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城记（二）
金发女子先招呼了他们在最大的那个木屋的一楼坐下，并且给他们热了一些羊奶。
“这里离主干道有些距离，我看两位也很疲惫，今晚不如先在村子里住下？”
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对人友好的笑了，整一个寒暄都透漏着生涩，或许真的像她说的，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来外人了。
小珂不敢轻易答应，便望着Key，让他拿主意。
Key见小珂满是泥泞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肿大的小腿，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跟村里的老人们说一声。他们很多不会番都语，也不会奥语、英语。所以可能听不懂你们说的话，有事情的话，可以找我，还有刚才那个老太太。她是这儿的村长。”说完，金发女子蹦蹦跳跳的跑出了木屋。
小珂见金发女子走了以后，立刻环顾了房间的四周。发觉这个这个木屋相比昨夜林中的那个，要古老许多，木头上面已经覆满了灰尘和泥渣，变得通体黑色。
又或者说，这个木屋所用的材料从根本上就与昨夜那木屋不同。是一种色调更暗的冷杉木。
“你不觉得这个村子很古怪吗？”Key手捂着那杯羊奶，却一口未喝。
小珂点了点头，说：“一点现代化的设备都没有，就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Key皱着眉，继续说，“刚才出来的村名，几乎是全村的人了，却没有一个相像，有女人却没有孩子。年纪最小的，就是刚才来接待我们的那个金发女人了。她也是这些人里最接近现代人的。但我听她的口音，并非是番都国人。”
Key这么一说，小珂也开始回想见到村名的画面，他们的表情，还有穿的衣服，每个人的五官长相，全都透露着一种不和谐。
就仿佛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一个如此小的村庄，全都由世界各地不同的人组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这是‘召唤’？”
Key不安的点了点头。
“那不如我把刚才那个金发女孩子叫过来问问，他们有什么信仰之类的？”
小珂还没起身呢，就被Key给按下了。
“他们留我们下来，不就是想有进一步的举动吗？不用特地去问了，等他们来找我们吧。”说完，Key似乎想通了，这不是一条死路。
于是捧起装满了热羊奶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不一会儿，那个金发女子又进来了。她亲切的对小珂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凯西，是那不勒斯人。”
难怪番都语说的不怎么样，小珂心里想着。又犹豫的看了一眼Key，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你可以叫她小珂，她有点怕陌生人，也不太喜欢讲自己的名字。”Key帮小珂做了回答。
“我是奥城人。”小珂觉着不说话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又回了那姑娘一句。
凯西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刚才我帮你在烧了热水，要不要先帮你洗一洗。因为我们没有贮存热水的东西，所以各家都是轮流洗的。”
话语间，凯西看了看坐在旁边的Key。
“没事，小珂，你跟她先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了，要不还是不洗了吧。反正我明天就回城了。”小珂不太愿意和Key分开，还与一个陌生人一起去洗澡。
“没事，你穿我的就行，我们身材很相似。这边气候干燥，衣服洗了在火炉上烘一晚上就会干了。你先穿我的就可以。”凯西虽然话说的很热情，但整个肢体动作都非常的僵硬。
但小珂能听出来，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似乎还有些害怕身边的Key，谈话间时不时的都要看一看Key的脸色。
感觉从内心深处，凯西就是一个腼腆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村庄里其他人都不适合接待外宾的话。想来她也是不愿意这么主动来和小珂他们接触的。
小珂拍了拍Key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等着：“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说完，在背包里拿了些洗澡的私人物品就跟着凯西走了。
凯西走在前面，脚步不算快，还时不时的回望一下跟在后面的小珂。
这时小珂才察觉出这村庄的怪异，前几天在罗城的时候是零下十几度，可这里的温度似乎比罗城要高很多。
特别是这位领路的金发凯西，她里面只穿了一条连衣裙，套了一件很薄的蕾丝外套，还光着脚脖子。
她的手和露在外面的小腿，都已经被冻的青紫了，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凯西，你只穿这些，不冷吗？”小珂想走上去牵住凯西的手。她很礼貌的躲开了。
“我在这里习惯了，你没有发现，我们村子里的雪都比外面树林少很多吗？这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冬季冷，夏季热的时候，你就会喜欢了。”凯西这个解释，就像是认定了小珂以后会住在这里一样。
“我们全村就只有一个澡堂，所以希望你不要嫌弃。”
是一间特别小而且特别暖和的木屋一楼的小房间。还有窗户可以开窗通风。
澡堂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木质的澡盆，小珂都觉得能装下三个她了。
而澡堂内的保暖做的非常好，是用厚重的棉被当门帘，加上外面的木门，木头的缝隙处都做了防风的处理，一点冷气也吹不进来。
因为里面还烧着取暖的木头，所以顶上有一个通风口，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更让小珂感到惊喜的是，澡盆的底下竟然还有能用木头烧火的小灶，这样就不用一直往澡盆里面加热水了。
小珂拽住凯西，不好意思地用请求的语气说道：“我不太熟悉你们这个古老的澡盆的操作，能不能陪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凯西倒是很大方的接受了，拿了个小木凳坐在了澡盆旁边。
“那我帮你加柴火，太冷太热你都可以说。”她的语气十分友好，也比刚才和Key在一起的时候胆大了许多。
大概因为Key是男人，凯西怕说错话，惹Key发怒。村里又都是些老弱病残，真闹起矛盾来，怕村里人有伤亡。
或许他们曾被外来人给欺负过，所以才这么介意。
“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生活在村子里不出去啊。罗城离这里这么近，年轻人到城里去不是更好吗？”小珂坐在澡盆里，和凯西聊着。
凯西竟然主动帮小珂清洗起头发来，她的手脚非常轻柔，用的是木质的梳子，按摩着小珂的头皮，让她觉得非常的放松。
“我们村子的人都喜欢清净简单的生活，城里太热闹了，大家不喜欢。我来村子时间最短，所以还能同你们亲近亲近。村长老太太有时会接待城里来买作物买肉的人，所以也会讲几句城里话。”
凯西慢条斯理的说着，就好像已经把小珂当做了自己人。
“我见到外面的广场上有一个巨大的篝火堆，那时祭祀用的吗？”小珂小心翼翼的问出这个略带敏感的话题。
果然凯西听了以后，有很长一段的沉默，而后才谨慎地开口道：“这林子里有一只特别大的驯鹿，和其他鹿都不同。村里人说，它可以让人内心平静，所以我们都奉他为神。”
不是布锐斯，是一只……鹿？
这倒让小珂有点意外。
“那我送回来那只驯鹿呢？是它的孩子吗？”
凯西抚摸着小珂的脸，她的双手被热水泡的暖暖的，覆在小珂的脸上，让小珂觉得好有安全感，好舒适。
“那是它的信使，你是被它选中的信徒。”凯西说这句话是，并不是那么淡定从容，声音中略带了些颤抖，仿佛她很这只鹿或者说很怕有新的信徒。
小珂连忙转过身：“我不是番都人，我是无神论者，不可能做它的信徒的。再说了，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是它的信徒呢？”
“人们不也没有见过上帝的样子你，却还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存在吗？和这个是一个道理。信徒和神，是双向选择的，今夜，他们就会给你举行仪式。放心，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要接受做它的信徒就可以了。”
Key说的是真的，这个林子中，还有信奉第二个神灵的村子存在。
“那我接受会怎么样，不接受又会怎么样？”小珂心底里当然是不想接受的，她才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它既然选择了你，便说明你有资格。你一定跟我们一样，是一个内心极其悲伤极其需要慰藉的人。外界的人接受不了你，所以，你可以在这里寻求一份安宁。”
凯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珂听得出来，她只是在逃避外面世界给她的压力而已。而在这个村庄里，的确是非常宁静，没有任何的嘈杂，没有等级，没有责任，不会互相歧视，不会收到伤害。
也许就是凯西所说的那只鹿，在庇佑着他们，让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要他们成为它的信徒。
可小珂并不想这样，她虽然内心痛苦，但她仍有对外界的牵绊，她并不是为了逃离而来这个村子的。
夜晚的仪式一定不会成功，从澡堂出去后，带着Key立刻走。
凯西却早已对小珂的心思了如指掌。
“你的朋友受了伤，他走步了多远的。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冬天日照时间短，你们还没有出林子，就会天黑。倒时候一定会迷路。而且你们如果背叛了它，它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凯西的言语中充满了害怕，仿佛这头巨鹿是非常恐怖的东西。又或者她亲眼见过，曾经那些背叛者的下场。
可是鹿的寿命一般只有二十多年，村里年老的信徒，看上去都是几十年前就已经居住在这里了。
“那头鹿，它只是动物吗？除了大之外，它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如果只是动物，真要强迫小珂留在这里，她一定也不会留情。
“它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它是一个神。不过名字，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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