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暖
拍卖会的入口处的翼族护卫在近来比较多，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他们散布开来，隐秘地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但作为他们防备对象的艾尔赛因还是顺利地走进了暗道。
此时人群零零散散的，正在一边随意地交流，一边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人太多了，而且都戴着兜帽。直接寻找精灵的踪迹显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主意。
是的，第二天的“货”的问题，艾尔赛因决定来找还没有离开的精灵来解决。但是之前的精灵族少女留下的承诺是在精灵母树那里实现的，艾尔赛因显然不可能去找精灵母树的精灵来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么找到这里的精灵族，和他们达成合作就成为了面前的问题。
艾尔赛因环顾四周，有些见缝插针兜售物品的人，往地上铺了块坛子，席地而坐就开始交换物品，进行买卖。
艾尔赛因略一思索，也跟着卖起了东西。
木系魔法石、木系法杖、风系战靴……等等物品，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不少人都心动地靠近过来，询问交换的条件。
但其中没有精灵。
艾尔赛因等了等，但他身边的确是被人围满了也没看到疑似精灵的身影。
看来得换种方法。
“老板，你这不能便宜点吗？”有个问价的人习惯性地问道，却听对面的人低哑着声音道：“已经是最低的条件了。如果不是我家里有人不见了，我急着要金币发雇佣任务，也不会把这些存了许久的道具拿来买。”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似乎因为情绪的原因难以克制地变大了起来，在这较为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引人瞩目。
那问价的人一听这话，再看了看地上什么类型都有的道具，心里信了七八分。毕竟谁家这样收集道具的呀。一般都是风属性收集风属性的道具，火属性收集火属性的道具，哪会这样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
他这个样子，八成是把能搞到的道具都拿到这里来了吧。问价的人心中有些怜悯地想。
那人正要开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却插了进来：“不见了？什么人不见了？”
众人看过去，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有些激动地走了过来，不顾同伴的阻拦，冲到了艾尔赛因的面前。
艾尔赛因看清了她的小半张脸，带着些焦躁，却又极力克制。
那女孩道：“是、是你妹妹吗？”
艾尔赛因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有些警惕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肯定的答案了。
女孩急切地说：“我的姐姐也不见了，或许、或许我能给你更多有关这件事情的线索。”
艾尔赛因立马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东西也不收，直接跟着女孩走了。
“哎！你的东西！”刚开始问价的人想要叫住艾尔赛因，但是对方一步也不停，头也没回地说：“送你了！”
那怎么成！问价人拒绝占这种可怜人的便宜，把地上的东西一包，塞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他小跑跟上，直接就往艾尔赛因怀里塞了一袋装得满满当当的金币。满脸都倔强地写着爷不差钱，爷说要给钱就要给钱。
艾尔赛因“诧异”又“感激”地看向他，最后又往他手里抛去一个小小的袖扣，这才继续和那女孩离开。
若是厄尼斯特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艾尔赛因那不为人所觉的无奈情绪。
但买了一堆用不上的东西的汤普森显然不能察觉这极其微小的实际情绪。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乐呵呵地走掉了。
而跟着拐过转角的艾尔赛因面对的就是领路女孩的反身一刺。艾尔赛因毫不意外地躲开了这一下，但女孩的身手非常好，很快就紧跟着将匕首挥向艾尔赛因。
然而艾尔赛因将女孩的攻击全部避了开来。女孩敏锐地发现艾尔赛因并没有回击的念头后停住了手。
“你在骗人。”她声音冰冷。
“对。”艾尔赛因不置可否。不拿走道具是个显而易见的破绽，对方不是这个警觉的反应才奇怪。
“你的声音太好认了。”艾尔赛因语气平淡。他将兜帽摘下，一头棕褐色的长发一点一点地变成银色，眼睛也随之变成血红色。
他冲着惊讶又惊喜的女孩道：“好久不见，海蒂。”
无边的黑暗。
厄尼斯特所见是无边无际的黑泥一般的世界。好黑，而且黏稠，就好像干涸的鲜血一般，还散发着些许腥臭。
有点恶心。
但这里就是莱特的精神世界。
留在这里解决莱特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厄尼斯特的思维有些发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艾尔赛因呆在一起提心吊胆的，可是现在离开了他，他却又总会想起那个人周遭那种舒服的氛围。
暖融融的，像阳光一样。可那明明是假象，这件事对有读心术的他来说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
可是，还是很留念。
厄尼斯特感觉到脚下黏黏乎乎的触感，更想回去了。但是莱特是他的对手，是他的仇敌，不是艾尔赛因的。虽然艾尔赛因并不在意解决莱特，并认定这符合他的“规则”。
但厄尼斯特在意，他不想由艾尔赛因下手。
艾尔赛因认为这是因为他认定那是他的猎物，喜欢自己下手，而讨厌别人插手。
但厄尼斯特自己清楚，莱特在他心中到底没有那样的分量。他也并不在乎是谁带走了他的性命。那样的人，只要消失就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不想让艾尔赛因下手。
说不清楚为什么，厄尼斯特就是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固执想法在反复出现。
他不想让艾尔赛因下手。
这说到底是他自己的事情。厄尼斯特说服着自己，一定是因为他想亲自动手，所以才对艾尔赛因解决莱特这件事情如此排斥。
厄尼斯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恶心的精神世界，真是和莱特如出一辙。他下意识地想吐，甚至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这样的恶意，而更为猛烈地产生一种难受的感觉。
很想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真是奇怪啊，明明刚开始每天都想着怎么逃离他的。现在可以离开，再也不回去，却又疯狂地想回去。
是在怀念什么呢？怀恋平静的，没有恶意也没有没有杀意的心声吧。
厄尼斯特觉得很疲惫。只是几天而已，为什么重新面对这些原来早就已经麻木的黑暗和痛苦，他却已经如同隔世了呢？
一直以来，他分明就是在这样的恶意、两面三刀和口蜜腹剑中长大的。应该已经习惯的。
应该……习惯的。
厄尼斯特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噬着莱特的灵魂，一边觉得很难受。他告诉自己应该习惯，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恶心，就好像被迫要去捡垃圾堆里的垃圾吃一样。而且还一吃就要吃一座山。
恶心。
难受。
可是还要吃。
不吃的话，就不能解决掉讨厌的莱特了。而且还有更多讨厌的、恶心的渣滓要解决。他必须要自己变强。
恶心也得吃。
吃到后面，厄尼斯特本来变得透明了一些的身体重新变得黑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耳边叫嚣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哭嚎。
那是那些被莱特虐杀的人留下的记忆，被他视为藏品放在了记忆深处，时不时拿出来回味。如今□□裸地被摆到了厄尼斯特的面前。
很疼，头又胀又痛。
厄尼斯特仿佛看到层层叠叠的可怖的人脸将他包围，他们尖啸着想要将他撕碎，一同拖入深渊。
厄尼斯特拼命地想要将他们甩开，可是却做不到，他们始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想要逃离，却不知道去哪。
他该去哪？
他分明无处可去。
既然如此，不如沉入深渊。
厄尼斯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慢了下来，那些狰狞的人脸咬住了他的手脚。
“厄尼斯特？”似乎有谁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往上拉。
他声音带笑，像传闻中的天使。
但仔细听听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小黑，煤炭，小灰尘……”
厄尼斯特猛地睁开眼睛，从彻底失去灵魂的莱特身上钻出来，重新凝聚成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猫咪。
哦不，现在是只大猫咪了。吞噬掉莱特的灵魂之后，厄尼斯特的体型变大了一圈，看起来更好摸了。
他抬起头，艾尔赛因正站在莱特豪华房间的床前，身体放松，丝毫没有担心被发现后会被如何追杀。
即使，这是防护最为严密的皇宫。
“我来接你了。”他表情轻松地说，像个去接幼崽的家长一样伸出手。
厄尼斯特却没有乖乖的跳到他手上，而是一头扎进了艾尔赛因的怀里。
那里很温暖，带着一点暖阳般温柔的味道。
很让人安心。
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
黑色猫猫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从身上到尾巴全都闻了一下。不过结果倒还令人满意，他并没有因为吞噬莱特的灵魂而染上和他一样的臭味。
厄尼斯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但艾尔赛因的动作又让他重新把尾巴吓得竖了起来。
艾尔赛因跟着厄尼斯特嗅闻的动作一起靠近了他，带着一点热气的气流带动了厄尼斯特的黑色毛毛。这让厄尼斯特整只猫都僵住了。
“嗯。不臭。”艾尔赛因笑眯眯地对厄尼斯特说，然后重新拉开了距离，只剩厄尼斯特晕晕乎乎地窝在艾尔赛因怀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等厄尼斯特缓过神来，下意识就燥得想要从艾尔赛因怀里跳出去。但是怀抱太暖，他的动作迟疑了。这一迟疑就没有然后了。
算了，就再让他抱一会儿。厄尼斯特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挪窝，在艾尔赛因怀里团成了一个球，忍不住合上了几日没有闭过的眼睛。
就睡一会儿，一小会儿。
他的精神很疲倦了，很快就睡着了。
等艾尔赛因将他带回住处，就发现团成猫猫球的厄尼斯特已经安心地沉入了黑沉的梦乡，毛茸茸的肚子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上下浮动。
他在做一个有关太阳、草地和湖水的梦。
多年来的第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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