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月黑风高救人夜

夜很深了，秋天的夜晚被飒爽的风占据，云彩在夜空中肆意的追逐，月光和星光随着云的流动，时明时暗，此时的天色已近四更时分，落叶随风打着旋，为这个夜晚平添了一丝萧瑟。

老五正在岗哨旁轻轻地踱着步，他长着一对三角眼，微微有些驼背，人很瘦，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是一条条的腱子肉。老五的靴子踏在铺着落叶的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这是他来到金乌山庄的第三年了，这三年老五吃了很多苦头，但是侥幸没有在战斗中丧命，加上最近傍上了六当家小舅子这座靠山，也终于混到了伍长一职。

今日这班岗是他以伍长的身份带队执勤的第一天，老五很是上心，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五希望趁着年轻力壮，再往上熬一熬，争取做到什长，多攒下些家当，将来找个地方娶妻生子，过那平常人的日子。

老五在家排行第五，熟人都叫他老五，原本是一名泼皮，自从在乡里殴斗杀了人，就投了金乌山庄。老五虽然是泼皮出身，但是做人有股子狠劲儿，在队列、军阵、格斗等各项训练里，老五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每次都练得几近脱力才罢休，用他的话说，只有平时多练，打仗的时候才有机会活命，三年时间，老五就是靠着这股子狠劲儿，几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但都逃出生天，终于成了一名老兵，混的时间长了，他在金乌山庄也有了些名气，老五这个外号逐渐就叫开了。

山寨里讲究有名有号，除了名和号，外号是一种身份象征，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能够被人记住，也是一种能耐。老五因为自己有了外号颇为得意，时间长了，大名叫什么，反倒逐渐快被遗忘了。

“这几天真是晦气，和烈风山一战，老子伤了两个弟兄，还好都是轻伤，可比过几天秋收就结束了，到时候随着大当家下山掠劫一番，又能过个好年。”老五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觉着有东西插在了他的嘴里，眼睛向下一看，一个箭镞从他闭着的嘴扎了出来，箭杆上还滴着血，原来是一支箭从他的后脑射入，穿透了他的脑袋。老五的身子已经向前倒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周围，连他们的暗桩在内，这一伍人全部被箭穿了头，同时在向下倒去。

“高手！”这是老五最后的念头。

出手的正是高俊树，孟阳他们根据赵德广提供的情报，将金乌山庄的哨位摸了个一清二楚，高俊树一手连珠箭在玉韘的帮助下如虎添翼，接连发出了三次连珠箭，这第一波攻击，高俊树便带走了对方一侧三个伍的哨兵。

孟阳此时揉身向前，顺着高俊树打开的南寨门的缺口冲了进去。之前金乌山庄与烈风山一战，死伤三百多人，目前拥有一战之力的仅仅七百多人，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孟阳左手持方天画戟，并不急于惊扰金乌山庄里面的敌人，依仗自己惊人的速度，将戚玉真为他准备好的阵旗分门别类的插在金乌山庄内预定的位置。阵旗足有上千枚，多亏了孟阳记忆力惊人，才能记住这一千多个插阵旗的位置。

他们行动的时间是经过戚玉真精确计算过的，正好赶在新一轮换哨之后，因此孟阳有足够的时间布阵。戚玉真这次也是出现在战场的一线，临时组成的盾阵保护着他正在向金乌山庄靠近，廉飞宇带着自己族人中的射箭好手策马游弋在盾阵后方三里处，这两队人都不敢在现在靠的太前，怕脚步声和马蹄声过大惊动了山寨里面的敌人高手，影响孟阳和高俊树的行动。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孟阳已经将阵旗埋好，高俊树则清理了其他三面的哨兵，每一面被清理之后，便有一小队人马带着一些罐子在高俊树的指挥下埋在对应的寨门前面。高俊树的速度比孟阳慢，但是孟阳需要的时间更多，因此在孟阳完成大阵的同时，高俊树这边也完成了布置，两人按照计划从西寨门口汇合，高俊树见到孟阳，便从背后抽出一支特制的羽箭，拉满弓弦，用力向南面射出。

这支羽箭前面不是箭镞，而是一枚小型的烟花，射这支箭的时候高俊树用上了内力，随着他松手，这支羽箭以迅疾的速度从金乌山庄上空穿过，又向前飞了二里地，才炸开，由于经过特殊制作，烟花炸开的时候声音很小，但足够戚玉真和廉飞宇两队人马得到信号。

随着这个信号的发出，盾阵和马队开始加速，孟阳这个时候带着高俊树向着黄高原处摸去，仍然未打草惊蛇。

或许黄高原的九品下等确实是弱了一些，当孟阳的人马开始加速之后，也没有通过声响提前发现敌人的进攻。黄高原在安营扎寨方面倒是有些独到之处，除了四面寨墙有岗哨之外，还有定期巡查的流动哨，此时流动哨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开始大声敲锣示警，并派人到寨门处查看，发现了南寨门处死伤一片之后，马上拿出花炮点燃，花炮升空炸响，霎时间将金乌山庄照的亮如白昼。

金乌山庄的山贼训练有素，听到示警声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量山贼已经手持武器冲出营房，有序的向四面寨墙前进，一路上并不慌乱，有序的向指定的位置奔去。

此举正中孟阳二人的所料，此时他们两人已经埋伏在大当家黄高原住处外的高处，等待袭杀黄高原。

不多时二当家方煜带人赶到黄高原的门前，黄高原已经带领亲兵来到门口，方煜开口说道：“启禀大当家，有人袭击！”

黄高原双眉倒竖：“匹夫尔敢！可是烈风山那帮杀才？”

方煜说道：“此时还不知，不过四面寨墙均有花炮报警，看来敌人已经从四面攻进山庄，就是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遇敌的示警。”

黄高原一挥手说道：“走，去看看！”

两队人马正在合为一队的时候，三支漆黑的羽箭呈品字形射出，直奔方煜攻去。

“小心！”

在这个距离，黄高原的耳力起到了作用，提前听到了羽箭的破袭声，举起手中钢鞭朝来声处挥去，三支羽箭被他打落了两支，剩下的一支方煜躲避不及，射入了他的左胸。

就在方煜身体一震的瞬间，一支方天画戟抡了过来，正是孟阳。

孟阳从高处飞身而下，空中拧腰发力，将戟头向外一劈，砍中方煜身边一名山贼，随即借这一击之力在空中横起身体，将月牙平展，左手固定戟把，右手利用戟身的弹性左右摇摆三次，又击碎三名山贼的脑袋，落地后上右步奔行三步，回身一扫，将画戟随身体从里向外挥扫出去，锋利的月牙仍然平展，是要将方煜腰斩的架势。

方煜此时中箭，身体正处于麻木状态，想要躲避已经不及。旁边的黄高原挥起钢鞭想要拦截孟阳的画戟，又听得身后风声袭来，这是高俊树第二波的攻击到来，黄高原急忙撤鞭闪避，身后的亲兵躲闪不及，被射死了多名。

方煜没有了依仗，被孟阳一记犀牛望月斩成了两段，鲜血从两截身体中喷洒而出，随着尸体落地，仍然在喷洒不停。

“好一记凤凰三点头，好一记犀牛望月，来来来接我一鞭！”

黄高原双鞭齐下，对着孟阳兜头便砸。

孟阳早听得黄高原进攻的脚步声，只见他不慌不忙，回身上步，月牙顺势抡了回来，这一招势大力沉，画戟与双鞭撞在一起，黄高原的双鞭被弹起，孟阳的画戟也是一滞。

两人卸力之后，继续对攻，战在一起。一个是双手钢鞭挥的密不透风，一个是方天画戟大开大合，一时间周围众山贼想要帮忙都冲不进去。

高俊树此时没有在伺机偷袭黄高原，而是顺着屋顶冲向南寨门，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在本次出击之前，他和孟阳针对在金乌山庄和黄高原第一次打照面模拟了多个场景，这便是其中一个，因此二人便按照拟定的计划出手，顺利击杀了金乌山庄的二当家方煜，可怜堂堂一名一品武师，一个照面便被两人联手斩杀。既然达成了出手的目标，高俊树便不再留恋，抓紧去支援戚玉真。

戚玉真在盾阵的保护下已经接近了南寨门，但是组成盾阵的人马毕竟只是从奴隶中解救出来的青壮，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因此持盾前行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显露疲态。戚玉真对此早有预料，因此也不催促，反而不断下令压低速度，保持队形的完整。

“距离阵法连接之处还有一点点距离，金乌山庄的士兵已经将要完成二次的防御，要是在我们赶到之前他们完成了防御，那就麻烦了。”

戚玉真想到此处有些焦急，抬头向天上看去，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信号。

戚玉真想了想，给出命令，让盾阵就此停下不再向前。战士们不明所以，但是几天的练习，至少让他们懂得了要服从命令去行动，因此就停了下来，虽然不甚整齐，仍然勉强组成了阵型。

随着戚玉真一条条命令的下达，盾阵逐渐调整完毕，收缩成为铁桶阵。南寨门处此时已有大批山贼赶到，很快发现了外面的盾阵，随即调整阵型，摆出针对盾阵的锋锐军阵，向盾阵杀来。

看到凶恶的敌人向自己冲来，盾阵里的很多人都尿裤子了，但是没有办法，高俊树和廉飞宇已经反复多次和他们强调，谁在战时脱离阵型，那是自掘长城，就别怪大家清理门户。因此即使尿了裤子，也没人敢走，一是无路可退，一是盾阵给了他们稍许能够防住敌人的希望，与其逃命被自己人杀，还不如在这盾阵中拼一把。

只见戚玉真甩手扔出一枚烟花，没有山贼花炮那么高那么亮，倒也容易区分两个阵营的联络方式。

众山贼组成的锋锐阵冲出寨门，直奔盾阵杀来，这时一支羽箭从他们面前掠过，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便射进之前埋在寨门口的罐子里，只听得一阵连珠炸响，炸药罐纷纷爆炸，将这伙山贼炸得血肉横飞，一时间不知炸死了多少，看样子所剩不多，大多也都挂了彩，连滚带爬的向寨门内逃去。

一阵马蹄响传来，是廉飞宇的马队到了，马队并没有乱射乱打，而是随着廉飞宇的指挥分成两组，伴在盾阵两侧，随着盾阵缓缓向前。一边前进，一边好整以暇的拉弓、瞄准、射箭，将正在逃跑的山贼一一射杀。马队的人不多，但都是廉飞宇的族人，每个之前在北国也都是部落的战士，马上骑射是能做到的，所以马队也是除了孟阳、高俊树之外唯一具有攻击力的第三波战力。

刚才那支引爆炸药的箭正是赶过来的高俊树见到戚玉真的信号后射出的，在打开南寨门的缺口之后，高俊树躲在暗处开始了狙击，凡是想要向着南寨门靠近的山贼，出头的都被高俊树射杀，一时间阻碍住了山贼对于南寨门的争夺。

在廉飞宇的护送下，戚玉真所在的盾阵也到达了南寨门外的指定位置，戚玉真从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阵盘，这个阵盘精致小巧，但内藏机关。随着戚玉真的双手不断翻动，这个阵盘不断的被展开，此时已经变成了棋盘大小，戚玉真不再展开阵盘，而是从土中找到了之前孟阳埋下的一个阵旗，将二者连接在一起，陡然间众山贼眼前一花，被引入了幻阵，多支山贼队伍在原地不断的转着圈，就像被鬼打墙了似的。

高俊树从房顶向四周看去，此时的金乌山庄不再像之前那般各就各位，而是如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长出了一口气，也在怀里摸出了一个烟花，向着南寨门那边打去。

戚玉真看到这个信号，向右侧的廉飞宇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廉飞宇点点头，盾阵向前，马队跟在盾阵的身后，逐渐的盾阵后方打开，将马队围在其中，共同朝金乌山庄内攻去。

在西寨门，一小群人正跟随在孙鹏运之后，踩着孙鹏运的脚步向前走。孙鹏运举着个司南，随着勺柄的转动和戚玉真教给他的口诀，带着大家一步一步摸进了金乌山庄，无数山贼从他们旁边经过，却对其视而不见。这支小队的任务是趁乱找到被看押的奴隶，并尽可能的保证他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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