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身体总是比意志软弱，也比意志诚实。
下午的训练强度很大。
好几个练习做完，跳远队员的手臂和大腿基本上都使不上劲儿，而且还不自觉地轻微发抖，但他们依旧坚持完成了下午的一系列练习。
咬咬牙，再忍耐一会儿，挺过去就好了……
意志力和身体极限的对抗，已然成为这些运动员们的家常便饭。
训练结束，还没有到食堂，大家身上的肌肉就开始酸胀。
依旧是熟悉而又酸爽的感觉。
“这个负重50米弓箭步走和半蹲跳太要命了。”赵振飞嚷嚷着：“当时做完，我腿都在打摆。”
苏南征冷哼一声：“最拼的人说最假的话。”
赵振飞扭头解释：“戴老师跟盯梢一样看着呢。”
苏南征丝毫不含糊，也十分不给面子的嘲讽：“这就是你快速连续抓举杠铃，极力表现的原因？”
“要按你这理解，人人都是表现自己了？”赵振飞不服道。
“不，只有你。”苏南征想也没想就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你是课代表呢。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怕了怕了。”说着，赵振飞拿出手机，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开心事，脸上马上爬满了幸福的笑容。
“你小子还装手机去。”苏南征有些生气的说：“我劝你认真点。”
赵振飞充耳不闻，仍然在回消息。
赵燃有时候也爱凑热闹，要放平时，看赵振飞这样，他会调侃几句。
可今天没这个心情。
他瞥了一眼韩骁，自从负重提踵后，这人就一下午都不在状态。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前一分钟还好端端的，下一分钟就跟丢了魂似的了呢？
到食堂时，正好赶上高峰期，食堂里的人多到不行。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的打餐人流，也不失为一种恐怖。
韩骁没和舍友一起打餐，而是中途变道，和之前一样找了处空桌坐下。
他的胳膊、大腿、小腿……反正但凡今天训练中拉扯到的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酸胀。
明天可能会更酸，更疼。不过问题不大。
这几年，隔三差五就跟半残似的，不都挺过来了嘛。
训练不都是这样？
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在训练中思想抛锚。
他一个向来冷静的人，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思绪。
下午的训练，后面怎么完成的，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他和赵燃基本上也没什么交流。
他只记得，赵燃困惑和担忧的目光，还有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韩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燃。
当赵燃问怎么了的时候，他没有说。
他并不是个扭捏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言说这种从未有过的情感。
尽管他知道这是什么。
周围的喧闹声，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人群里的赵燃。
即使是在那么多人里面，人总是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
赵燃在取餐处东张西望，估计是在找他。
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朝就餐区看过来。
韩骁就这样看着赵燃，直到他找到他。
四目相对之时，赵燃的眼睛亮了一下，就像刚遇见的那天一样。
只见赵燃穿过食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快步朝他走来。
“就知道你在这儿。”赵燃言语里有不加掩饰的开心。
当时，赵燃拿好餐盘转身却没看到韩骁，连苏南征和赵振飞也没了踪影。他还以为是人太多，把他们给冲散了。
他找了一会儿韩骁，却没找到。后面想起韩骁说过不喜欢拥挤，也不爱排队。
果然在就餐区找到了人。
赵燃把空餐盘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顺便还抱怨了一声：“怎么前阵子也没见有这么多人。我盘子都被撞掉了，还好拿的是个空盘！”
赵燃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阳光而温热的气息。
韩骁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中那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
一时间，连韩骁自己都没发现，他眼中竟有喜悦的光跃动着。
他说道：“那是因为之前天热，大部分人训练结束就去洗澡了。”
韩骁眼中的光，像流淌在夜空里的星河，让人移不开眼。
赵燃看得有些愣神，片刻之后，他才勾了勾嘴角，缓缓地说：“也是。”
韩骁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十分。撇开天气不谈，这确实是个就餐的高峰时段，“看来以后我们只能提前或者延后来了。”
“提前就别想了，戴老师不加量，不拖堂就是好的了。”赵燃说着，目光又回到韩骁身上，“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
韩骁嘴角动了动。他也觉得挺好。
赵燃往前面看了看，取餐处的人依旧还很多。
看来，还得等上一阵儿。
还好一开始打饭的人多，吃饭的人少，才有地方坐。
“我想……”赵燃停顿了片刻，又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韩骁很干脆的说。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会跟我说吗？”赵燃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怪，他又解释：“我的意思是，假如遇到什么，有如自己闷心里，你可以选择跟我说。”
韩骁轻轻点了一下头，认真地说：“好，我会的。”
韩骁心里有一扇门，日复一日的矗立在那儿。他一直觉得门外的东西无用且非必要，可如今门打开了，外面的光透了进来，竟让他觉得美好而又向往。
韩骁心想，只身一路走来，尽管自己从未觉得孤独，但敞开心扉又有何不可呢？
接着，韩骁说：“正好我也有问题问你。”
赵燃打趣道：“要是关于跳远专项技术什么的，我可不知道啊。其他的话尽管问。”
“你有没有计划过以后的事情？”韩骁神情稍微有点严肃，“是继续走职业还是升学或者做其他？”
赵燃没出声。
韩骁心里有些紧张，眉头微微紧促起来。
赵燃想了一会儿，才说：“之前真没想过。进省队也不是我的初衷。主要是当时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总觉得做什么都差不多。”
尽管跟韩骁猜的一样，但是听了还是会有点失落。
赵燃看着韩骁说：“你却不同，从一开始见到你就感觉得出，你是冲着更高处去的。”
韩骁没出声，当是默认了。
“所以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赵燃笑着，“不过现在跟之前不同了。”
韩骁目光里有一丝疑惑。
赵燃继续说：“我想认真对待跳远。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接着说。
韩骁也没问，他听到他想听的就够了。
赵燃有天赋，只要他肯用心，他的跳远之路肯定还很长。
那么，他就能和赵燃一起努力，一起拼。
韩骁笑了起来：“挺好。为师很欣慰。”
“不想听听下文吗？”赵燃往前倾了一点，他和韩骁第一次靠这么近。他问：“一点都不好奇？”
这次韩骁没动，只是放在衣服兜里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不好奇。”韩骁温声说：“日子还长，不着急。”
赵燃啧啧道：“还真是有恃无恐。”
这时，旁边传来了女生的窃喜声，“妈呀，又是被虐的一天。”
赵燃猛地转过头，说话的是队里的女生，叫顾啥……来着。老是记不得。
除了这个女生，桌上的其他女生，赵燃看着也有些眼熟。
他心道不好，她们又来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女生朝他问：“你们俩怎么又干坐在这儿。”
另一个接过话：“饭也不打，是不是互相看看就能填饱肚子了？”
说话间，又有几个女生开心地跑过来围观。
赵燃觉得这些妹子比戴老师可怕多了。
他朝韩骁使眼色，问怎么办？
只见韩骁眼里有些许笑意，却没有要管的意思。
他没办法，只好朝女生们说：“赶紧吃饭啊，待会儿凉了。”
这时，有个高个儿女生爽朗地说：“不用管我们，你们可比吃饭好吃多了。”
赵燃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抽动。
行，他也不管了。
他也学学韩骁，镇定自若，以不变应万变。
“怎么不打饭？”
苏南征来到桌旁，只见他抬着满满的一盘饭菜。
“赵振飞去哪儿？”苏南征环顾四周又问。
“一直没看见啊。”赵燃说。
话音刚落，赵振飞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
“原来在这儿，给我找半天。”赵振飞说着又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应该是在和谁打招呼。
苏南征扫了一眼赵振飞看过去的方向，然后又厌弃的收回了目光。
赵振飞他看了看桌上的空盘子，疑惑地问：“你们俩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一旁的女生抢着说道：“没吃，两人一直坐这儿呢。倒是给我们吃了好大一顿狗粮！”
赵振飞顿时一脸问号，他看向赵燃和韩骁，赵燃朝他无奈地耸耸肩。
“我说姐姐们，戴老师训练强度这么大，咋还有心思搞这些？”赵振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我貌似记得刚进队那会儿，你们是不是还嗑过我和苏南征。”
苏南征一听，脸一下子绿了。
只见那女生摆摆手：“什么啊，你记错了吧，是你和刘子豪。你俩比较有故事。”
赵振飞一时间目瞪口呆。
几秒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得，省队没把你们练废，你们倒先自己放弃自己了。”
接着他咧嘴一笑：“请自觉把我从你们的故事里面移处。我马上就是有组织的人了。”
“谁啊？”那女生好奇道。
“反正不是你顾茜茜。”赵振飞贱兮兮地说。
“我勒个去！我还要谢谢你看不上之恩呢！”顾茜茜朝赵振飞抱了抱拳。
赵振飞清了清嗓子：“都散了啊！别一天搞这些有的没的。建设祖国你们不行，爱情小说你们第一名。”
女生们都“切”了一声，“谁理你啊！朝旁边让让，别挡着我们看人。”
谁知，赵振飞不但不让，反而还用手挡起来了。
“你真幼稚！”一个马尾女生白了他一眼。
“我高兴。”赵振飞当仁不让。
赵燃挺佩服赵振飞，能跟女生打成平手。
“打饭去了。”
说完，赵燃朝韩骁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走了。
赵振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心想：“这两人从什么时候形影不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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