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兴师问罪

许云霜一溜烟逃回房间，准备找穆云商讨对策。穆云还在浴室里磨蹭，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像要洗到天长地久。

        许云霜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门。水声明显小了，穆云的声音隔着水和一面墙壁传出来，“快了，你先吃吧。”

        许云霜把脸贴到门上，刻意压低声音道，“快点啊！再不抓紧就没得吃了。我哥也不打声招呼，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个陌生人。他们把我的外卖吃了，还理直气壮似的，不给句解释。我刚暂时镇住他们了，急需你方支援！”

        “支援什么？骂你哥一顿，让他赔。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穆云关掉淋浴头，开始擦拭身体，突然手在许云霜提供的“超短”睡裙上顿住了。

        许云霜急了来回走动，“我不行的！刚才我已经过界了。你不是知道吗，我哥一直以他妹是个乖乖女，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穆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麻烦，“给我拿套正常的衣服，快点，在我书包最大格，用手提袋装着，帮我拿来！十万火急。”

        许云霜忙里偷闲，居然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地偷笑，决定恶作剧，“这是我为今晚专门定制的，怎么着，难道我们小碎花见不得人吗？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穆云咬牙切齿地威胁道，“我很严肃，趁我好好还和颜悦色之前，给我照章办事！”

        许云霜大喊一声得令，飞速将穆云的衣服递进去，完事后惆怅地靠在门上，闷闷不乐地说，“要不我重新点吧，避免和我哥起正面冲突，否则只能落下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穆云很快换好衣服，推门出来，眼神锐利地盯着许云霜，不由分说地拉上她的手往门口走去，“不，我们要去讨回公道。”

        许云霜整个人往后赖，依靠重力拖着穆云，小声抗议，“我白吃我哥那么多，他吃我一回怎么了？我许云霜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咱财大气粗，再点就好。”

        穆云气不打一出来，斥责许云霜，“你何苦在你哥面前装模作样？还是你自愿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反正，有我在你就别想认怂。我已经对你描述的许云雷不爽很久了，今天你不要再为他拉仇恨了。”

        许云霜停止挣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的，我会和风细雨地解决此事，给你个交代的。但是，我需要你帮个小忙。等下，咱俩若无其事的出去，你假装惊讶地问起你的外卖，我再接你的茬，这样行了吧。”

        穆云撇撇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这是她暗示不满的方式。许云霜对她的心理了如指掌，穆云早设想了一种理想状态，就是许云霜直接冲出去朝她哥连环开炮，必要情况下随时拉开手榴弹与他同归于尽，这等激烈和决绝才能让她称心如意。许云霜决定视而不见，她已经退了一大步，穆云也要为她打点折！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房门，饭桌上的二人却不见踪影，桌面一干二净，外卖包装不也翼而飞。许云霜傻眼了，好家伙，毁尸灭迹啊！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前进。

        原来许云雷和叫那个叫冬宇的已经转移阵地，此时许云雷正趴在茶几上写奋笔疾书，旁边放着一叠草稿纸，几乎没动过。许云霜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天才该如何定义，但她哥在她眼中不折不扣是个天才，自从信了某个竞赛同学的歪理，什么“能动脑绝不动手”，从此草稿纸和笔墨的消耗量大幅降低，也她这等凡夫俗子彻底隔绝了。再说他装什么啊！都保送，只要高考达到一本线，躺着进全国著名大学，他不到处寻欢作乐、挥洒青春就罢了，居然一放假就写作业？

        那个叫冬宇的大概是吃撑了，昏昏欲睡，半靠在沙发上打盹。

        出师不利，许云霜左右为难。一方面，在她的认知里，人类有五大罪大恶极、天打雷劈的恶行，扰人清梦为首恶，打扰写作业的思路屈居第二。她贸贸然上前兴师问罪，于礼不合啊！另一方面，她要对她和穆云的肚子负责，这俩正嗷嗷待哺呢！

        穆云却气势凌人，毫不动摇，她先指了指冒出一角外卖包装的垃圾桶，给了许云霜一个“证据确凿”的眼神，随即点点头，表示行动开始。

        “云霜，我们外卖到了吗？饿死了！”

        穆云泰然自若，语气轻松，声音自然，许云霜却惴惴不安，手心出了一层汗，右眼皮鬼使神差地跳了几下。虽然她在班里享誉“演技出众”的薄名，但她是自然派，随心而发，不带昧着良心，提前写好剧本啊！

        豁出去了，许云霜咬咬牙，带着一丝颤音，尽量放慢语速，加重语气，“不知道哎，应该到了吧？哥，我的外卖到了吗？”

        “还没呢，再等一会儿。”许云雷像是被哪题绊住了，像做噩梦一样眉头紧锁，头也不抬地回应。

        穆云一瞬间瞪大双眼，和许云霜对口型，“不像话！”

        连许云霜都气恼起来，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在她预备声色俱厉地反唇相讥之前，她哥突然毫无预料的抬起头，和蔼地对两人微笑。

        “应该快到了吧，先坐会儿。”

        许云霜在心中腹诽，她哥原来如此厚颜无耻，她面不改色，步步紧逼，“刚才你们在吃什么啊？长得有点像我们的外卖哎。”

        许云雷一脸讶异，“刚才不是给你哥订的吗？”

        许云霜更讶异，“你今天不是晚点回来吗？我为什么要给你订？”

        许云雷扶额，长叹一声，“懂了。”随即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夏冬宇，“哥们，睁眼。咱刚才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咯。”

        许云霜百思不得其解，这又是闹哪出？最近都流行飙演技了吗？

        只见夏冬宇不情不愿地缓缓睁眼，低头打了个哈欠，不假思索地回踢许云雷。

        夏冬宇抬头扫了两人一眼，向两人点头致意，“你跑腿，重买一份，将功补罪。”说完开始自顾自掏出手机，公然对着聊天框打起字来。

        许云霜心中怒气升腾，心想，这位兄台在这装什么大爷，当着她的面使唤她哥？还有这两个人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什么就“懂了”，怎么就“重买”。

        许云霜和穆云对视一眼，显然穆云也一头雾水，一时没有反应。

        “得嘞，我跑一趟。云霜，车借哥一用。你们要吃刚才的肯德基是吗？还是要别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将功折罪。”许云雷站起身，扣上鸭舌帽，语气豪爽大度，像个要请客的领导。

        “肯德基就好”许云霜在没弄清状况前，顺口回答了他哥的疑问。没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他哥点点头，风驰电掣地卷到门口，留下一句，“夏冬宇，给我妹和穆云解释清楚，诚心道歉。”

        许云霜迟疑地看着穆云，穆云断言，语气肯定，“确实是他们吃的，现在你哥应该重买去了。”

        许云霜点点头，“那我们原谅他吧！”

        穆云怒其不争地摇摇头，“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兄妹，也不能不经过你的允许，擅自吃了你的东西。他埋头大吃的时候，难道脑子里没有闪过你饿肚子的画面吗？这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道德问题，必须追究到底！不要被一顿饭收买！你这次饶了他，他以后就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看他对‘丑男’那势在必得的态度，说不定改天就据为己有了呢。你再步步退让，小心哪天被他榨干！”

        许云霜突然笑得前仰后合，一口气喘不上来，扶着腰喘气，忍着笑说：“穆云，我哥在你这里已经成凶神恶煞了。为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抹黑过他啊！他对我很好的！”

        穆云再次摇头，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从你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我就看出来了，你怕他，怕得要死。这是潜意识知道吗？”

        许云霜也学穆云故作严肃地摇摇头，“你当自己弗洛伊德关门弟子吗？还鬼扯什么潜意识，我尊敬我哥，不和我哥嬉皮笑脸，他也像个体贴、成熟的长辈一样对待我，我们各司其职，十几年就这么多来了，形成了这么个相处模式，这有问题吗？”

        穆云终于久违地点点头，“问题就在于你要在你哥面前装模作样，时时刻刻维持一个乖顺、懂事的好妹妹人设。你敬他、怕他，唯独不亲近他。你说你在你哥面前都不能做自己，这不是问题吗？”

        许云霜突然低下头，没头没脑地轻声说了一句，“我很少做自己的。”

        穆云怀疑自己听错了，将信将疑地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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