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气象预报才说完近期可能会有季候风，放学时间整个小镇就都刮着大风，窗外树叶在风的吹拂之下发出沙沙声。
直到放学，最后排那两个人还在冷战，或者说是夏连江单方面“屏蔽”他。
“一会儿一起去看电影吧？我知道广场那里新开了家影城”
“抱歉，今天临时有约！”
“男朋友吗？”“哈哈哈讨厌！不是啦！”
夏连江转头一看，几个女生围着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他在心里数了数，基本上没一个是认识的，就连名字都没记清，唯一有印象的是一个半扎发女生，应该是今天在操场为他打过气的人，好像姓鹿？
他没继续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把书收拾收拾，拎上书包就准备回家，临出门口前扭头看看窗外乌云密布的样子，还是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了把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回家那条路上没几个瓦遮头，一下雨肯定是要变落汤鸡。
“新同学再见！”一个胆子大点的女生路过时也不忘和他告别，擦身而过时又补了句“你今天打球真的很帅！”
“谢谢。”他回应道
“掰啦玎姐！”
肩膀忽然一沉，他满脸烦躁地“啧”了声，转过头就对上了周扬的皎洁的笑脸“掰掰江哥！”
国道上来来往往的卡车承载着几吨的煤呼啸而过，一路上都是烟尘滚滚。一阵冷风袭过，走在路上的他打了个冷颤，不禁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屈指可数的土房、满目荒夷的田地，阴雨天里空荡荡的小县城显得更沧桑更破了。
来到这里有好几天了，这种负面形象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满腔的愤懑是有增无减，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偏偏是这里啊？”他问天问地，但是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他掏了掏兜，往嘴里扔了两颗口香糖，廉价香精的味道瞬间弥漫了口腔，他蹙紧眉头，转头就往水坑上连续吐了好几次“呸呸呸”
他又往书包摸了半响，掏出只剩半瓶的矿泉水就往嘴里灌，这味道也忒恶心了点。
夏连江把手里的包装纸拆开仔细一瞅，这才发现水果泡泡糖旁边原来还有几粒小字写着——甘草味怪不得那个姓赴的傻逼今天早上看着他一脸怪笑。不过很可惜，他还是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
“同学！放学了就快点回家，台风天不要在街上流连。”一个巡警骑着脚踏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用手电筒照了他一眼。
心里莫名燃起一阵心虚，他立马拆开一张纸巾包起地上的口香糖，就揣回兜里。
巡警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骑着脚踏车继续朝目的地奔驰。
“啊？”他掐死了手里的纸巾就往地上一摔，在这里随地乱抛垃圾连张罚单都懒得开了是吗。
他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一带是修车的小店居多，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这下更是静谧到像死城一样。
“哒哒哒哒”
才刚说完，一个不属于他的脚步声在这条安静街道传来，随着他的步伐越迈越大后面的人速度也逐渐加快。他心里一阵莫名其妙，转过身却对上了一双明眸。
“谁家的孩子？”
“无家可归的孤儿？”
“来讹钱的？”
各种负面想法充斥而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开始深感不妙。
那小孩看起来也就8、9岁左右，正拿着自己家晒的艾草饼吧唧吧唧地吃着，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衣服上左右一片乌漆嘛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掉粪坑里了。
夏连江嫌弃地望了他一眼，立马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地跑着追上来，在他屁股后面嗷嗷叫个不停。
他猛地往后一退，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嘿嘿"
那孩子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家里晒了很多，要拿点回去吃吗？”他把手上的饼往夏连江一递。
看到手中油腻腻的饼，他立即厌恶地皱起了眉毛，往旁边一推“不用，我妈妈跟我说过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孩子闭眼沉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小孩子也不行。”他又补充一句
书也没温，作业也没写，他哪有这闲心在这跟个傻子耗。
“哔哔一一”
直到几声震耳欲聋的车鸣响起，那傻子这才停止了追赶的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
“啊啊！”他哑哑叫唤了一声，直直看着那辆车往自己身边驶来，也不躲开。
冒着浓稠白烟的排气孔和车身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一只微凉有力的手驀地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一把扯过。
“臭傻子挡什么路啊！想讹钱啊？！有病去医院啊在这里瞎溜达！”计程车司机探出车窗怒吼道。
"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对个孩子凶什么凶！”他心里激起了一份莫名的焦躁，也甭管对错，干脆把气全撒司机身上了。
那司机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刚要骂，就看见小孩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便急忙踩下油门就扬长而去。
“又咋了？！”夏连江耐心都被磨灭完了“只是被车门擦一下而已用得着吗？”
“反正要讹钱没有，哥哥我钱包穷得叮当响，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那孩子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痛苦，双手死死地捂着手肘。
夏连江低下头，看到他的手肘处，鲜血染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被哪里刮的。
"我靠！怎么这么严重？！”看来这下不管是不行了
“你是哪家的？”
小孩伸手指了指巷子内的一幢老式小楼，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便利店的？”
“嗯”他点点头
"走！”他把小孩抓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就往那边赶。
命运就是复杂的，如果事情可以更糟，别着急，他还真会。
"你等着！"
夏连江甩手把他丢在店内的一张凳子上，掀开帘子就跑进店里。
"喂！你家小孩刚在路上摔了一跤！我把他送回来了！”
“没人？”他往里面一瞅，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人出去了这破店就随手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吗？也不怕有小偷？算了，反正这种赚不到钱的小店也没啥东西能让人偷。
但所及之处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不知为何他居然感觉松了口气。
夏连江在店门里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塑料盒，他拿起里面的酒精就把盒往屋里一丢"你家店里怎么这么简陋啊？连个棉花都没有。”
“”
“这消毒水包装都化成这样了，是不是过期了？”
“讲话啊？！突然哑巴了？”他声音里透着不悦的味道，他对任何事物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小孩子。
“不知道。”小孩尬笑一声。
“唉，算了反正就算过期也用不死人”他二话不说就挽起他的胳膊把酒精往上一倒，也不给点心理准备。
小孩的胳膊被呛得生疼生疼的，想奋力挣脱开，夏连江立刻又抓住了他的胳膊扣在怀里“你再瞎jb折腾试试？！”他一下子变了脸色，瞪着那小孩“就你这样的小孩，哥哥我一下抡死一个。”
“欢迎光临。”
便利店的挂帘被掀开，赴陇闻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低眸望了眼一地的纸巾“这位同学，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夏连江把酒精瓶重重地放在桌上，暴戾地直视他“那你报警吧。”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咋？我把你老板娘的孩子领回来处理伤口还有错了？
赴陇闻把毛巾丢到椅背上，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他谁啊？你儿子？怎么流这么多血？”一连三个问题把他都整不会了。
“不是，老子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哪来的儿子。”好一个语出惊人
“就你老板娘儿子呗”他把小孩推搡到他眼前让他好好看清楚“我没时间在这跟你开玩笑，看好你太子爷，我走了。”
赴陇闻突然扣住他的手臂，稍稍偏过头看着“不是啊，我真不认识他。”
他的语气很认真，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啥意思？
“老板娘那些儿子早读完大学了。”
“啊”夏连江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了。
“夭寿囝仔，你骗我？！”他挥舞着拳头作势要往小孩身上揍“你看我今天屁股不给你拍烂！”
小孩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害怕，怯懦懦的，嘴边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夏连江掏出来一看，挽起背包就要走“他就交给你了”
“干嘛去啊？”赴陇闻问道
“我爷爷叫我去吃饭，不能让他老人家久等了。”说罢他匆匆加快脚步，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他。
“你爷爷的，遇事跑的比狗还快。”赴陇闻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
他弯着腰把一地的血纸巾收拾好丢到路边的废纸箱里，然后拉起脏小孩的手“走”
“去哪？”小孩不敢看他，这个哥哥看起来比刚才那个更凶。
“还能去哪？警察局！！”
。
夏连江握着手机三两步跑出店门口，还没等他高兴几秒，就感觉背后有几分异样，或者说，这事好像有点太顺利了。
等他转身一看，赴陇闻对他晃了晃快啃光的苹果核，抬手就甩了出去。
“碰”
“swich！”
夏连江的脑袋嗡的一声，苹果核准确地击中了夏连江的额头。
“swich你妈逼！”他踢开落在他脚边的垃圾就要去揍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又悻悻地收住了手。
定睛一看，只见赴陇闻缓缓地伸出手，嘴角带笑的对他比了两只中指。
“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走了谁是狗”
夏连江的怒火一下子窜到了胸腔里，他用手指了指他，咬牙切齿道“小样的，等着瞧。”
其实算起来他与他也只是刚认识不久而已，了解不深。但夏连江总觉得他的性格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说他开朗，但总觉得他的眼底有一抹难以言明的忧郁，说他人挺热心但这张狗嘴里吐出的话又意外地讨人厌。
男孩子的心思可真奇怪啊，可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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