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归家中事几桩
李萱萱回到家门口，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平时这时候，院子里应该放着章妈洗好的衣服，今天却不见了装着衣服的木桶。更奇怪的是，厨房的烟囱里竟然还冒着滚滚浓烟。
李萱萱心里一紧，放轻脚步，慢慢地朝厨房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击在她心头。
她掀开厨房的布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见大嫂秦氏正黑着脸站在灶台前炒菜，本该干净的围裙上沾着点点酱油渍，额头上也沁着汗珠，和她平日里爽朗爱笑的形象大相径庭。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大侄子章建军正蹲在一旁卖力地拉着风箱，不时抬头看一眼秦氏的脸色。
章建军的弟弟，二蛋，看到李萱萱，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婶婶，你回来啦！”
“嘘！”李萱萱赶紧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点，然后从兜里掏出两颗糖，塞到二蛋手里，“二蛋乖，婶婶有点累，先回屋休息了，你和哥哥玩一会儿，好吗？”
二蛋看了一眼秦氏，又看了看手里的糖，开心地点点头，拉着章建军跑出了厨房。
“大嫂，我回来了。”李萱萱走到秦氏身边，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秦氏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里的锅铲却翻动得更起劲了，仿佛要把锅里的菜都碾碎一般。
李萱萱见状，更加确定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她试探着问道：“大嫂，今天怎么是你做饭啊？妈呢？”
秦氏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李萱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妈？妈当然是在伺候你那金贵的丈夫去了！你倒好，一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外面野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李萱萱被秦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正要解释，却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李萱萱被秦氏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正要解释，却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章妈手里挎着篮子，里面装着几件衣服，步履蹒跚地走进院子。
“妈！”李萱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接过章妈手里的篮子，“您怎么亲自去洗衣服了？这活儿以后我来做就好了。”
章妈看着李萱萱，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板起脸，“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忘了自己是谁了！”
“妈，我……”李萱萱刚想解释，却被章妈打断。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是有事耽搁了。”章妈叹了口气，“今天我去村西头的老王家取衣服，正好听他们说，队里那几头猪最近胃口不好，吃得少，还老是拉肚子。我想着，你是从城里来的，说不定知道该怎么治，就想着等你回来问问。”
李萱萱一听，顿时明白了章妈的意思。她顺势说道：“妈，您说得对，我就是去队里看猪了。城里养宠物猪，我多少懂点，就想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那些猪啊，可金贵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队里可就损失大了。”
章妈听了，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些猪可是咱们队的宝贝，可不能出事。”说着，章妈又转向秦氏，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老大媳妇，以后萱萱要是回来晚了，你别着急，先问问清楚，别一上来就说些有的没的，让人心寒！”
秦氏本就因为李萱萱的晚归而心生不满，如今见章妈不仅没有责怪李萱萱，反而还帮她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将手里的锅铲重重地往锅里一扔，溅起的水花洒在了灶台上，发出“滋啦”一声响。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成天往外跑，谁知道她去干什么了！”秦氏说着，将手里的锅铲往水盆里一扔，转身回了厨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萱萱的裤脚，也像是打在她心上，冰冷刺骨。
章妈看着秦氏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李萱萱说：“别理你大嫂，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等会儿就好了。”
李萱萱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秦氏对她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晚归的事，更因为她是章倪的妻子。
吃完饭，李萱萱帮着章妈收拾碗筷，然后回到房间。房间里很安静，章倪正坐在床上看书。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李萱萱走到床边，正准备上床，却被章倪伸手拦住。
“等等。”章倪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李萱萱，眼神深邃。
“怎么了？”李萱萱不解地看着他。
章倪没有说话，只是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放在了床中间，然后看着李萱萱，薄唇轻启：“今晚，你睡这边。”李萱萱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章倪。昏暗的灯光下，章倪的眼神深邃难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往日温和的神情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怎么了？”李萱萱试探着询问，却见章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李萱萱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却在距离床沿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章倪突然伸手，将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拿过来，放在了床的正中间，正好隔在两人之间。
“你……”李萱萱错愕地看着章倪，不明白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章倪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床的另一边，示意她睡在那里。李萱萱咬了咬嘴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知道章倪是为了避嫌，不想让人说闲话，可是这种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失落。
僵持了一会儿，李萱萱最终还是妥协了。她默默地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身，背对着章倪。章倪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他吹灭了煤油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李萱萱以为章倪会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却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忍不住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到章倪坐在床边，正在练习写字。他左手执笔，右手轻轻按压着本子，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李萱萱看着章倪专注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章倪一直渴望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因为身体的残疾，他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
第二天早上，李萱萱起床的时候，发现章倪已经不在房间了。她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看到章倪正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个木盆，里面盛满了热水。
“洗脸水我已经打好了，你洗漱一下就过来吃早饭吧。”章倪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仿佛昨晚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李萱萱点点头，走到木盆前洗漱。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让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吃过早饭，李萱萱像往常一样，跟着章妈和秦氏一起下地干活。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昨晚的事情，可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章倪在昏暗灯光下练字的画面。
傍晚，李萱萱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章妈的声音：“萱萱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妈，等一下，我先把衣服洗了。”李萱萱说着，拿起木盆就往外走。
“天都黑了，洗什么衣服啊，明天再洗吧。”章妈在身后喊道。
“没事，我今天回来晚了，耽误了时间，现在洗完正好。”李萱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朝着村头的河边走去。
夜幕降临，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李萱萱蹲在河边，用力地搓洗着衣服。昏暗的月光下，她看不清河水的颜色，只觉得一片冰凉刺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低低的争吵声。李萱萱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女孩的身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庞，看不清表情，但从她急促的步伐和凌乱的呼吸声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女孩与李萱萱擦肩而过，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起头，看向李萱萱。月光下，女孩的眼神阴冷而怨毒，像是淬了毒的刀锋，让李萱萱不寒而栗。
女孩只停留了一瞬，便快步跑远了。李萱萱心有余悸，那眼神中的恨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吴悦！你站住！”身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李萱萱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追了过来，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刘刚。
刘刚跑到李萱萱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嫂子，你……你看见吴悦了吗？”
李萱萱点点头：“刚才有个姑娘跑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吴悦。”
“就是她！这死丫头，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还跑到队长那儿告我状！”刘刚愤愤地说，“队长把我好一顿骂，还说要……”
刘刚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尴尬地挠挠头：“嫂子，我先去找她了！”说罢，便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李萱萱看着刘刚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刘刚口中的吴悦，应该就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姑娘。原书中，吴悦是村里的一枝花，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很得村里小伙子的喜欢。刘刚对她更是痴心一片，为了她做了不少傻事。
可是，刚才那个女孩，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从身形和穿着打扮来看，都与原书中描述的“村花”相差甚远。而且，她眼中的怨恨和绝望，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李萱萱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继续洗衣服。只是，脑海中那个女孩的眼神，却挥之不去……
洗完衣服回到家，李萱萱发现章倪正坐在堂屋里，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李萱萱，原本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李萱萱走进屋，将洗好的衣服放到一边：“刚才在河边遇到了刘刚……”
她便把刚才遇到刘刚和吴悦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章倪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怎么了？”李萱萱察觉到章倪的异样，问道。
章倪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只是觉得，这吴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一样？”李萱萱有些不解，“哪里不一样？”
章倪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去做饭吧。”
李萱萱还想再问，但看到章倪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进了厨房。
淘米的时候，李萱萱忍不住又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她努力回想女孩的样貌，却只能记起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以及瘦弱的身形。
原书中，吴悦可是把自己夸上了天，说自己长得如何如何好看，村里的男人如何如何爱慕她。可刚才那个女孩，明明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和“漂亮”二字实在沾不上边。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李萱萱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专心做饭。
章倪坐在堂屋里，听着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并不平静。
刘刚和吴悦的事，他在村里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刘刚喜欢吴悦，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吴悦的心思，却没有人能说得准。
章倪想起前段时间，吴悦来找他帮忙写信的事。当时吴悦说，她想去城里找工作，希望章倪能帮她给城里的亲戚写封信。
章倪当时答应了，却一直没有动笔。因为他知道，吴悦的那些亲戚，根本就不靠谱。
想到这里，章倪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忙碌的李萱萱，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萱萱察觉到章倪的目光，抬起头问道。
“没什么。”章倪摇摇头，“就是想问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李萱萱笑着说，“我今天在河边抓了几只螃蟹，晚上给你做香辣蟹吃，好不好？”
章倪看着李萱萱的笑容，心中的不安稍稍退去了一些。他点点头，转身回了堂屋。
吃完晚饭，李萱萱抢着把碗筷洗了，然后回屋休息。章倪则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看书。
夜深人静，李萱萱已经睡着了，章倪却依然没有睡意。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章倪警觉地抬起头，看向院门口。
“谁？”他低声问道。
一个黑影闪进院子，轻轻地关上院门。
“章倪，是我。”
章倪听出是吴悦的声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不怕被人看见吗？”
吴悦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吗？”章倪问道。
吴悦抬起头，看着章倪，眼中闪烁着泪光。
“章倪，我……”她咬了咬嘴唇，似乎难以启齿，“我怀孕了……”
章倪顿时愣住了，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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