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霍青衫

那原定端阳节离开将军的小十六，端阳过了之后，才渐醒来，只是小宁却发现，姑娘似不同于之前。

        她总坐在一处，一入定便是一两个时辰，似乎在打量着什么，有时叫她，要好几声她才听得见。

        小宁翠翠与柳氏都异常担忧，大夫之前说过，姑娘是头部遭到撞击，怕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如今一瞧，果真留下不好的，姑娘似乎有些痴。

        这日子过去七八天，小十六头上白绸才被接下，后脑勺留了小疤，她也不在意，头发一遮，便什么也瞧不见。

        这期间许长宁时时来，只是……沈上时从未来过。

        每每听到翠翠小宁议论此事，十六都一笑而过。

        她们都不知，小十六此前脑中有血块，故而不记得之前的事，她这一碰，倒将血块碰散，小十六逐渐忆起前尘往事来。

        依旧只是些破碎片段，她渐渐学会将这些片段凑在一块，拼凑出个大概。

        夜里也还会梦到那一方庭院，倒是比之前看的多一些。

        她在梦中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着一句话：“我儿快跑。”声音悲凉，闻之落泪。

        可再醒来，又不记得那声音来自何方。

        十六日日被这古怪梦境缠绕，幸而那赫玉谎称受了伤，也修养好久，没来找她麻烦。

        她倒是得以清闲，快来一个月，进入炎炎夏日，刚过六月六，屋外柳树上的蝉儿是叫的越发欢快，让人昏昏欲睡。

        这日，婢子将房屋打扫完毕，坐在十六身旁做着女红。

        小十六笑意盈盈，心中却盘算离开之事，她在这够久，那赫玉妹崽依旧整日与沈上时在一搭。

        她醒后也听说沈上时那些个事儿，心中刺痛，她原不知上时竟如此狠心，可自从她碰伤脑袋之后，她渐渐回忆起好些个事情来，都与沈上时有关。

        越是想起来，心中就越是觉得冷！她需得尽早离开，如若不然，必引大祸上身。

        她这心中盘算，不曾想上午刚收拾细软，傍晚便出了事儿。

        有霍家童子来报，说霍家夫妇请她过府一趟，那童子沮丧，似发生重大之事。

        十六慌忙从牙床站起来，领着小宁翠翠就朝门口走去，门房见是小十六也并未多加阻拦，她快速来到霍家，这眼前景象，让她触目惊心。

        “妹崽，你去瞧瞧我儿吧。”霍家夫人忙迎上来，泪水止不住朝下掉，十六心中一个咯噔，霍从流也不出声，大约是出事了。

        她着急忙慌朝着霍青衫房中来，霍家夫妇跟在后头，霍从流安慰着霍氏。

        进得门来，房里守着八九个大夫，皆连连摇头，束手无策！

        十六惊讶，忙上前来瞧着霍青衫，只见这许久未见小妹崽竟嘴唇发紫脸色铁青，身上多处缠着白绸，李子在一旁小心伺候，瞧见十六进来，差点没哭出声来，拉着十六的手半天不出声。

        “发生什么了？怎会弄成这样？”她心疼瞧着霍青衫，问着李子，好些个事情，李子是最清楚的，霍家夫妇都未必知道。

        “十六姑娘，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得罪宫中的人，那人废了我家姑娘四肢，现如今，长安城但凡能请的大夫都请过，这是最后一批，皆束手无策啊。”李子哭着说到，她可怜的姑娘，怎会惹上此等祸事？

        “宫中的人？小妹崽为何会识得宫中之人？”十六疑惑道。

        “姑娘可还记得上元节那日，在上元灯会上出现的君谦公子？”李子说到，她似在回想着什么，又大骂那君谦是忘恩负义之徒。

        “自是记得，你且细细说来。”小十六说到，李子便将这段时间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那日分开之后，那君谦公子与小妹崽早有约定，若是想见彼此，就托人在城东三里坡的客栈中留信，便自来相见。

        这期间二人也相约多次，李子见君谦文质彬彬，自然也觉着自家姑娘与他在一处并无不妥。

        然天不遂人愿，昨日，小妹崽照旧到与君谦约定的地点，可来的，哪里是君谦，是那日跟在君谦身边那个中年男子。

        “那人原是宫中李大人，说我家姑娘试图勾引当今君上，不由分说便差家奴将我家姑娘废去四肢，打成重伤，可怜我家姑娘到如今到还未苏醒，大夫说，大夫说若是过不了今日，便是没救了。”李子越说越哭的凶猛，她伺候霍青衫多年，情分自然最重。

        此时，房中越发沉默，小十六转过来瞧着这些个大夫，叹了一口气，让霍家夫妇打发了这些大夫，转过头来问小宁。

        “那李大人这般做，自然是为着贵妃李氏，可未曾想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小十六将缘由说了个大概。

        “姑娘明鉴，我家姑娘哪里认识什么当今君上，她与君谦相约，可恨那君谦背信弃义，到最后都未曾到来，我家姑娘才重伤至此。”李子越发不忿，若是君谦在此，她定要将君谦碎尸万段。

        “我当那日为何见那男人如此眼熟，原来是当今半个国舅的李良大人。”小十六说到，这名字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带起一丝可怕的涟漪。

        她有些恍惚，又记不太清楚，只是觉着这个男人阴鹜非常，她犹为不喜。

        “姑娘，这可怎生是好？我家姑娘如今这般模样，难道就没得救吗？”李子急的只掉金豆豆。

        十六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猛地抬头起来。

        “霍伯父，黔洲有个敢与阎王抢命的神医，您着人去请他，恭敬的请。”十六说着。

        霍从流面犯难色，从长安到黔洲可有好几千里，这一来一回耽搁不起，他夫妇二人并非没想过这个神医，实在是有心无力。

        “霍伯父不必担忧，这神医与我颇有渊源，前几日他来信于我，说人就在长安游医，落脚在云来客栈，您快些着人去吧。”十六忙回道，说来也巧，这神医前日才来信与她，今日霍青衫遭逢此难。

        “好我马上派人……我马上去！”霍从流忙回头，招呼好些童子，急忙朝着云来客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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