燃烧的火光,点亮四周。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吴羡之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山洞中,躺在石床之上,他心中疑惑,掀开身上的被子,刚想要起身,就听见边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
“羡之哥哥,你醒啦?!”
吴羡之抬头望去,神情一怔,发现田灵儿坐在床边,清丽面容上带着几分疲倦,此刻正一脸惊喜看着自己。
见他脸色仍旧苍白,好似失神般沉默无语,田灵儿又关切的问道:“有感觉哪里不适吗?”
吴羡之摇了摇头,满是疑惑的问道:“灵儿,我怎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吴师弟,昨日你一人独斗魔教三妖,更是将之一并诛灭,真是大展神威啊。”
吴羡之循声望去,见洞口又走进几人,他细细查看,发现共计四人,分别是宋大仁、何大智、杜必书、张小凡,而刚才发声之人正是杜必书。
见众人亲至,吴羡之想要起身问好,却被宋大仁伸手拦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面带笑意道:“吴师弟无需客气,你有恙在身,还是好生休息吧。”
杜必书站在一旁,半开玩笑的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可不想事后被小师妹责怪不通人情。”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欢笑,唯有田灵儿脸色微红,起身追打杜必书,口中还不断说道:“六师兄胡言论语,我待会要告诉爹爹,让他好好罚你!”
一番嬉笑打闹,气氛顿时欢快起来,唯有张小凡低着头,手中紧握那黑色烧火棍,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体内九阳真气似有所感,一丝微不可查的戾气隐隐被吴羡之察觉,他心中疑虑,目光转动看向张小凡,在那烧火棍上扫视一眼,又想起之前所托之事,遂开口问道:“张师弟,空桑山一别,近来可好?”
沉默半晌,张小凡置若罔闻,场中略显尴尬,田灵儿皱了皱眉,上前几步来到他跟前,轻声询问,道:“小凡,你怎么了?吴师兄在向你问好呢。”
这一声关怀,如天籁之音,让张小凡大梦初醒,面对师姐的质问,他抬头望去,就见一双明亮明眸此刻正盯着自己,那张清丽容颜带着一丝疑惑和几分关切。
面对师姐如此近距离的询问,张小凡只觉一股幽香扑鼻,不禁心跳加速,刚才那股莫名的幽怨和戾气瞬间消失无踪,他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然后朝吴羡之拱手施礼,道:“多谢吴师兄关怀,师弟一切安好。”
见他如此郑重,吴羡之同样回礼,又接着问道:“那日你二人一路辛苦护送齐师兄回山,不知眼下如何?”
张小凡面色一怔,未曾想到吴羡之如此关心同门安危,道:“多亏吴师兄当机立断,我与书书不辱使命,如今齐昊师兄已然脱离危险,不过仍然行动不便,此刻正在师门疗养。”
田灵儿似是有感而发,紧接着说道:“齐师兄福大命大,我听爹爹说,再晚上几个时辰便是神仙也难救了,不过这也多亏小凡他们一路疾行,还有羡之哥哥你处置得当。”
闻听齐昊性命无忧,他心中稍定,自己与这位师兄虽只是泛泛之交,可那一夜他舍命护佑同门的行为着实让吴羡之深受感动,如今知晓这般结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紧接着吴羡之又问道:“小竹峰的陆师妹如今可有消息?”
田灵儿面色微变,浅笑道:“陆师姐安然无恙,此刻也在流坡山。”
话题聊到这,众人忍不住询问他此番经历,吴羡之自然不能如实诉说,将有关碧瑶和滴血洞的事隐去,只说自己斩杀炼血堂妖人后追击残党,后来遇到黑水玄蛇被打入无情海,也不知漂流多久,最后又进了一处山洞迷失方向,几番死里逃生,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最后终于找出密道逃出生天。
几人被吴羡之声情并茂的表达感染,只觉犹如亲历一般,又为他讲述事后经过,空桑山之行,法相重伤,法善身死让天音寺上下震惊,导致此次流坡山之行,闭关多年的普方大师都出世来此除魔卫道。而焚香谷的李洵、燕虹虽然受了伤,可事后疗养都已恢复,如今也赶来此地。
余下最险的便是与吴羡之一同前去追击妖人的陆雪琪,她本身就有伤在身,被黑水玄蛇重击后更是昏迷不醒,所幸吴羡之在关键时刻驱使焚寂阻挡了大部分力道,加之九天神兵天琊神剑的护主蓝光,法相三人不顾生死潜下死灵渊,终于找到了正被无数阴灵包围的陆雪琪,这才把她从阎罗殿上又抢了回来。
可她刚一苏醒,就直言吴羡之还活着,也不顾身上伤势,当前一人便朝无尽黑暗中寻去,如此过了数日,四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可茫茫死灵渊,连接着无情海,广阔无垠,实在是没有丝毫线索,可即便如此,陆雪琪仍旧没有放弃,甚至直言就算只剩她一人还是会继续寻找,其余三人也表示不会放弃,又过了几日,直到某日陆雪琪伤势恶化,体力枯竭直接昏死过去,众人这才决定暂且离开,带她返回青云山先行治疗。
听到陆雪琪逃出生天,安然无恙,此刻也在流坡山时,吴羡之一路上悬而未落的心总算稍稍安稳。这一番诉说,当真坎坷,田灵儿盯着吴羡之,不知为何,眼神中露出几分落寞,却仍强颜欢笑,道:“今早出门偶遇陆师姐,她还向我询问你的情况,想来是极为关心你的。”
吴羡之闻言,脑海中浮现出陆雪琪的容貌,回想死灵渊下她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随,同历生死,甚是感动,道:“此番空桑山之行历经诸般磨难,如今同门大多无恙,齐师兄陆师妹更是有惊无险,当真是万幸。”
在此之后,众人又开始为吴羡之一一讲述他昏迷后所发生一切,例如魔教在流坡山人数众多,更有许多修为高深的老妖物出世,其中包括已然身死道消的吸血老妖和百毒子,还有什么端木老祖和风月老祖等等之类。
等到最后总结,杜必书摇头晃脑,好似说书一般,道:“那帮魔教妖人听说还有埋伏,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我敢打赌这其中绝大多数早就想逃了,毕竟师弟你那一招的威力当真是惊天动地!若不是师父师娘合力护持,咱们几人只怕也要受到波及,如今回想起来我还胆战心惊。”
闻听此言,宋大仁深有同感,接着说道:“这倒是真的,我听说那些小派弟子,好些没有长老护持的,都被震出了内伤,如今还在各自驻地修养调息。”
“这也怪不得羡之哥哥,只能怪他们修为不济...”田灵儿一时语快,等到脱口后才发觉不太对劲,毕竟整个大竹峰也是依仗爹娘才能毫发无损,念及于此,她顿时脸色羞红,揪着衣角不再言语。
见小师妹羞涩模样,几位师兄会心一笑,宋大仁又说道:“不过小师妹确实胆气过人,在看到吴师弟你坠落后,第一时间就出手施救,小师弟更是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哪像我等几人,那时都愣在当场,当真羞愧。”
“宋师兄言重了。”吴羡之目光转动,又看向田灵儿和张小凡,知晓他们二人不顾自身安危上前援助后甚是感动,逐出言感谢道:“灵儿,张师弟,多谢你们。”
张小凡见吴羡之语气诚恳,倒有些不适,念及自己出手是为了灵儿师姐,更加受之有愧,连忙摆手道:“吴师兄客气了。”
另一旁的田灵儿则笑语嫣然,道:“其实当时陆师姐也出手了,若不是她阻拦那魔教妖女,我也没法援救,不过幸好最后爹娘出手,我等才能脱离险境。”只是在提到魔教妖女时,她眉头微皱,只因田灵儿清晰的记得,那女子当时不知为何一脸焦急模样。
闻听此言,吴羡之念头转动,想着寻个时机去见一面陆雪琪,也好当面道谢,接着又问道:“对了,为何不见两位师叔?”
宋大仁应声回道:“如今这流坡山上群魔肆虐,师父师娘此刻正在与苍松师伯和各位正道前辈商讨除魔事宜。”
了解完一切事由,吴羡之整理思绪,事实上他只记得与那三人斗法正酣,战况胶着之际,忽的脑海传来一阵刺痛,事后发生的一切,就连如何昏迷他都毫无印象,再次睁眼时就被单独安置在这山洞内,至于他们所说的出手间如皓日当空,毁天灭地,扫除一切妖魔邪祟更是无从论起,因为吴羡之很清楚,其中两人道行高深,单说击败他们尚且需要一些手段,更遑论是一击灭敌。不过依众人所言,那三个想要取他性命的魔教妖人,此刻确实已经灰飞烟灭。
无论如何,结果总是好的,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要有答案,脑海中合乎情理的蹦出这个念头,吴羡之就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好似又回到之前滴血洞时的状态。
他下意识的朝胸口摸去,发现玄火鉴还在,顿时更感疑惑,体内明明真气充溢,可想要运转却极其困难,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锁住,致使他调动起来比往日要艰辛数倍。
眼见吴羡之面色苍白,却仍想要强撑着起身,田灵儿一把摁住他的肩头,秀眉微皱,略带嗔怪,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现在还请好好休息!”
吴羡之抬头看向田灵儿,见她清丽面容透着一股不容否决的神情,便点了点头不再动作。
望向洞外,但见红霞满地,此刻已然是夕阳时分,大竹峰几人都开始帮忙准备晚饭,吴羡之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起来。
又过了半晌,就见田灵儿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来到吴羡之面前,然后蹲下慢慢递给他,笑着说道:“这是山鸡炖的鸡汤,羡之哥哥你快尝尝。”
吴羡之接过碗,先是看了一眼,发现汤色清澈,闻着有一股香甜气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味,随后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这汤味道温润香甜,当是砂锅文火慢炖出来的,其中还放了野姜、小葱。为了口感更好居然还放了椰子,不知是谁的想法?”
“椰子?”田灵儿一脸疑惑,她从没听过这个名词,茫然的看着吴羡之。
张小凡头一歪,看向地上奇怪水果,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来这流坡山,途径一座岛屿,众人休息时他与六师兄一起采摘所得,本打算尝尝看,结果发现味道不错,就多带了一些过来,念及于此,他回道:“吴师兄,你说的‘椰子’可是这外壳坚硬的水果?”
见张小凡手中提着椰果,吴羡之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看来这汤是出自张师弟之手,当真是人间美味啊。”
眼见于此,田灵儿方才了然,随即一脸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小凡做饭真的很好吃,比羡之哥哥你做的还要好吃呢!”
此言一出,张小凡脸色一红,想着师姐这般夸奖自己,他心中只觉比吃了糖蜜还要甜,当下竟是有些飘飘然。
“小师弟做菜确实好吃,可师妹这么说却有失偏颇了,遥想当年吴师弟那道八宝如意锅,就连师父师娘都赞不绝口,师兄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杜必书边说边咽口水,好似又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记得锅底的汤料到了第二日都用来做炒饭,那味道真是绝了,后来他还亲自去请教吴羡之做菜的技巧,可苦于天赋有限,技术提升着实一般。
不单是杜必书,除了张小凡,其余几人在听见这熟悉的菜名后也纷纷本能似的吞咽口水,田灵儿亦是如此,可她侧过头,假装不在意,又接着说道:“那又如何?我还是觉的小凡做的好吃,六师兄,不信咱们赌一把?等这次回到宗门,抽个时间,让他们两比试一场,谁输了就打扫门庭一个月。”
杜必书有些犯难,倒不是怀疑吴羡之的厨艺,只是他打赌从来没赢过,就在其犹豫不决之际,吴羡之见这二人一唱一和,争执不下,便笑着开口道:“也别打赌了,此间事了,我与张师弟一起下厨,犒劳各位同门一番,张师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小凡稍稍回神,见众人纷纷看向他,一时不知所措,只怔怔的回道:“便依吴师兄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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