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生日快乐
日子平静得让人隐隐的感到惶恐,虽然每天有左晓露在身旁,过于安静的心总会提醒锦瑟,又过了一天,今天仍旧没有与叶涵联系。
他……在做什么呢?
还是不敢看新闻,也没有勇气主动给他打电话,压抑着自己不要再乱想,然后在漫无止境的等待中苍白度日。
过完短暂的二月,三月初是锦瑟的生日,十九岁,已经到了该承担的年龄。
这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把路都封了,到入夜才渐小了些,庄四就在她们正准备开始给小寿星庆生时,一步一个脚印,不辞劳苦的踏雪而来。
事先谁也没有知会,这住址也是他临时问了北堂墨自己寻来的,算是惊喜。
温了酒,准备了一些小菜,坐在暖气十足的小客厅,只有三个人小聚。
没有往年生日那种热闹的气氛,也许平静的面对一个生日,也是成长的标志之一,渐渐的,锦瑟开始将一些事情看淡,看开。
也许她早该需要一个这样的生日宴,来提醒自己,她今年十九岁。
庄生说他来了一个多星期,走遍了北海道每个角落,终于把结香找到,“她……已经嫁人了。”说出这个事实,他表情晦涩难明,最后的结果,便是参加了一场他最爱的人婚礼。
如一夜长大,失去却不是在那天发生。
锦瑟吃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庄生捏着白色的小酒杯主动碰了碰她手里的那只,将温热的清酒喝尽,再道,“那个男的不错,大公司的小文员,性格中庸,看上去挺老实的,对结香很好,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她。”
“你没有抢婚吗?”听到这个消息,左晓露是最不淡定的,“有没有做最后的争取?”
“我有啊……”庄生哑哑的笑起来,“差点抢婚了。”
只是差点而已,他自己都是已婚人士,而且那是结香的选择,他爱她,所以尊重她。
“她在结婚前,我们长谈了整晚。”该说的,不该说的,甚至他的歇斯底里和平静后放下自尊恳求……
“都结束了。”末了,只有这四个字表达心情。
“唉……”左晓露遗憾到极点的叹息,“我还以为你们最后会冲破世俗眼光和门第束缚,走到一起呢。”
庄生笑里含着苦,一边喝酒一边反过来安慰她,“你和你家北堂还冲破了民族仇恨呢,不是比我这段更精彩?”
“那倒是。”她人多好打发,身边有个这样的角色,虽然平时沟通困难了些,有她在,凝重的气氛总会松散,由衷的觉得这样真好。
锦瑟始终什么也没说,听他们二人对话之后自顾的发起呆来。
庄生看她想得出神,就故意将嗓子提起几分精神问她,“小锦瑟,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他挺替她和叶涵担心的。
那份声明还没放出,也不知道叶家在等什么,在找结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也被记者跟过,当时还以为是他家老头派来跟踪自己的人,抓到了一问才知,为的是锦瑟。
今天来了坐了那么久,她竟然一直没问涵少爷,是在忍,还是真的没想去问了?
心累了,总是会厌倦会逃避的。
曾经,他的结香就是这样。
不。
这念头才钻出来,不久前才得到真正答案的庄生立刻否决了自己。
他们谁都没有累,只是没有走到一起罢了。
罢了……
“我想等那些记者不再那么热衷报道我之后,还是继续跟我妈妈做巡回演。”她回答得很快,平稳的语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完她看向庄生,仿佛神情里顿了一下,迟疑了什么,然后神色暗淡了下去,终是收回眸光。
庄四看出来了,是在忍着呢……
打心底替叶涵松了口气,然后侧身探手过去,从放在旁边的包里取出那只牛皮纸袋,“这是叶涵让我给你的,我不知道算不算生日礼物,自己打开看看吧。”
听到‘叶涵’两个字,锦瑟神情里明显的跳跃,不管每天有多平静,静到开始懂一些以前看不透的事,还是会希望生日有他陪自己一起过。
就算不能见面,发生点什么与他有联系的事也好啊……
接过那纸袋,打开取出里面的文件,一页页的彩印,风景的图片旁边,那些条条款款写得清晰明确,左晓露凑过去看,只扫了一眼,立刻就羡慕的惊叹起来,“哇!这是哪里?好漂亮的风景哦……”
“是普吉。”庄生多好的眼力,事先没偷看过,就凭那彩印上的图片都知道是什么地方,他又问锦瑟,“都是写什么呢?涵少爷要邀你游普吉岛?”
“不是的。”她摇头,翻到最后一页,落款是叶涵的签名,日期早在四年前。
庄生干脆伸手不客气的就抓过来自己看了,才瞄了一眼就忍不住骂了句粗话,“我去!锦瑟小朋友,发达了啊,你知不知道普吉岛一栋靠海的别墅多少钱?”更别说还附带奢华游艇和一辆适合女孩子开的拉风跑车。
涵少爷泡妞真是大手笔,比不过了比不过了,有人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
“不过为什么是四年前?”他好奇,把那落款凑近了自己的脸看了又看。
左晓露光是听着都羡慕得要命,北堂墨平时为人霸道嚣张,把她圈做私人专属,认识那么多年就结婚的时候送了颗钻戒,突然觉得好亏。
“唉……”小房间里暖气太足了,庄四往榻榻米上顺势倒下,拉开拉门透气,对天长叹,“突然变成小富婆,有什么感想啊?”
他准备的那份礼物要不要拿出来呢?
拿出来是不是显得太渺小了?
锦瑟沉默了良久,表露出来的只是一抹了然的笑,那样恬然,“没什么感谢,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件事情而已。”
“是什么事情?”左晓露好奇的问。
“我知道!”庄生自发举手,然后学着锦瑟傲娇的语气,“我不告诉你。”
雪停了,满月悬挂在天上,明晃晃的照得夜色欣然撩人,锦瑟挪到拉门旁边坐着,放在腿上的是那份叶涵送的房产,算不上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也或者说也许没打算在今年给她的,只是提早了而已。
为何提早,暂且不要去想它……
看着外面的雪景,那一片披上银白的院落,在无风的夜里被静止,回忆里荡起十四岁那年冒失的泰国之行。
飞机在离开曼谷机场的那一刻他问她,对这个地方有何感想?
任性的小不点儿撅着嘴非常厌恶的回答,“我讨厌这里!”
他问,“为什么呢?”眉宇里充满困惑的不解。
她看着他说,“这里让你难过。”
离开泰国的时候,锦瑟就是这样想的,那里带给叶涵太多悲伤和残酷,所以她讨厌!甚至有些憎恨。
“可是……”男人舒展了眉头,对她笑得柔软,“我从来说过自己讨厌这里啊。”
接着他拍拍她的脑袋,习惯性的动作,说,“这里是我曾经生长的地方,我会让你喜欢上它的。”
他会让她喜欢上那个地方,会让她看到那里美好的一面,漂亮的风景,值得期待的天空,所以,他送她那里的房子。
是这个意思吗?
真正勇敢的人,永远都会选择面对。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雪终于停下了,这该是今年函馆的最后一场大雪,临近凌晨,宽阔的街道被积雪覆盖,虽然拥堵,车辆却都有条不紊的保持着距离,缓缓的向前移动。
叶涵就坐在其中的一辆之中,不时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了,按照北堂墨说的地方,应该就在前面的街道转入住宅区的小道,雪那么厚,大概也不好行进去。
“我在这里下吧。”
他对出租车司机说,付钱之后打开车门,瞬间被冷空气包围。
视线里的一切都与雪白脱不了干系,这一抹梦幻却成为他想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的阻碍。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沉吟,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往那个方向走去。
还是想见她一面,至少在她生日这一天,难得的,他也任性了一回。
叶涵没想到要见个人会那么难,找到那所道路尽头的大宅时只有二十分钟就要过完这一天了,典型的和式古建筑,朱红的大门是敞开的,没有灯,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他礼貌性的敲了两下门,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全身穿着酷黑的壮汉,领头只有一句话,墨先生吩咐过了,他要进去就要先放倒他们。
摆明了是北堂墨的恶趣味爆发,他自己都打不过他,还想让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来刁难他?
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闯关游戏上?
“你们怎么知道等的就是我?”走到门边将蛋糕放在干净的角落,叶涵颇为好奇的问。
领头的那个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涵少爷正面帅照展示出来,用一口极其不流畅,腔调很歪扭的中文,“你不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吗?”
喔……原来如此。
叶涵眉梢轻轻提了那么一下,字里行间是那么漫不经心,“你不知道你们在找死吗?”
他赶时间,很急!
晓露妈妈也没想到家里那么晚了还有访客,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进来。
等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响动走出去看时,家里的护院门神们横七竖八的被放倒在门口,唯一站得笔挺的男人,她不认识。
寻仇?这些年早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请问你找……”
“锦瑟。”他回答,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到门角那儿拿起蛋糕,再看向正在用略带防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女人,问,“我可以见她吗?”
视线移到他手中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晓露妈妈恍然般松口气,“你一定就是叶涵吧。”
“晓露的父亲去世之后,我们遇到很多麻烦,如果不是北堂的话,现在都无法回国呢,刚才非常的抱歉,大概他们以为你是仇人的儿子……”
走在被冰雪覆盖的小桥流水的风景里,晓露妈妈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说。
就算他不是,那样的身手也十分叫人佩服。
叶涵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也懒得解释那是墨公子的恶作剧,还有一刻钟才过十二点,已经够了。
雪刚停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扫除一条道路来,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纯白的月光迎合着视线里银色的景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想打扰的宁静。
晓露妈妈继续道,“锦瑟在我们家住了快半个月了,我很喜欢她,她和晓露性格相差很多,晓露太随我,总是让我放不下心,不过锦瑟不同,她是个特别懂事安静的孩子。”
安静?
跟在后面的叶涵抬头愣了一瞬,很快清俊的脸上那一丝诧异的痕迹恢复平静。
安静,大概是的吧。
若是小不点儿不想理会的人,你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最多遭她一记冷眼。
刚送她去读书那年,班主任第一次家访时就透出了长远的担忧,那孩子说什么都知道,学东西也快,就是不合群,没事就找个安静的角落把自己圈在她的小世界,谁也进不去,她更不会主动去搭理谁。
那个世界,似乎叶涵得到了特权的许可,他走进去了,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却要离开,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又只剩下她自己。
他不放心。
“放不下心吧?”走在前面的温婉的女人停了下来,转身对叶涵绽了个长辈那般心如明镜的笑,道,“就是因为她什么都知道,都藏在心里,所以才更担心,这几天我就在想,锦瑟能受我们家晓露影响就好了,至少可以让自己快乐些。”
人的烦恼是因为想得太多,如果少想一些,就会轻松些。
叶涵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难得没有隐藏情绪,“麻烦您照顾她了。”
晓露妈妈没所谓的眯笑着摆摆手,“比我们家晓露省心多了,根本不麻烦!呐,顺着这条路转过去,他们就在转角的那间庆生。”
顺手指向蜿蜒的小路尽头,依稀能看见明显与月光区分出来的灯光,就在那儿了,都快一个月未见。
道了谢,叶涵往那方向走去,又听到身后的人说,“晓露两岁的时候都还不怎么会走路,我只要看到她歪歪扭扭的自己站着,就害怕她站不稳,会摔倒,摔疼,晓露爸爸跟我说这样不行,如果我永远担心那么多,她永远都学不会走路,后来我试着放手,虽然看她自己摔倒心里比谁都疼,可是很快她就和其他孩子一样走得稳稳当当的了。”
道理总是很简单的,做起来难上加难。
“再舍不得也要放手。”
回身过去,叶涵看到晓露妈妈和霭却严谨的面容,大抵是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他善意,亦是有些艰难的忠告,“不然她永远学不会自己走后面的路。”
毕竟人生有太多无法掌控预料的未知,你不可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
冷空气里,年轻的男人被那样的话直击内心,来时仅剩下的一点点不舍和沉积了多年的放不下心也被打散了。
他不想她永远学不会走路。
走过积了厚厚一层雪的小路,转过弯就看见庄四四仰八叉的躺在木质的高架地板上,脑袋对着他,双眼在看天,手里还捏着酒瓶,不知道有没有喝醉。
仿佛是在发呆,想某个人。
木门拉开了一半,能看见左晓露缩在一角抱着电话碎碎念个不停,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凶,电话那端应该是北堂墨吧?想他那种没耐性的性格,此刻必然在因此头痛,电话挂不是,不挂更不是……刚入门受到了不痛不痒阻拦的涵少爷心里好受点了。
走近,庄四应声坐起来扭头去看,见到来人愣了几秒,遂笑道,“哟!还是没放下心?”刚才那回眸,他还以为自己真喝多了出现幻觉。
叶涵在他面前站定,因为房子结构的缘故,正好和勉强坐在木地板上的人平视。
“只想今天来看看,明天早上就走。”回答尽量简约,心思早就在他出现那刻被人看透了。
“那可不巧,涵少爷,你来晚了点儿……”
晚了?
怎么会呢?不是还没过十二点吗?
庄四见他难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干脆把合上一半的拉门利落的拉开,盘腿团坐的锦瑟就出现了……
看上去喝了不少,面颊红彤彤的,右手里捏着一支筷子,正在拨弄面前从碟子里散出来的花生米玩,那样子,简直呆到家了。
叶涵愣住,养了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丫头这种呆相!一时之间连他的反映都失去了。
那埋头认真数花生到底有多少颗的小醉猫呢……下意识的侧目往门外看去,一眼望见那个男人,表情依旧的呆,眼睛眯起又撑开,小脑袋往左边歪,又摆正,再往右边歪,在脑海里努力搜寻那张熟悉的脸的同时,从各个角度全方位打量,嗯……他到底是谁呢……
瞬间叶涵明白了庄四说的‘你来晚了’是这个意思。
不用多想,锦瑟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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