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个世界03
这……这，这美人是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hu）犀，眉如翠羽，腰如束素，口如含朱丹，一张脸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远望去，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波。
此前描写千古美人的绝唱，用在她身上一点不为过。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相反，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像乘风楼的花魁、名满天下的才女，以及现在府里的王嫣都是少有的美人，但跟眼前的这个人相比，她就像天上的仙子，其他人就是地上的杂草，看她一眼，可以破碎掉他脑海中对美人的认知，可以将天下美人从他心中全部摘出来，只为给她腾位置。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他怎么能看到九天上的玄女？
故而他像一尊石化的石头一样杵在原地，舍不得挪开眼睛，想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分毫，就怕他一个动作，惊到了美人，这个梦也就跟着醒了。
他看着看着，美人开始脱衣服，露出了一身冰肌玉肤，那身皮子像冰一样透明，像玉一样光滑，依稀还能看到肌肤下那细微的青色血管。
他被她脱衣服的举动给吓到了，面部充血，人踉跄地退后一步，差点没摔倒在地。
美人手上的动作极快，立刻将半脱不脱的衣服给拢了回去，她倏地抬眸看向他，喝了声“谁？”
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成阙发誓，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我……你……”他紧张得说不出话，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尤瑟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成家三少爷成阙。”
“成阙？偷心公子成阙？成启越的弟弟？”尤瑟的眸光闪了闪，这个人她倒是知道的，即便不知道在赶路的这段期间也听过不少有关他的事。
传说他俊美如妖孽，很会讨女子欢心，折在他手里的女子不计其数，故而被京都的人封为偷心公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她嘴角微微勾起，往面前的俊美少年郎走去。
她来到成阙面前，挑起他的下巴，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轻声说道：“那三表哥，你可是来偷欢的？”
成阙本来被尤瑟的挑逗砸得头脑晕乎乎的，耳朵都红透了，一声‘三表哥’直接把他炸了回来，他瞪大眼，不会吧？不能够吧？
他惊疑不定，“你是、你是谢芙？谢表妹？”
现在府里会喊他表哥的，一个是江南水乡来的王嫣王表妹，另一个就是晋州谢家女谢芙。
尤瑟眨了眨眼，眼眸中透出一股娇俏的天真，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成阙此时的手脚冰凉了。
怎么会？眼前的美人怎会是谢芙那个无盐女？
不是说她貌丑无盐吗？
她丑在哪了？非但不丑，还美得惊人，像她这样的美人，天下间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本该被藏起来，不允许被天下人觊觎的美人，偏偏早早定了亲，还定亲给了他家大哥！
他还觉得她配不上他家大哥，这谁配不上谁已经一目了然。
有这样的美人儿，他家大哥还与王家表妹不清不楚，真是不知足。
如果是他，他得了谢芙一人，就绝不会再惦记其他人，一辈子只对谢芙一个人好。
尤瑟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我的样子，如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记得替我保守秘密哦。”
如今只有他一个，连谢家人都不知道，尤瑟话里有这层深意，可惜成阙听不出来。
成阙心跳加速，脸红到了脖子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等成启越那张十分英俊的冷硬脸庞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时候，他才渐渐清醒。
“如何？可看到了你想看到的？”成启越淡淡说道。
“啊嗯，”成阙思绪已然回笼，他目光闪烁，头一次对自己崇拜已久的大哥撒了谎，“见到了，她背对着我看不太清楚，但那长相和气质，确实跟传闻中相差不大，甚至比流言说的还要更加……”
丑字他说不出口。
他咽了回去后，又想到什么接着道：“大哥，谢表妹与您外表相差极大，你们站一块并不登对，何必非得为了长辈们的承诺娶她？只要家中有人娶她就行了，不一定非得大哥你吧？再说王家表妹长得跟朵花似的，弟弟就没见过比她还美的女子，她又倾心于你，你们那几次碰上，真觉得是巧合？还不是她特地等在你必经的路上，她对你痴心一片，弟弟看了都不忍心，你又何必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究竟想说什么？”成启越出声打断他，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就这么厌恶谢姑娘？这么不想我娶她？”
成阙抿了抿嘴，以前是，现在还真不是了。
“你我皆知，婚事不是你我愿与不愿就能改变的，谢姑娘长得美与丑，一点影响不了我娶她，我娶她，是为两家的婚约，更为了她的家世和名望，我需要一个帮得上忙的妻子，至于谢姑娘的长相我并不奢求，她长得貌丑反倒是件好事，正好可以安置在后宅，能替我主持好中馈就行。”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子都长得貌美，他深知这个道理，既然他命中注定要娶谢芙，又怎可惦记其他女子？
至于王嫣，他脑中不由闪过王嫣那张如春花般烂漫的脸。
那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
她何止只有家世和名望，她连长相都是万中无一的，她是天上的仙女，是上天赐给这凡间的宝物！
成阙张了张嘴，想为尤瑟辩解两句，又生生咽了回去。
确定成启越是铁了心地想娶尤瑟，他是急得挠心挠肺，心头沁血，却不能说一个‘不’字。
尤瑟如今变化太大，为了不引起谢家人以及丫鬟钱宝儿的怀疑，她出门必戴帷帽，在院中除了戴面纱外还会将自己往丑了装扮，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日比一日美。
有时候谢家人看着她都会忍不住看失神了去。
连本来跟她不算对付的谢大公子，现在跟她说话都会掐着脖子柔声细语了。
尤瑟倒也不慌张，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谢家人却总能自己给自己找合理的理由，一会说是他们为尤瑟找来的变美秘方奏效了，一会又说是他们日常求神拜佛，上天被他们的真诚所感动，终于显灵了。
甚至会因为他们老谢家这一代终于出了个长相有些出彩的而沾沾自喜，这段日子谢家夫妻在成府说话都开始有了底气。
尤瑟早就从系统那里知道谢家人品行不差，为人老实，只要他们能逻辑自洽，她也乐得他们为自己容貌上面的变化找理由。
毕竟最合理的解释也只是女大十八变，但及笄的十五岁少女，容貌大部分也成型了，如果碰上别的人家，这理由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谢家夫妇和谢大公子来京都，本就是为了送尤瑟过来跟成启越培养感情，既然人已经送到，成老夫人也有留下尤瑟长住，认可她是孙媳妇的意思，他们也就放心了，又因着晋州那边离不开人，在京都呆了十来天，他们就启程回晋州了。
来的时候，他们是骑马过来的，走的时候倒是走的水路。
尤瑟在码头送走了他们后，想好好看看这个京都顺便玩一玩，不想直接回去成府，于是跟成家人分开后，自己带着丫鬟便走了。
她们先是去到了市集，看了不少卖糖葫芦、卖糖人的摊子，也看了不少街头卖艺。
她们出现的时候，引了不少行人回头看她们，钱宝儿的姿色尚可，气质一看就是大家族伺候的丫鬟，她身边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气质更是突出，即便看不到容貌，单是从那若隐若现的五官，以及阿娜多姿的身段来看，足以看出这是个美人。
尤其那露出来的皮肤，她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优美和赏心悦目，让人挪不开眼，心想这京都何时出了这样一个美人。
钱宝儿以前从未觉得，原来给一个美貌的小姐当丫鬟是这么一件让人快乐的事，以前，别人因为尤瑟貌丑无盐，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是轻视和嘲弄，她时常气得跳脚，现在不一样了，不单是底下的丫鬟小厮会恭维她了，出个门停留在她们身上的眼神都是惊艳和赞叹，这让她忍不住挺直腰杆，觉得自豪又得意，几乎一扫往日的憋屈，甚至开始祈祷她家小姐能再美一些，更美一些，打脸以前那些看不起她们的人。
即便她家小姐帷帽下的脸并不是个美人，这也足够让她扬眉吐气。
她们在市集上没呆多久就走了。
离开市集的时候，有人推荐她们如果想找玩的地方，不妨去湖边试试泛舟溪上，这时节湖边长了不少野花，从湖上看景，别有一番滋味。
尤瑟和钱宝儿深觉有理，主要是钱宝儿很想去玩，尤瑟看出了她的跃跃欲试，于是便点头同意去了。
两人很快到了湖边，租了一艘小船，雇了个年迈的老人家划舟。
湖水潺潺，水面漾着波纹，身穿一袭白衣的尤瑟站于舟头，头顶帷帽随风飘扬，轻纱飘飘，美不胜收，隐隐约约露出了底下的真容来。
成启越和傅尚书家中嫡子傅灼这日约好了去临湖茶肆相聚，临湖茶肆就位于京都有名的袅袅河边上，在这里喝茶，除了环境清幽外，倚江的隔间还能直接欣赏袅袅河，观看江上的美景。
这一日对成启越和傅灼来说，本该没什么不同。
他们寒暄两句，彼此恭维，说着朝廷上的近况，近日来隐藏在京都里那些明里暗里的动静。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边上另一间可以赏景的隔间听到了有人摔倒的声音，隔间里的主人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不已的东西，给吓得摔在了地上。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顺着对方的惊呼往湖中心看去。
下一刻，成启越和傅灼的声音断了，眼神怔愣，他们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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