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外
天边的太阳渐渐沉下，蓝色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
那并不算得上明亮，却格外美丽的光线从窗外投射进屋内，在托着腮的希尔达公主脸上落下一块一块暖黄色的光斑，给她本就令人沉醉的美貌添上惊艳一笔。
希尔达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卷发，祖母绿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卷翘的睫毛更显得她娇俏可爱。她如同传言的那样，有着一张美丽的脸庞和天真的气质，吸引着别人接近。
此时，这位在圣托里尼王国以美貌闻名的小公主托着下巴，眼神中带着些许孩童的稚嫩，问她身后的女仆：“艾妮，你说艾尔赛因冕下真的会帮我吗？”
她低垂着睫毛，一幅忧虑的样子，很不情愿地喃喃：“我不想嫁给蒙托王国的大王子。听说他有一脸吓人的大胡子，丝毫不修边幅。”
希尔达公主皱了皱鼻子，继续补充道：“而且蒙托的人很多都很野蛮，也没有四季盛开的花朵。我的天，那真的是人可以居住的地方吗？”
她身后的女仆低垂着眼睫，恭敬道：“殿下，陛下给您选的丈夫一定是一名优秀的人。他一定会给您选择合适的人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仆略略在“合适”这两个字上放重了读音。
“合适！”希尔达站了起来，抿着嘴很不高兴地样子，“是啊！合适！父亲选的当然是合适的人选，可是绝对不是我喜欢的！他从来不关心我喜欢什么！”
“他对我稀薄的宠爱和对一只猫没什么区别。哦不，可能还会多一点吧。”希尔达公主愤愤地坐回到椅子上，“毕竟我可比一只猫有利用价值多了！”
“哎。”她垂下眼睫，趴到桌子上，一幅怏怏不乐的样子：“你说，艾尔赛因冕下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温暖绅士，可以帮我解决困难吗？”
女仆并不从正面回答，而是轻轻道：“听说如此。”
“那现在就只能相信这个听说如此了。”希尔达公主把脸埋进了交叠的胳膊上，不想继续说话的样子，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算很满意的样子。女仆看她如此，轻轻地迈开步子，缓缓地出了门，给她安静的空间。
直到完全从公主的房间出来之后，女仆才慢慢地露出了隐秘的微笑——一切都很顺利。
第二天的舞会，艾尔赛因是带着厄尼斯特一起去的。为了这次不要被那位敏锐的占卜师发现端倪，给以把柄，艾尔赛因还特地在厄尼斯特身上玩了点小魔法，尽量遮掩住他的气息。
这场舞会是希尔达公主举办的，皇城内的贵族们来了大半，这样高等次的社交场合是其中许多人引以为傲的资本。
等参加完这次宴会，无论他们是不是暴发户，都可以挺着胸脯，好像无意一般炫耀：“噢，我去参加希尔达公主的舞会的时候见到杰西了，他还是老样子。哎，公主的舞会里其他的还好，只有那道甜点，我真想去问问是哪里请来的厨娘？”
又或者是：“前几天我和公主说了说话，她可真漂亮。”总之，是些一辈子都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
所有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要不是公主不太喜欢，那些男士可能还想往脸上拍拍粉好让自己再白一点。女士们的裙摆上是无一例外的层层叠叠的蕾丝，头上和脖子上、手上，都是恰到好处又低调奢华的珠宝，看起来或许不算特别惊艳，可是一个价格比一个令人乍舌。
艾尔赛因也换了一身衣服，他穿了件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为了不显得太过朴素，而让别人觉得他不重视公主的舞会，他选得是一件边缘有着淡金色花纹的华丽西服，胸口还别了一只蓝色玫瑰宝石胸针，和他天蓝色的眼睛相得益彰。
厄尼斯特则藏身在他的影子中，寸步不离，因为艾尔赛因身边那浓郁的光明元素的气息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们是从大门被人引进去的。
艾尔赛因很习惯地进入了交谈的圈子中，和许久没有聊天的男士们寒暄起来。按照圣托里尼的习惯，女士们则多在另外一个宴厅里聊天，这样她们可以聊到一些不适合给男士们听到的话题。
不过也有一些女士选择在男士们的宴会厅中逗留，她们大多参与着家族的生意决策，但这样的人不多，也容易遭到一些不够绅士的“绅士”们的频繁打量。
厄尼斯特的耳朵几乎要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这种各怀心思的宴会一点也不适合他呆。他倒想要放空大脑，但交谈声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他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放空自己。
不然，离开一下？厄尼斯特看了一眼人群中间的艾尔赛因，思考着。
就算是情况尴尬，艾尔赛因也总能吸引一批人不顾那些多余的考虑来靠近他啊。厄尼斯特一边感慨，一边犹豫。
虽然艾尔赛因已经做过预案，考虑到他可能会听到不想听的东西，和他说过可以自己逛一逛。
反正在吞噬莱特那个家伙之后，厄尼斯特的潜藏能力已经强了很多。而且艾尔赛因也给他加了一些混淆视听的魔法，让他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就不会被那位皇宫里的占卜师发现。
但是厄尼斯特还是有点不想离开艾尔赛因身边。
不然……只离开一下下。让脑子清醒清醒就回来。
厄尼斯特迈开步子，从这个人的影子跳进了那个人的影子里，在各种光线昏暗的地方穿梭，一会就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随着身边的人数的逐渐减少，厄尼斯特听见的心声也越来越少，等他跑到空无一人的黑暗深处，他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心声了。
厄尼斯特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晃了晃几乎成了浆糊的脑袋，开始享受起安宁的时间来。
远处的宫殿金碧辉煌，人们觥筹交错，交谈得格外热烈。这就是圣托里尼无数人向往着的名利场，可是厄尼斯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这些人拿高昂的金钱换来的奢靡生活，可那些花出去和赚进来的金币上，几乎都沾满了鲜血。
厄尼斯特想起他可怜又令人无言的母亲。被欺骗感情，被随便许诺，被压榨尽最后一丝价值，然后死在无人探望的贫民窟里。
而欺骗她的人，在圣托里尼王国的最高层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从来不缺美人，却还是让他的母亲堕入了深渊，用谎言给她编制了一场随时都会醒过来的美梦。
那些压榨尽她最后一丝价值的人呢？他们都不会知道她的死亡，也不在乎。他们能够受到影响的可能只是自己得找一个新的女工了。
厄尼斯特觉得有点累，他趴在角落，眼睛看过去，总能轻易地找到艾尔赛因的身影。他总是那么显眼，那么醒目，叫人难以忽视。
就好像一束光，离得再远，也能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
等下就回去吧。厄尼斯特想，他还是想回到那个人身边去。这里太冷，又很黑，他过去很习惯这样的地方，现在却不想留在这里了。
再安静一会儿，就回去吧。厄尼斯特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他渐渐地觉得有种莫名的焦躁。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
是幻觉吗？厄尼斯特拧着眉头，甩了甩尾巴。
但紧接着，这种隐隐约约的吸引力变得更加强烈起来，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抓心挠肝的渴望。
有什么从胸腔处烧了起来，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厄尼斯特有一种全身都浸泡在难言的热意中。
好想……好想……
大脑似乎一直都被这样混乱的话语支配着，可是真正仔细去思索的话，又觉得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难受。
厄尼斯特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他迷迷糊糊的想，一定是有什么在吸引他。
是什么？
厄尼斯特感觉那不断上涨的从血脉中出现的渴望感像到达了一个阈值一般停住了。他在渐渐适应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后，直接咬了自己一口。
随着好像血液一般的液体从他身体里流出，厄尼斯特的意识也清醒了一点。
不是到达了阈值，厄尼斯特的感知变得清晰。是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从不断靠近他，变成了停留在某处。
厄尼斯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他看了一眼已经愈合的伤口，一步一步地向那模模糊糊的“渴望”来源地走去。
得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他在艾尔赛因给他“喂食”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但又不完全一样，这次的这种感觉显然要更为猛烈。强烈地令人脊背发寒。
厄尼斯特不由得有些担心那是不是艾尔赛因的血液。虽然艾尔赛因还好好地在他的视野中，一扭头就……
不见了？！
厄尼斯特慌乱了一瞬。就在刚刚他意识模糊的时候，艾尔赛因竟然失去了身影。
不行，得搞清楚。
厄尼斯特顶着那种令人发慌的如同身上万蚁啃食的痒感，慢慢地往那感觉的来源方向挪去。他昏昏沉沉的，经常要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来让自己恢复清明，所以移动的速度非常之慢。
所幸，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隐蔽的房间。
厄尼斯特从黑暗中潜藏了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厄尼斯特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厄尼斯特感知中开始出现不该出现的心声，是一个女人，听起来年龄大概不算小，很沉稳：【等下就该把东西加到艾尔赛因的红酒里面去了。】
【这位是魔导师，他给的办法应该没问题，艾尔赛因应该发现不了问题。然后，就像主人安排的那样。】
【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身败名裂？！
死无全尸！！！
厄尼斯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以。
紧接着，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连对方的踪迹都看不到，八成也是打不过对方的。而对方选择下毒这种方法，肯定是对艾尔赛因的实力有所忌惮。
那么，只要不让艾尔赛因喝下那杯该死的红酒就可以了！
他得马上找到艾尔赛因！
但就在厄尼斯特准备出发的下一刻，他就听到那个女人惊诧的心声：【什么？这里有东西进来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朴素女仆装的女人出现在了他视线中，她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眼中露出了森森杀意。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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