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皇上受伤的事情不能外传，自然还是以侍寝的名义让沈停云去勤政殿。
沈停云一脸生无可恋，“徐公公，怎么又是我？”
徐庆一边引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小主，皇上让您给他上药去。”
沈停云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发出了灵魂拷问：“皇上没养太医吗？”
徐庆咳了一声，没再接话。
他知道这只是皇上的借口而已，但他又能怎么办？他只能成为皇上嘴硬的帮凶罢了，而且皇上很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嘴硬。
沈停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皇上一定是怕走漏了消息，怕太后担心对不对？”
徐庆连连点头，“是呀小主，还是您能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
“不，”沈停云面无表情，“我不理解。”
这是什么破借口，太医宣了，身边也不是没有宫女太监，非让她去。
徐庆：？
不知道宋景殊什么毛病，回寝殿的时间越来越早，从一开始的大半夜才见到人，到现在直接在寝殿里等沈停云。
宋景殊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现在是伤员哎。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如果沈停云细看的话，她就会发现这是《我在冷宫作妖的激情岁月·二》，不过显然她没有细看的想法。
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分床睡，之前宋景殊老老实实地躺在一边就算了，上次他居然动手动脚的，这让她觉得十分别扭。
心底默念三遍：我是来上药的，我是来上药的，我是来上药的。
沈停云道：“陛下，脱衣服吧。”
宋景殊僵硬地抬起头，“什么？”
“上药啊，不是您叫臣妾来上药的吗？”
“嗯，对。”宋景殊回答。
沈停云不是一个在乎外表的人，她甚至至今都没对宋景殊的脸产生一个具体的形容，只知道长得还不错，站在面前能认出来，不见面就描述不出来的程度。
不过后背给她的印象就比较深刻了。
是有点别扭，但她还是手法轻柔地上了药。不知道卜吉开的这是什么药，居然是膏状的，还要抹上去。
沈停云有一双修长灵巧的手，但这双手并不细腻，不光指腹、关节和手掌处有几个茧子，还常年带着些小伤口。
她不了解药性，所以不知道这个药抹上去会不会疼。
“疼吗？”她问。
据说有些药为了愈合得快些，药性比较猛烈，会造成一些痛苦。
鬼使神差的，宋景殊问：“你很在乎我疼不疼？”
沈停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一下嘴，“倒也不是很在乎。”
“……当我没问。”
“您背上哪来这么多伤疤？”沈停云好奇道。
皇上既没有经历过皇位斗争，又没有上过战场，总不能都是刺客干的吧？那皇宫的守卫也太废物了。
宋景殊沉默了一会，道：“有些是父皇罚的，有些是在军营里挨的。”
他和先帝的父子关系谈不上和谐，也许是母后生他的时候太过凶险的原因，先帝不喜欢他。
宋倚明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先帝也觉得新奇，所以成长中虽然有些波折，但父子关系还可以。宋修竹是幼子，又是先帝年近四十才有的，所以格外受宠爱一些。
又或许是因为先帝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才格外严厉些。
沈停云感慨：“你们皇家的孩子也不容易。”
“并非如此，”宋景殊苦笑，“只是我受的罚格外多些。”
他是不是有点难过？沈停云捕捉着他的情感，有些笨拙地进行分析。
她安慰道：“大概是先帝对你寄予厚望吧……相传盘古死后身体化为日月、山河、草木。
“日月太远，草木易朽，但你是坚定地存于人间的山河。”
宋景殊喉头动了动，“你还懂这些？”
“是不大通诗书，”沈停云道，“但偶尔还是可以拽两句的。”
温情的气氛荡然无存。
沈停云继续补充：“毕竟我又不是文盲。”
“有时候，话说一半就可以了。”宋景殊无奈道。
“那不行，说一半多难受。”
系好绷带，沈停云给他穿上中衣，然后抱着被子和枕头逃似地走到了软榻旁。
“抱歉，”宋景殊看着她警惕的样子，捏了捏眉心，“我昨天晚上不太清醒。”
沈停云不为所动，“理解，所以我今天可以睡软榻吗？”
宋景殊眼神微动，而后轻声道：“我疼……”
“吃点止疼药？”
“小时候被责罚后，母后都会陪着我。”
“你想太后了？”
宋景殊无奈道：“……你过来。”
沈停云慢吞吞地往回走，速度比窜到软榻边不知道慢了多少倍。
“我不是在用身份压你……”
沈停云比划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停云对他一向是不设防的，不然也不会在一张床上安然地度过一夜。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她补充道。
宋景殊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情是你在乎的吗？”
沈停云无辜点头，“还是有的，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但一定有。”
“把被子拿回来，我不碰你。”
沈停云不解：既然没打算碰她，那她睡在哪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还是照做了，总感觉皇上可怜兮兮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至少他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想起太后的嘱托，她们这些妃子有自己的命定之人，想必皇上也是有的。
在这个年代，如此洁身自好的男人真是太少见了。
沈停云老怀安慰地拍拍宋景殊的肩膀，“陛下，你真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宋景殊：……
天才黑透不久，这么阳间的作息两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宋景殊感受了一下身边人的呼吸，问道：“睡不着？”
“我没乱动。”沈停云撇清干系，皇上睡不着一定不是她打扰的。
“我知道。”
“您觉得今天的药膳怎么样？”
“没吃。”
沈停云感到奇怪，“不吃你为什么要让我做？”
“那是你做的吗？”
宋景殊也感到奇怪，她怎么如此的理直气壮？
“不是。”沈停云回答，“但是苏婕妤做的应该也不差呀。”
一个奇妙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太后说她们这一批入宫的都有自己的归宿，重点在“这一批”，而苏柔葭和她们并不是一起的，而是后来才入宫的。
所以苏柔葭出现在宫里并没有什么问题，而皇上又这么守身如玉，想必结局是要1v1且he的。
那她算什么？一个并不是白月光的前期虚假白月光，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绊脚石？
但无论如何皇上一定是会追妻火葬场的……
就她这么多天和皇上相处的经验来看，他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那么问题就变成了她是造成皇上追妻火葬场的直接因素还是间接因素。
如果是直接因素，无论他迁不迁怒，最后她都会遭殃。
宋景殊不知道她经历了如此复杂的分析和心理斗争，自说自话道：“如果事情做不过来，你可以说，我又不会逼你。”
“那我以后可以不侍寝了吗？”
他温和地劝道：“你就当是为了母后。”
“苏婕妤肯定也很愿意做这件事的，而且不会给陛下添堵。”沈停云信誓旦旦道。
宋景殊叹了口气，“你也没有给我添堵。”
“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沈停云对自己的语言艺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她还是经常噎人。
“为什么是苏婕妤？”
沈停云理所当然道：“因为她喜欢你呀，全皇宫都知道。”
除了你这块木头，她真为漂亮妹妹惋惜。
“母后不知道，谁知道都不作数。”
“哈？”沈停云疑惑，“难道太后觉得我……”
宋景殊闭上眼道：“对，所以你就踏实地侍寝吧。”
不想要别人，就是不想要别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身边能问这种事的人不多，宋倚明肯定没这种烦恼，宋修竹自己还是光棍一个，徐庆是个太监，徐杳徐杲两兄弟还是半大孩子……
他这么大人了，总不能还跟娘倾诉感情问题吧？
……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作为代价，臣妾能不能把徐杲借出去一天？”沈停云想起之前答应徐杲的事情。
宋景殊：“朕困了，明天再说吧。”
沈停云不甘心地戳戳他的肩膀。
“别闹，”他声音低了一些，“伤口疼。”
沈停云讪讪地收回手，伤口不是在背上吗？
明天再说就明天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然而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宋景殊的踪迹。
沈停云突然觉得，睡眠质量太好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为刺客来源查清了，朝中有异心的大臣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宋景殊轻松了一些。
午膳是在慈安宫用的，太后命人准备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肴。
但他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太后准备了什么。
“皇儿，有心事？”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挑事的微笑，“来跟母后说说。”
宋景殊皱着眉，点头认同了太后这个说法，“为什么儿臣会想要接近一个人，而且只想接近她一个人？”
“你心悦于她？”太后笑道。
宋景殊摇头，否认道：“没有。”
他不知道心悦一个人应该有什么反应，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很正常。
太后对天翻了个白眼，放平心态开始问诊：“你是不是希望她对你好？”
宋景殊点头。
“你想跟她说心事？”
还是点头。
尽管她总是能听一半就把他噎回来。
“你希望她吃醋？”
点头，继而摇头，“儿臣不懂。”
太后看了看自家傻儿子，解释道：“就是你希望她因为你和别人在一起而生气。”
宋景殊思索了一会，道：“不用生气，有点憋得慌就行了。”
太后的涂着蔻丹的指甲指着他半晌没说出话，“……你很知足。”
宋景殊担忧地看了眼母后，“这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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