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剑仙出场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方才恢复平静，鸟兽归林，叶落于土，一切尘埃落定。姬如雪、张子凡与李存义去李星云坠下的地缝处找他，而其余人则留在原地，守着两个昏睡的人和一具尸骨。

        “侯卿尸祖，还有……”陆林轩看着正在给谢嗣音擦拭脸上灰尘与血迹的尤川，不知如何称呼。

        “尤川。”尤川抬首迎来陆林轩的目光，明白她心中疑问，解释道：“金蚕只有你可以控制，用你的身心去感受它，去御蛊。”

        言罢，他便去河边将手帕清洗干净，并递还给陆林轩。

        “只有我能控制……”陆林轩沉思，她正在尝试御蛊救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血脉中好似有一个东西在蠕动，叫来侯卿帮她一起御蛊救人。

        而另一边，尤川一直守着谢嗣音。他将谢嗣音抱起，枕着他的腿而躺，轻轻拭去不断往外冒的冷汗。

        刚才已经为她输了一次内力，可是只能缓解片刻，她的脉象乱得很，没有李星云，她又醒不过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救人。

        他看着少女，此时觉得分外无助，他精通娆疆毒蛊，可是任他搜寻所有记忆，都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救她的蛊。

        嗣音，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他想起从前的她，衣袖猎猎，慢声笑语。或是温柔清雅，或是灵动俏皮，偶尔还会有些小赖皮，耍些鬼点子去逃每日必喝的药，还要日日让他给她束发绾髻，愣是叫他学会了好些时兴的发髻，还给她买了好些漂亮簪子，可是这小丫头，偏好初遇时给她随意扎的马尾，说是飒爽帅气。

        他取出怀中的发带，垂目盯了许久。

        与她分别之后，曾打马路过许多城池，他踏遍多家钗环店，为她挑了这根发带。淡淡的天青色为底，上用银丝绣着仙鹤图案，尾缀两颗小小的银质铃铛，他当时就觉得，嗣音一定喜欢，可如今相遇，却没了机会送出去。

        “正臣哥哥，正臣哥哥…”

        枕着他腿沉睡的少女忽然有了动静，他静静去听，口中所念一直是李茂贞的名，看来她真的执念很深啊。

        尤川黯然，将发带收归怀中，轻轻为她抚平眉间沟壑。

        “尤川，不要…尤川，你醒过来…尤川…”

        昏睡的谢嗣音又梦到了尤川，口中不断呢喃，不觉眼角又滑落清泪。尤川很是心疼地抚去，轻轻拍着谢嗣音，附耳柔声安慰道：“嗣音，我在，我没事。”

        谢嗣音好似听到这句话，虽未睁眼，却摸索着尤川的手，紧紧握着，不肯松下。而尤川也任由她相握，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拍，将做噩梦的少女哄去安稳入睡。

        “情深不寿啊，少年郎。”

        侯卿从尤川身前路过，幽幽道。

        他和陆林轩方才用金蚕救完女帝，打算过来看看谢嗣音如何了，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不需要他了。

        “不过她倒是挺幸运。剑仙宠她，岐王宠她，听李茂贞所言，十二峒的人也很宠她，现在连你，万毒窟的少祀官也如此宠她。”侯卿骨笛轻拍手掌，心生一计：“你说把她绑了，能换多少钱？”

        尤川闻言，温柔神情骤散，眸光渐冷：“只怕有钱没命。”

        “也是。”侯卿不以为然道，这小姑娘背后，不说十二峒，单单一个剑仙他就打不过。还是自己太会的太少，得多学点功法。

        约莫半日久，张子凡等人方带着李星云回来，他们已经堪破龙泉宝藏所在，众人同回成都城中，稍加整顿之后兵分两路，陆林轩、两位尸祖与尤川留在客栈照顾伤患，而其他人则去解粱寻找龙泉宝藏。

        屋内香炉袅娜，这是可以平心静气的香，因谢嗣音噩梦缠身，虽然昏迷，却常做着噩梦，李星云便去买了这香给他燃上，方有好转。

        此前李星云已为谢嗣音施过针，将体内散乱之气引至经脉，脉象也逐渐平稳，可她就是不醒，如今已沉睡了两日。

        尤川将药端来，一路既往用汤匙喂她，今天不知怎么，她好似比以往更痛苦了，眉头紧紧拧着，双唇也紧抿，喂多少药便吐多少。

        尤川低头为她拭去药渍，药已快见底，可谢嗣音却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不行。

        罢了，顾不了那么多了。

        尤川敛神，做好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只见他仰头含下药汤，俯身贴唇，药香混着女子身上清甜之气扑鼻而来，叫尤川耳梢染尽红霞。他以口哺喂着谢嗣音喝药，见之喉间微动，已然咽下，方去喂第二口。

        “尤川！”陆林轩推门而入，见到房内景象又讪讪退至门外，将房门关拢：“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尤川见状，将口中药哺尽，方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端碗出门：“何事？”

        “楼下来了个人，要找…”陆林轩一直守在门口等尤川出来，楼下有个人突然找到她说要见谢嗣音，她也不知来人是谁，该不该带他来见，又该不该告诉他嗣音姑娘正在昏迷，遂来找尤川相问，可谁知，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要找我徒弟。”二人只见一位白衣温润公子款款而来，背上还负着一柄通体天青的长剑。

        “你徒弟？”陆林轩不解，方才不说是找嗣音姑娘吗，怎么成了他徒弟。陆林轩瞳孔骤然缩紧，脸上时掩不住的吃惊，莫不是，他是剑仙公仪修。

        剑仙前辈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谪仙人。

        “剑仙前辈。”

        尤川见人通身仪态，还有那身与谢嗣音如出一辙的白衣，略加思忖，便明白了来人身份，恭敬一礼。心中也随公仪修的到来轻松不少，若是他来了，嗣音说不准就无碍了。

        公仪修看两人神色，应当是否猜出了自己身份，也不多加言语，仅微微颔首，便负手踏门而入。他是为他的小徒而来，于旁人，无需多言。

        尤川与陆林轩一同站于门外，他们只见公仪修甫一踏入屋中，门便自动关上，可那剑仙的衣袖都没挥动半分。

        剑仙不愧为剑仙，终究不是他们可以匹及的。

        陆林轩见是公仪修来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回房去照顾女帝，而尤川则倚栏，一直静静守在门外。

        天边的云悄然飘远，天色也逐渐昏暗，转眼便是日暮，他在此站了一个下午了，里面却一直没有动静。他的心也随之揪着，不知嗣音怎么样了，到底可不可以醒过来。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陆林轩将新煎的药端来，师哥嘱咐每日都得服三帖，可如今房门紧闭，他们也不知该不该打扰。

        “给我吧。”尤川伸手想从陆林轩手中接过药，却被她摇头拒绝，尤川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他这几天一天几乎就只吃一顿，其他时间都在陪着嗣音姑娘。

        “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他自己也会垮的。

        “我还不饿。”

        尤川摇头，黯然地望着木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里面的少女一般。

        “我再等等她。”他缓缓道。每次提及谢嗣音，他的神情都会柔和几分，他真的很爱里面那位昏睡的少女。

        仿佛是为了应承尤川此言，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二人皆抬眼望去，他们有些期待。

        可出来的不是谢嗣音。

        尤川压下眼中失望神色，颔首礼之：“剑仙前辈。”

        公仪修瞥了一眼门外的两个小辈，轻道：“你跟我来。”

        他在对尤川说，尤川愣了愣，举步跟着公仪修离开，而陆林轩端着药不知如何。

        “药不必再煎，浓浓不想喝。”

        良久，风中传来公仪修的声音，遥遥渺渺。

        既然剑仙都说不必煎，那就不喝了吧。陆林轩也随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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