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弹指之间

她活了约莫得有上万年了，这般全然放下的轻松之感，万年来头一次感到，果真畅快至极。她似乎是明白了，那人类女子为何身为凡人，须臾几十年的寿命，却活得恣意潇洒。便是这样吧，都无所谓了。

        霂九紧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不过须臾，眸中已变了分神色。如若说以前的是仙帝霂九，刚刚便一直是心魔霂九，现在两者相融，便有了第三个。

        夏伶也在她身后悠闲站起身：“感觉如何？”

        霂九回头望了一眼虹晟无所谓道：“对这个狗男人没有感觉了，但有特别想手刃了他。”

        夏伶打了个响指，赞同的看向霂九：“那就对了，我曾经被杀父之仇执念所困，执意成神报仇雪恨。可是真成了神，执念与恨意便做为神的代价失去了，只是还拥有着这份记忆而已。”

        霂九抬手，七绝剑轻而易举从虹晟手中飞出，落入她的手中，她拿着上下左右把玩一番，便也觉得不过如此。以外旧时这把剑，虹晟从未让她动过，宝贝极了：“那你报仇了吗？”她问道夏伶。

        “现在正在报着呢，你也是我报仇中的一环。沐妖妖叫我看着她如何手刃仇人，比一时杀了她爽快。可我看到现在，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眼看你这个她的毕生仇人就这么死在这男人的剑下，无趣啊。眼看你就要成神，这临门一脚，我举手之劳喽。”夏伶抬抬手，对霂九道。

        霂九并不意外她的本意，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能让她感觉意外的了：“你的仇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计尤吧？”

        夏伶笑了，光华在她手中流转，前方雨幕汇聚成一副屏幕影像，正是现在还身处昆仑山地牢的妖王计尤。

        “我这就可以让你更爽快点儿，让你的仇人痛苦。”霂九两指汇聚的光线连上雨幕中实时倒映的影响。如此，相隔千里，计尤便可以在地牢中听到她的声音。

        霂九说话利落，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我是霂九，刚刚我杀了芙蓉，没给她留下全尸。”说罢，手中光线直接断了，她统共便这一句话想要与计尤说说。

        果然，昆仑山地宫里的计尤听到这话立时变得不正常起来。这地牢与沐妖妖喝大王待过的不一样，神池地下，更加密不透风，墙壁都用咒府加强过，门是根本不存在的，要进来得用仙家传送符。

        计尤便独坐屋中，自己与自己下棋，也有几分闲情雅致的模样。只是这份闲情彻底被霂九打破，屏幕倒映中的计尤一下又一下大力拍打着，这个地牢中传送进来的传送符位置。

        他还想问霂九其他的什么，眼下情况，也只有霂九可以问了。可霂九早断了线，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地牢中魔障了一般，没有人却在与谁诉说。

        霂九看着眼前倒映中的计尤，却问道夏伶：“如此，你可爽快了吗？”

        “自然，无比爽快。”夏伶点了点头，不再去管那厢计尤牢中死活，直接拂袖一扫，那水幕倒映便消失干净。

        她打了个响指，漫天大雨立时停了，重归仙界长久的晴空万里。夏伶飞身而起，从长安门飞了几步，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前不忘给她留言一句，幽幽渺渺，她道：“好好活着，别让神失望。”

        霂九在原地思索半晌，把从虹晟手中拿来的剑又原封不动给他放了回去手中。仙界还处于静止的状态，只要她想，这个仙界便一直如此，时间停止，不再流逝，她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不过那便太无趣了些，霂九低头一笑，这时明白了夏伶所说这世间无趣是个什么意思。的确无趣极了，一切都在掌心掌握，便想看人演戏。

        霂九这才发现她的红伞还在自己手中，应是故意忘了拿的。霂九仔细查看这伞，摩挲一番上边伞柄奇怪却又十分精致华丽花纹，霂九看不懂，那便定不是仙界所有，她活了这些年岁，当了这些年仙帝，凡仙界之物，已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用心良苦啊，他一个不知者，又或许什么都知道。霂九忍不住低头一叹，雨已经停了，万里无云晴光方好，她伞还撑着，到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是不愿再回去虹晟刀下了，那将将刀离头顶二三寸的位置。神坐下也要脑袋开花的，霂九就站在虹晟面前不远处，抱着那一把血红的伞。

        “该继续了。”霂九打了个响指。

        时间继续。虹晟并没有心思抬头看看前面，手中的七绝剑控制不住最基本的贯力，眼睛已然看见面前无人，剑依旧全力劈砍下去“哐当”剑尖抵在地上，一声脆响。

        这一击，出尘绝艳的虹晟仙君的确是有些狼狈了，剑伸进地里，他稍使了些法力方才用力拔出，仙尊亦控制不住身体前倾，差点儿一个踉跄。

        霂九一直站在原地，抱着伞看戏，看到虹晟亦会出糗，心情大好，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虹晟匆忙抬头，便看见正三步外似隔岸观火，似看台观戏的霂九，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脸上笑意还清楚的挂着。

        “你？”他有些不知从哪里盘问为好。

        “霂九，仙帝，九天玄女。”霂九便自报家门，看他问出个什么。

        “为何……”神暂停了时间，于被暂停的万物来说都不过一弹指的瞬间，虽不消去记忆，但不过刹那间的停滞与犹豫，谁会以为那便是一弹指，那便是神拨动了时间的指针。

        虹晟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出心中所想道：“你身上的气息为何大不一样。”他不是没有见过神，亦知道神是怎样的。身上气息浮动，她并没有去掩饰，便是坦率的露出这神气来，可弹指之间的变化，谁会以为那就是真的。

        弹指之间，天翻地覆。

        霂九将指尖好心搭在他手上，神力通过指尖进入些到虹晟体内：“因为我是神，你明明能感觉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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