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水神的回忆②

闻到了油酥饼的味道，鬼神的肚子叫得更大声了，他眼巴巴地望着那一袋子的油酥饼，嘴里甚至开始淌起了唾液。

        任差无奈地笑了，拿起了一个油酥饼就赛到了鬼神的嘴里，鬼神的牙齿尖利无比，一下子甚至将任差的手指都给咬破了。

        “慢点吃慢点吃！”任差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生气，反而开始安慰起了鬼神，“一直都没有东西可以吃，你也是怪可怜的，这事儿怨我们，自说自话地把你制造出来，最后又对你不闻不问。”

        “神，是不是都挺坏的啊？”

        任差无奈地叹了口气，见鬼神吃完了一个油酥饼，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另一个，又一次塞进了他的嘴里。

        “虽然，我们制造你的时候并没有赋予你意识，我想你应该也听不懂我在这里跟你叽里呱啦什么劲儿，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说话。”

        “整个神界，也没有什么人肯听我讲话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鬼神啃咬油酥饼的动作变得轻柔了起来，也渐渐地有注意不让自己啃咬到任差的手指。

        任差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小变化，继续说道。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任差，是水神，当初你的眼睛就是我制造的……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制造出这么漂亮的眼睛，不愧是我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呢？”

        刚问出这个问题，任差便停顿了。

        鬼神，并没有名字。

        鬼神从来都没有被赋予过名字。#@$&

        他被那些包括他的神自说自话的制造了出来，连一个名字都不给，就如此把他丢到了魔界这几乎寸草不生的地方。

        神，都是些坏蛋吧。

        “对不起啊……”任差这么想着，轻轻动了动嘴唇，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鬼神似乎没有理会任差一般，继续狼吞虎咽着对方投喂来的食物。

        “也是，你根本就听不懂我说话，不过鬼神鬼神的叫着怪怪的，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唉，如果你有意识，肯定会觉得我这么做很虚伪吧，自顾自地把你制造出来，又自说自话地给你起个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的名字，但我还是想要给你一个名字。”

        “神是会死去的，要是连名字都没有的话，生死簿上都不会有你的名字，那样的话也太可怜了。”

        说着，任差望向了鬼神那双不再狰狞的眼睛，细细想了一会儿。

        那双眼睛，就仿佛一千个昼夜里的星光聚集在了一处，迸发着数不清的光彩一般漂亮。

        “千……千昼，就叫你千昼好了。”

        这么说着，任差便决定了鬼神的名字，千昼。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鬼神……不，千昼稍稍暂停了进食的动作，好像是恰好吃饱了一样，朝着任差眨了两下眼睛。

        “你喜欢这个名字？”任差难以置信地看着千昼。

        千昼不再露出方才那副狰狞失控的神情，而是像一只乖顺的小狗一般，朝着任差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并不是……没有意识？”任差脸上的“难以置信”占比更甚，他往后退了两步，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奇迹一般。

        鬼神，是有意识的！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神就这样把一个有意识的孩子丢到荒芜的魔界，兀自将其绑在了这里，连个理由都不给，这根本不是神会做的事情——

        他们，分明就是恶鬼！

        任差看着千昼那不谙世事的双眼，忽地，一股湿意涌上了双目。

        他灰白色的眸子涌出了泪水，一滴一滴，拍打在了魔界干裂的土地上。

        “对不起……千昼，对不起……”

        千昼的眼里明显有了慌乱，他啊啊叫着，说着含糊不清的字句，仿佛是想要安慰任差一般，眸子里满是张皇失措。

        千昼从诞生以来就被封印在了这里，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教他知识，即便活了万年，也还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孩。

        任差把那袋油酥饼放到了地上，伸手拥抱住了千昼。

        水神任差，是整个神界最多愁善感的主儿，他会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神伤，如今，也会因神犯下的错而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地道歉着，却自知如此根本无法弥补众神对这鬼神的伤害。

        也自知，这鬼神，或许根本不知道他为何向他道歉。

        他拥抱着千昼，哭泣了许久，泪水积攒得多，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了土壤之中，与方才他的血液融合，长出了一片火红的花。

        神的眼泪自然蕴含着神力，如此也是正常。

        千昼的眼中依旧闪着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眼里会流着水，叽里呱啦地朝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可他对面前的这个人很是有好感，想要融入他的世界。

        只要能够学会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就好了，对吗？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着的那三个音节，说不定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

        于是千昼调整着自己的嘴唇形状，朝着任差含糊不清地道：“怼无七……

        “嗯？”任差忽然地停下了哭泣，抬起头来望着千昼的眼睛，“你说什么？”

        “对兀其？”

        “对兀其？”

        千昼意识到应该是自己的说法有错误，因此他再一次地调整口型，轻轻地说道。

        “对……不起？”

        任差的瞳孔急速收缩。

        “你不用道歉！你不可以对我道歉！你根本就没有错！”

        他知道这个孩子或许只是在向他示好，可即便如此，即便他根本不理解那三个字的意思，他也不该对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这是我应该对你说的话，你不可以对我说，知道吗？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错！”任差摇晃着千昼的肩膀，眼泪再一次滑落。

        水神不愧是水神，眼泪确实会比一般人要多。

        千昼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激动什么，但是他冥冥之中能够感到，他好像对自己方才说的话很是不高兴。

        不要不高兴，你笑一笑啊。

        这么想着，千昼朝着任差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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