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荒诞梦境
老库克的话语，令欧也妮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做魔纹就在自己背上？
这是什么新鲜出炉的鬼故事吗？
她片刻也不拖沓，立刻反手去摸自己的脊背。
老库克伸手，将桌上的镜子递给欧也妮，然后转身走开，为欧也妮拉上了卧室的窗帘。
他面朝窗帘站着，回避欧也妮的自我检视。
欧也妮管不得那么多无关紧要的旁事了，她胡乱地将卷发拨到一边，歪着脑袋将头发夹住，然后一手扯着后背的睡衣正中，一手高举镜子，拼命去望自己的肩颈和后背。
入眼只能望到后颈下方的一小片皮肤。
但是足够了。
不需要费力去找，张牙舞爪的复杂魔纹，正□□裸地在向她炫耀身姿。
魔纹只露出了边缘，但是从那横跨视野的幅度，就可推测出，其规模绝不会小。
欧也妮两眼一黑，在心中辱骂了一声阴魂不散的【安姆】。
心底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安姆】始终沉默着。
不知道祂是惨遭打击后自闭了，还是沉睡着失去活性了。
欧也妮衷心希望是后者。
求求你，【安姆】，别再兴风作浪了。
她丢开镜子，看向窗前老库克的背影。
欧也妮知道维持人设很重要，自己应该重点表现，虔诚女孩在发现自己被异教的邪灵附身后，必然会有的厌恶和恐惧。
但她此刻心中一片哇凉。
欧也妮充满嫌弃、极度恐慌地，让最急迫的那个问题脱口而出，“这玩意，占了我几个法术位？”
一个成熟的施法者，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资源。
老库克沉默了一阵。
欧也妮的心不断往下坠去，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老库克并没有检查过女孩的后背，他只是从贝克大婶的转述中，大致知道了对方背上魔纹的规模和形状。
“那个无主的法阵，和你背上的魔纹，无法用常理来推断，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几级的法术。
“但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给你喂过几次补灵药水。”老库克慢腾腾地说道，“药水一灌进去，法力就流失掉了。没有任何效果。”
冷静！欧也妮劝着自己。千万要冷静！
然后，她在心底破口大骂，【安姆】你这个吸血鬼，给我滚出去！
没有神或是鬼肯回应她。
欧也妮失魂落魄地瘫倒在靠背的枕头上。
刚刚她还以为自己遇到的问题，只是用不了高级法术呢。
与现在的情形一对比,那问题简单得都不算是个问题了。
准·四级法师虽然技能受限，但也有着蓝条够长的优势，小型法术搭配着，还不是能玩出花来。
前世的热门网游小说里，不就有这样的剧情么？不转职的主角大佬，用流畅衔接、丰富多变的多职业小技能，照样对战各职业形形色色的满级大佬，走上了网游竞技的巅峰。
然而现在，冷酷残忍无情的命运告诉她，亲，你的法术栏被一个麻烦精锁死了。
在这麻烦精肯挪窝前，自己连一个法术都放不出来，遇到事情时还能做什么，抡起三级法师的虚名去砸人吗？
这种主角开局被碎丹田、断经脉、废灵根的古早爽文套路，早就不流行了！
欧也妮满脸的颓丧，让走回床边的老库克忍不住开口，“欧也妮……”
欧也妮在心底叹了口气，重拾自己的表演。
“我该怎么办？”
女孩抬起了小脸，红色的瞳孔似是在盈盈闪动水光，“我这样，还能回去教会吗？”
“我还能，”她垂下头来，声音微不可闻，“回家吗？”
老库克无法回答。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卧室中，飘起了小小的抽泣声。
女孩埋着头，肩膀微微地抽动，是老库克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不管怎样，”老库克口舌干涩地说道，“在你回家前，你都是我的学徒。”
容身之处有保障了。
欧也妮心想，这个师徒名分，总算是坐实了。
“而且，”老库克努力为言语灌入力量，“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
老库克在冥思苦想。埋着头的欧也妮也在冥思苦想。
常规来说，摆脱刻录好的魔纹，有两种方式。
最常见的一种，就是使用掉它。
这个法术多少有点邪门，甚至还有自我意识。
欧也妮不是很愿意去使用它。
假如这个法术，被【安姆】以自身意志改造，成了以唤醒时间与梦境之主为目的的献祭法术，她怕自己无法掌控住这个法术，将周围珍视的事物错手献祭给了时间与梦境之主。
假如这个法术回归了原有的用途，只是单纯的神见礼法阵，欧也妮也不敢使用。
本应重复使用、持续生效的固定法阵，神明的分灵。如果一口气全部激发其力量，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欧也妮害怕自己会成为新的分灵，就此化身为时间与梦境之主在人世间的电话终端。
她的意识可能会被【安姆】取代。
或许反过来，【安姆】消失，她却被迫背负起了【安姆】的职责。
无论哪种，对已有了自己事业的欧也妮来说，都不可接受。
退一万步说，姑且不论风险，激发法术的这个办法，欧也妮现在想用都用不了。
她目前还处于无法使用法力的后遗症状态中，至少要熬过这段时间，才能进行尝试。
老库克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作为成熟的年长者，他很理解使用未知法术的风险。
比起还在推敲盘算，犹豫着要不要冒险的欧也妮，他一开始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他在思考第二种方式的可能性。
较为稳妥的第二种解决方式，就是将刻录好的魔纹，重新转移到其他载体上。
就像维恩主任，将防护术寄存于缎带中一样。
但是，能承载这样特殊法术的载体，并不多见。
“这个法阵，原本是雕刻在一片皮革上的。”老库克向欧也妮介绍，“那片皮革是雪白色，质地细腻纤薄，很有韧性，可以折叠很多重。
“你在女神教会内部，曾见过类似的材料吗？或是在什么书籍里，曾见过介绍？”
欧也妮摇摇头。
“那就只能拜托经销皮革的供货商去寻找了。”老库克踌躇片刻，然后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要出趟远门。”
“我可以一起去吗？”欧也妮立刻问道。
她对老商人库克的进货渠道，以及其他施法者的生活，可是好奇已久。
之前的身份立场，让她不能对这些进行过多的打探。
但既然现在学徒的名分都坐实了，她绝不放弃相应的权利。
“你的身体……”老库克迟疑着。
“主要是精神上的后遗症比较难受，”欧也妮语气果决地说道，“但身体再休息休息，明晚一定没问题了。”
“而且，现在用不了法术，我很害怕……”她放低声音，抱住自己的双肩。
“如果家里有人来找我……我不想见他们。”
“不、”她的声音里再度染上恐惧，“他们不可能理解的，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她扬起脸，露出哀求的神色，“不要将我一个人留在店里，爷爷。”
老库克的态度，毫无悬念地软化了。
欧也妮现在已将对方的思考模式和情感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老库克最终叹口气，说，“好好休息，我们后天晚上再出发。”
欧也妮在心底，比划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
此处应有掌声。
但欧也妮惦念着的那个混账【安姆】，依旧在沉默。
祂大约或许的确已经死了。
欧也妮默默加上了一层诅咒。
老库克离开房间后，欧也妮躺在床上继续休息，然后，又坠入了梦乡。
梦中一团喜气洋洋，欧也妮逢人就会被祝福问好，她捏着张薄薄的纸券，走在一条五彩斑斓、祥云飘飘的大道上。
看不清面孔的人群，将她簇拥到了一座巨大的银行建筑前。
建筑上拉着横幅，“恭喜新贵神明欧也妮彩票中奖、喜提贵宾服务”。
热情洋溢的客服经理上前来，搓着手对欧也妮嘘寒问暖，介绍服务。
他告诉欧也妮，她中了头奖，法力储蓄大涨，不仅一路直升为五级法师，还抽中了收益率高达二十个点的高回报率投资项目。
欧也妮拿出奖券想要兑现。
那客服经理小手一挥，奖券就飞走了，化为了一本项目投资书。
客服经理将投资书展示给欧也妮。
欧也妮定睛一看，别说中奖的收益了，欧也妮自身的全部身家，包括向未来预支的金钱和法力，全都被强制性存入了这个定期的长期投资项目里。
回报率写得倒是挺高，但取款期限，是在一百万年之后。
欧也妮的漂亮着装，瞬间变成了灰扑扑的补丁平民服。
金钱和法力的储蓄条都锁死了，欧也妮成了个百万年时间限定的富豪·穷光蛋·空蓝法师。
这是霸王交易！我根本还没授权！
我要取消投资！我要直接提现！
但客服经理哭丧着脸，说我也是照章办事呀，我没权限改不了后台。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章制度？
哪有这样坑人的银行？
欧也妮大喝，“把你们这里的负责人给我叫出来！”
负责人穿着高定西服闪亮登场。
欧也妮定睛一看，来者正是高冷傲慢、趾高气昂的道林·格兰杰。
欧也妮一转头，才发现客服经理，也长着张管家维克托的脸。
圆上了，都圆上了。
女神教会的财务机构，完全就是干得出来这坑爹行径的垃圾银行！
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欧也妮跳起来，一拳揍翻了唯唯诺诺的客服经理维克托，再一脚踹上了道林·格兰杰那张精致的脸蛋。
先一套双截棍哼哼哈兮，再一套太极柔中带刚。
双刀袖剑连环掌，让你知道啥叫从前世潜伏至今的中华武术魂。
欧也妮最后解气地将兵刃一丢，【感觉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欧也妮露出一个冷笑。
“我就知道你在，【安姆】！
“别推别人出来当沙包了，你自己滚给我出来受死！”
心底没声了。
欧也妮再度醒转时，为这个魔幻的梦境，感到啼笑皆非。
她分不清这个梦到底是【安姆】求饶示好的把戏，还是自己的怨念所生。
或是两者皆有？
欧也妮巴不得，【安姆】那个该死的寄生虫，够胆站出来和自己当堂对质。
但是，【安姆】可不知道自己和管家维克托，还有道林·格兰杰之间曾发生的龃龉，那个梦境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主导。
而且，【安姆】在正面遭遇了时间与梦境之主后，真的还残留有意识存在吗？
那半句心声，或许是潜意识顺应了自己的期待，才造出的梦境。
欧也妮得不出结论，但是背上的魔纹，令她越想越气。
最后她冲去浴室，怒气冲冲洗了个澡，把自己的背刷得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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