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和你约个会
一连几天，方朝彻一下课都泡在胡梦璐的座位上坐着。
前两天他见叶妍下课的时候从前面往这边来，他眼疾手快地一下子窜到谢安旁边，假装和谢安开启了个话题。
谢安有点震惊他移动的速度，但也心知肚明他的意图，他没说什么，只是配合着方朝彻的操作。
方朝彻用余光瞄见叶妍位移的方向仍没有变，直到她走到胡梦璐的桌前，他仍然霸占着座位，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叶妍分别看了看方朝彻和谢安，而后开口道：“那个……谢安，我想问你几道题。”
未等谢安答话，方朝彻在旁边道：“什么题？数学吗？”
叶妍点头，方朝彻又道：“我给你讲，我数学比他好。”说着他瞄了一眼身旁的谢安，谢安略微一勾嘴角没说话，叶妍有点尴尬，但方朝彻此时却正用正直而真诚的眼神看着她。
叶妍只得道：“那好吧。”方朝彻指了指前面他和陶丹的座位道：“要不去前面讲？”
叶妍瞥了一眼谢安，点了点头。
方朝彻离开座位的时候，还没忘朝谢安投去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元旦假期的前一天，放学的时候，方朝彻收拾完书包要往教室门口走，胡梦璐在身后叫住了他。
原本想和方朝彻一道的赵子龙对他说：“那我先走。”说着拎起书包走了。
胡梦璐朝赵子龙走出教室的背影呆望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对方朝彻开口道：“有个事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挺喜欢我那个座位？”
胡梦璐这话倒搞得方朝彻心下一惊，他有点忐忑地看着她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你最近好像挺喜欢跟谢安聊天的。”胡梦璐说。
方朝彻感觉这一刻的心七上八下的幅度增大了些，他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生硬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嗯”，胡梦璐却接着道：“你要是想坐我这儿，我可以跟你换。”
方朝彻不由瞪大了双眼：“换？真的假的？”
胡梦璐点头，她的表情有点复杂，但她只是道：“正好我也想换个位置。”
方朝彻继而想到了她的这个想法可能和赵子龙跟她表白的事有关，以前他总听见赵子龙和她在后面一来一去地开玩笑打嘴仗，但自从圣诞节之后，他印象里他俩好像就没说过几句话。
他暗自松了口气，但他又有点犹豫，胡梦璐道：“你要是同意，我就跟韩老师说。”
他觉得这个决定有点艰难，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道：“要不算了吧，这学期也没几天了，下学期估计要重新排座位了。”
胡梦璐有点失望，但她却坚持道：“你就当帮我一把吧，行吗？”
方朝彻看了看胡梦璐神情复杂的面孔，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他却没法多问一句，为了赵子龙的面子，也为自己避嫌。
他只得道：“你要坚持那就随你吧。”
胡梦璐点了点头，“谢谢了。”她说完就背上书包独自往门口走了。
方朝彻在这一刻觉得有点百感交集。
等他走的时候，楼里基本不剩下什么人了，明天就是元旦，能撒欢的早就找地方放飞自我去了。
他心不在焉地走出教学楼的大门，却意外地看见谢安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等着他。
“你没走啊？”方朝彻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今晚要去你小姨家吃饭的吗？”
“不想去了。”谢安回答。
方朝彻勾起嘴角走近他，“所以呢？”
谢安看着他，笑着低声道：“想和你约个会。”
方朝彻霎时觉得心里泛上一层酥麻，他笑着道：“约哪儿啊？”
谢安抓住方朝彻敞着环的外套，把两片衣襟朝中间略收了收紧，然后顺势朝自己的方向一个不轻不重的牵引，轻声道：“回家。”说着他转过身要朝前走。
方朝彻被他拉拽得一个向前，走了两步才维持住平衡，他对略微走在前面的谢安不满道：“咱俩是不得打一架？你当你牵狗呢？”
谢安笑了笑，他看向方朝彻道：“咱俩打，你未必就能赢。”
“呦呵？”方朝彻见他语气狂妄，来劲道：“要不试试？”
谢安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笑着道：“手劲都没我大，也不知道你打架是怎么把别人制服的。”
“打架靠的是综合素质懂不？”方朝彻不服气地说着，但他转而细想想，谢安的身高略高于他，而且前几次他俩触碰的时候，他的确有种感觉，谢安看着挺瘦，但却不缺乏力量，他的力量很稳。方朝彻甚至还有过一个想法，谢安要是一直都和他是同道中人，现在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跟着谢安回到家，方朝彻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他看见谢安径直往厨房去烧了一壶开水，他跟在他身后不禁一连嘶嘶哈哈了好几声，又抬头看了看厨房上空的天花板，随口问了一句：“这房子原来就是这构造吗？”
“嗯，差不多。”谢安正用电磁炉加热煮锅里的水。
“不该有个壁炉什么的能烧个火吗？”
“没有。”谢安答，“这房子重盖的时候就没考虑这些东西。”
“重盖？那原来这儿是什么？”方朝彻问。
“原来就是那种普通的平房，后来我爸重盖的，他设计成了工作室。”
“你爸够豪横的啊。”方朝彻道，“那年头能随便盖房，还有那么一架名牌钢琴，了不得了。”
“他……那时候是赚了一些钱，但后来就不行了。”谢安看着面前锅里的水冒着蟹眼大小的珠泡，说得平心静气。
方朝彻抱臂靠在谢安身后的墙边又对这房子上下打量了一圈，又问道：“你爸是搞作曲的？”
“他原创音乐剧。”谢安说。
“了不起啊？”方朝彻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咱们这种小地方还有这种人才吗？”
“他是北京人。”谢安道，“上大学的时候遇见我妈，她也在北京上大学，他们那时候倡导建设家乡什么的吧，毕了业我爸就跟她回老家了。”
“你妈也是学音乐的？”
“不是，她学医。”
方朝彻点点头，他停在嘴边的那句“可惜了”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他是在为谁可惜，他只沉默地看着谢安的背影。
锅里的水沸腾了，谢安回头问了他一句：“煮面条行吗？”
方朝彻笑笑，“跨年夜这么吃草率了点儿。”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谢安一个轻微的笑意，又转回身来，准备把面条下到锅里。
方朝彻静静地听着水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又开口道：“你妈后来为什么走？跟你爸离婚了？”
谢安沉默了片刻，才道：“很复杂。”他一边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一边平静地说着：“她觉得我爸没有正经工作，可能没什么安全感吧，他们有了我之后就总吵架，而且后来发现我得了病。”
“然后呢？你就被抛弃了？”方朝彻不可思议地对着谢安，语气里有明显的愤懑。
“后来我爸心脏病突发过世了，之后没两年她就走了。”
方朝彻叹了口气，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往前迈了两步，揽过谢安的肩无声地抱住了他。
谢安先是怔了一下，他继而淡淡笑道：“我煮面条呢。”
方朝彻在他的肩头道：“煮糊了我也吃。”
谢安笑了一声，“我这么高超的技艺再因为你砸了招牌。”
方朝彻也笑了，“你的无盐面条可以申请个专利。”
谢安没拿筷子的那只手握了一下方朝彻的手，很冷，他道：“你要是冷就上楼去待着，开暖气。”
“没事儿，我就在这儿陪你。”方朝彻说。
谢安笑而未语，没多一会儿，他往里面加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面就出锅了。
两碗青菜鸡蛋虾仁面。
方朝彻看了看卖相，笑道：“不错，比上回多了点儿荤腥。”
谢安道：“我多加了点儿盐。”
方朝彻夹了一筷子进了嘴，“嗯，是强不少。”他吃得太急，烫到了嘴，他忙呼着气又道：“这么多盐你能吃吗？”
“没事。”谢安说，“你还用加点酱油吗？”
方朝彻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觉得这种清汤寡水的口味也不错。”
谢安笑了笑，“你不用迁就我。”
方朝彻抬眼看他，“我要愿意迁就呢？”
谢安笑道：“那岂不是委屈了你这个声色犬马的少爷。”
方朝彻乐出了声，他道：“一会儿本少爷来洗碗。”
谢安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刚想张口说话，看透一切的方朝彻抢先一步剖白道：“我会。”
谢安终于笑了出来，没再说话。
他俩吃完之后，一身热血沸腾的方朝彻看到水池里只有一锅两碗，他觉得很容易，在他愉快地拧开水龙头手碰到水流的瞬间，却有种触电的感觉。
“我操！这水这么凉？”他惊呼一声。
旁边收拾灶台的谢安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方朝彻。
方朝彻自觉牛逼都吹出去了骑虎难下，他干笑了两声道：“都是小问题，冷水澡都洗得了这算什么。”说着他硬着头皮把手重新伸向了洗碗池。
谢安默默地看着方朝彻从洗洁精瓶子里把一大滩洗洁精挤到碗里，然后徒手开始蹭碗，直到他以同样的方式蹭第二个碗的时候，谢安终于忍不住指了指方朝彻身边的洗碗巾道：“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洗碗巾？”
方朝彻看着谢安所指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我这么洗干净，保质保量。”
谢安道：“你这洗法，再多几个碗我的洗洁精就全能被你用完。”
方朝彻却豪情万丈道：“明儿我给你批一箱，你在上面给我写上本少爷专用。”
谢安有点无奈，他抓了抓方朝彻的手臂轻笑道：“方少爷，要不算了吧，我洗吧。”
“你这是□□裸地瞧不起我。”方朝彻道，“我好不容易表现一回你得让我演完。”
谢安见他低头摆弄得笨拙却认真，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把方朝彻的两个袖口往上拽了拽，然后上楼开电暖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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