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隐秘
方朝彻对自己这次月考的成绩还算满意，虽说他的成绩总是恍恍惚惚，这取决于他阶段性的用功程度，他就是这样，兴之所起学一学，就能靠前一点，如果心情不佳索性就撂了挑子。他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期待，得过且过罢了。
这次他在班里排第三，学年第二十一，他前面那两个人一个是叶妍，一个是谢安。
叶妍是学霸，他一早就知道，但谢安的脉他摸不太准，以前他就觉得谢安的成绩应该不错，但他身上好像自带着一种一言难尽的气息，不是学霸的那种纯粹的自视甚高的倨傲，而是一种不明所以的装逼感。
这次方朝彻没考过谢安，多少让他有点不爽，他特意看了，他和谢安差了12分，他输在了语文上。
但是方朝彻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谢安较劲，况且他还是一个……一个生病的人。
这次考试过后，胡梦璐总会请方朝彻给她讲数学题，有时候一讲就是一个课间，搞得方朝彻没空出去，为了补偿他被占用的时间，胡梦璐不时会给方朝彻买饮料作为答谢。
班会上，老韩说下周就要开校运会了，让报项目的去萧国添那儿报名，他指了指最后两排的男生道：“你们能上的都上，这时候就指着你们了。”
老韩说完，班上前排的女生们都朝这几个男生投来会心的笑意，看得他们头皮发麻。
快放学的时候，萧国添拎着书包走到曹斌这边，对方朝彻他俩说了一句：“运动会项目我给你俩能报的都报了啊，你们到时候就轮着上吧。”
“啥意思？把我当牲口使呢？”曹斌道。
“你可能还不如牲口好用。”旁边的方朝彻边往书包里装书边说。
“只要没病没残，就都得上，有没有点儿集体荣誉感。”萧国添道。
“我也能上啊。”曹斌身后的赵子龙插了一句。
“你开了膛，算半残。”方朝彻瞄了一眼赵子龙。
“扯淡呢，这种时候能少得了我这种中流砥柱吗？”赵子龙一脸的不服气，他转而对萧国添道：“你也给我报两项，短跑啥的，跳高跳远也行。”
“你快特么拉倒吧。”方朝彻说，“你才出院几天就瞎蹦跶，回头真残了。”
“一点事儿没有。”赵子龙坚持道，“给我报上啊。”
萧国添略有犹豫，他没应声，不一会儿，四个人前前后后出了教室门。
曹斌说要去网吧开两个钟头，他撺掇萧国添他们仨一起去，方朝彻和赵子龙表示没兴趣，萧国添说有事，没空奉陪。
“陪林菡去啊？”曹斌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萧国添低头笑了笑没出声。
“林菡是谁？女朋友啊？”一旁的赵子龙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萧国添没应答，只是一直往前走，曹斌笑着道：“抛下哥们儿也得赴约的人，你说能是谁。”
“就你能瞎逼逼。”萧国添开了口，他有点不太好意思似的解释了一句：“算不上是，就是聊得来。”
“聊得来就应该一举拿下，免得牵肠挂肚。”赵子龙说的时候，脑子里马上闪过了胡梦璐，他随即又有意瞥了一眼方朝彻。
“得了，跟你们说不明白。”萧国添说着要往路口转弯，只道了句：“走了啊。”说完就在转角消失了。
曹斌又跟赵子龙他们走了一段，然后一头钻进网吧里消失了。
赵子龙却还对刚才萧国添说的女朋友的事意犹未尽，他又和方朝彻随便聊了几句，“看来你们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方朝彻被他这话逗笑了，“你当你自己是啥好鸟呢。”
赵子龙叹了一口气，“我就没那个命。”
方朝彻看他好像挺认真的，就道：“你刚不说了吗，喜欢谁就一举拿下，这会儿又叹什么。”
赵子龙没接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方朝彻：“你和纪晓楠分手了？”
“嗯。”
“怎么呢？”
这回轮到方朝彻叹了口气，“她提的，可能是嫌我太不上心了。”
赵子龙认真地看了看方朝彻没什么起伏的神情，“我说什么来着，这就跟你喜不喜欢有关，你喜不喜欢，自己还不知道吗？”
方朝彻被这话问得有点茫然，他沉默着想了一会儿赵子龙的话，又觉得脑子里乱得很，他索性道：“咱俩怎么像女的似的聊上这些了。”
赵子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望子成龙却发现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和赵子龙分开之后，方朝彻一个人走在路上又想了一会儿这事。
赵子龙刚才的问题，他的确没有确定的答案，但他心里大约知道，对女生，他是觉得有点麻烦，喜欢并且想拥有的这种感受，他好像也没体验过，至少在纪晓楠这儿是这样。
初中的时候他天天忙着打架斗殴，男女的事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高中交了女朋友，还是纪晓楠主动追的他，他感觉平平淡淡也不过如此，除了一起吃个饭学学习，肢体接触好像也没有过，或者说，他似乎没什么兴趣。
这也许是他心底最为隐秘的一处所在，他有点模模糊糊的意识，他的这些反应好像在指向一个异于大众的取向，尽管他对这个取向仍是糊里糊涂。
但有一点他心里清楚，早在之前赵子龙他们几个男生偷着在网吧搜片子的时候，一起的哥们儿表现出的那种兴奋，在他这儿却并没有，他之前看过几眼那些，但他发现自己没有那种冲动。
他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他想过，也许是因为他妈妈去世这件事之后他爸对他残酷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对一切都失望了，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他对什么都不再有兴趣，没有兴趣也好，他姑且就这样得过且过地度日。
但今天，他重新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又在心里翻起了新的波澜，他隐约觉得他离这个答案近了一些，但还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连几天班上的人都在为运动会做准备，叶妍和胡梦璐她们忙东忙西，好像是在筹备拉拉队的事，方朝彻和萧国添虽然一个是班长，一个是体委，但女生的那些事也插不上话，他们也不想去掺和，也就没管。
结果到运动会那天，叶妍她们一大早就带着萧国添几个男生去团委搬出来一个早已说定要借来的大鼓到了会场，曹斌不由惊叹了两句，说这些女生筹划得还挺细致。
“咱班男的虽然少了点儿，但气势不能输。”陶丹说着，拿着俩鼓槌轻轻在鼓面上试了试音。
“这么多女生，光一起喊加油就够有气势了。”赵子龙笑着说。
方朝彻站在班级划定的区域最后朝前面坐着的人群扫了一眼，他对着身旁的萧国添问了一句：“谢安呢？”
萧国添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没来吧？”
“他报了什么项目吗？”方朝彻继续问道。
“没有，我没问他，他也没找我。”萧国添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我想他也不会参与这些吧。”
方朝彻没说什么，他想，也可能今天他来都不会来。
但检阅式马上要开始的时候，他却在他们男生所站的最前一排看到了谢安的身影。
方朝彻站在谢安的斜后方不时瞄着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关注他，可能他只是在心里好奇，这种因为运动而群情激昂的场合，他会想什么，他会不会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或者，会难过。
直到有那么一刻他们的目光有了交接，谢安回过头看到了方朝彻投向自己的目光，方朝彻即刻有一种偷看别人被发现的尴尬，他只得对着谢安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还以为你不来。”
谢安听了，只是轻微上浮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检阅的口号是胡梦璐、叶妍她们几个班委定的，之前他们排练走方队，胡梦璐把口号告诉给班里的人的时候，方朝彻就觉得有点喊不出口，他一是感觉有点尴尬，再就是结合班里惨淡的实力，这口号过于装逼。
检阅开始之后，轮到十三班走过主席台的时候，当队伍以女生集聚的高亢嗓音喊出一连串的话，方朝彻和身旁的几个男生在人群中配合地动着口型，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身鸡皮疙瘩落了地。
“高二十三，非同一般，团结一心，勇冠江山。”
这气宇轩昂的派头是有了，至于能不能名副其实挣来点面子，好像只能靠为数不多的这几个男生力挽狂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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