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灵霄宫内

灵霄宫，傍晚已过，仙界短暂的黑夜。

        霂九坐在镜前，她容颜姣好，看上去便是如人人口口相传那样九天玄女的圣洁不染一尘的模样。她的确长成了人们希望的那样，连脸上的柔婉与悲悯都是供奉图上一样的弧度。

        “陛下，若您的修为能远超虹晟仙君，又何怕仙君不会爱您呢？人崇拜强者，仙更是亦然。只有您足够强了，修为睥睨仙界，仙君才会一直把目光停留在您的身上啊……”

        仙婢芙蓉正是霂九身边最贴身服侍的侍女，年年岁岁，千百余年来，一直陪在霂九身边。最熟悉她的，也是最了解霂九致命弱点的。

        霂九皱眉，脸上那柔婉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不耐烦与迫切：“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可是，那个凡人她有什么法力？孤只需动动手指，那可笑的凡人不过是指尖蝼蚁。”

        芙蓉正在给她一缕缕拆着发髻，束在头顶精致的飞天髻被绑的一丝不苟，拆下来却格外困难。头皮胀痛无比，纵使是仙如何，这样的痛，还是要每天经历的。

        “轻点儿！”霂九一声斥责。

        芙蓉闻声手抖了抖，愈发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给她拆下簪在发髻上的步摇。

        “陛下，您已到半神修为。若想修为更为精进，那只有成神这一阶了……可您若飞升上神，这仙界可就不能待了，还得往上跑，住到神界去。”芙蓉指指头顶。

        九重天，仙界之上还有一重天，那便是神界，历届来能住上去的少之又少。修仙困难，很多人成仙便已经到头，遑论成神了。

        霂九不是不可以，她正处于半神瓶颈期，若是冲破天劫，飞升上神何尝不可。

        霂九一声轻叹：“可我不想……”似在说给自己的呢喃。

        芙蓉已将最后一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出，满头青丝如瀑披散下来，一丝一缕散在她肩上。霂九本就娇小，发丝柔软细长，逶迤在地，足可以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中。

        细白的手指穿过发丝，霂九指尖按在两旁太阳穴上，似是在按摩。芙蓉连忙将梳子放下，道：“奴婢帮您按摩。”霂九制止她，自己按着，力道很重，缓解席卷而来的疲倦。#@$&

        “陛下……您既不想飞升，还想提升修为，那只有一条路了——魔气，那见效很快的。”芙蓉凑在她耳边，又一次提起了魔气。

        霂九不是没听她提过，按在两旁的指尖放下。“叩叩叩……”一下下点在梳妆台上，她似乎是在思考，芙蓉连忙再加一把柴，继续向她说道魔气对修为的增益。

        半晌，“你先出去，孤自己想想。”霂九道。

        芙蓉还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霂九的话她也不敢违背，踌躇稍时，她还是离开了屋内，关上了门。

        “砰——”门彻底关上了，霂九拂袖下在门边窗前了禁制。%&(&

        确认无误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十指按在头皮，全身颤抖。她努力将自己埋成一团，抑制汹涌而来几乎将她吞噬的疲惫与落寞。

        仙也是有情绪的，或许算不上情，但情绪储存过多了，也就分不清了；霂九上是仙帝，最至高无上的仙。那是绝对不允许有多余情的存在，太上忘情，其实她忘不了。一日又一日的克制，严于律己，都是骗给自己听的。

        她开始哽咽起来，声音很小，几近于无，这能冲淡她的感情，不至于马上就要把这个霂九吞噬。

        她一念一动，满屋的蜡烛都熄了，只剩这一个仙，空荡荡的灵霄殿，度过并非属于仙帝的短暂的黑夜。

        花开花谢年复年，明月照尽浮华间。

        沐妖妖在璇玑宫待的第一个月零七天，那日后她时常与甘情殿门口再去唤虹晟，他都未曾应过。或许是仙君已卜算到自己已经记住了去小厨房的路，未卜先知，一招用老，就不顶用了。

        她每日挑在夜幕快要来时的黄昏，过去甘情殿门前坐会儿。白玉时常不见影子，她也只能去找仙君说说话，也只是自个儿自言自语一阵，仙君从不回她，日日一点声音都不曾有。

        沐妖妖觉得仙君是在听的，当然她觉得这也是自己的臆想。

        这天那木头小仙童难得没守着门，大王在璇玑宫门前唤她。沐妖妖蹑手蹑脚跟他溜了出去，进来这璇玑宫这些日子，她第一次出来了。

        大王跟她说霂九不正常，他昨日路过灵霄殿。听见里面的声音，大王认得，是霂九。可非常刺耳、压抑他听力好，光是听着都觉得难受，霂九若是嗓子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估计得难熬极。

        大王便是拉着沐妖妖去听墙角的，两人悄悄摸摸蹲在灵霄宫墙根下。大王一个猫科动物，听力佳，沐妖妖纯属跟着瞎凑热闹，什么也听不到。

        大王沉声听了半晌，方才闷闷的道：“除了碗勺碰撞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真奇怪，昨日是我幻听了吗？”

        沐妖妖什么都不知道，全听他说。当即做了决定，拍拍大王肩头道：“肯定是你憋太久了，走！带我去仙界边上逛一圈。”

        芙蓉日日做汤给霂九，一碗玫瑰蜜渍甜汤，色泽却是隐隐墨色。

        霂九这几日愈发觉得头痛难忍，原本只以为是发髻的原因，这些日子天天躺在屋内，发髻都未梳，涨痛却是有增无减。芙蓉天天给自己熬的安神的甜汤倒是有用，玫瑰味极浓。

        “陛下，喝点儿汤吧。”芙蓉将汤匙递到霂九嘴边。

        霂九笑道：“孤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喂。”芙蓉也笑将碗递给霂九，亲眼看着她将那一碗混合了魔气喝尽了。

        沐妖妖放肆骑着大王兜了一圈风，仙界边上的景色果真如宫墙边小仙娥所说，真是银河。

        等到沐妖妖溜回璇玑宫已然月上中天，没办法，仙界边离璇玑宫实在太远，赶不回来。

        沐妖妖轻手轻脚打开门，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她便看见有个人影在门口站着，她暗道定是小仙童那木头脸。

        终于下定决心进去，却没想到是仙君在门口，她抬头竟听见仙君道：“我一直等你许久，为何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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