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萧愈心头一软, 他坐在床榻旁,抬手去揉李琬琰的头发, 原本稍有凌乱的头发,经他胡乱揉搓,顿时蓬乱起来。
李琬琰刚醒,反应还有些迟钝,好半晌才回过神,将萧愈的手拍开。
萧愈挨了一巴掌,丝毫不觉得疼, 反而笑得更开心“起床了,我带你见个人。”
李琬琰下意识反应是裴铎, 瞬间精神几分“你找到他了?”
萧愈闻言未答,而是起身去衣橱里给李琬琰拿衣裳, 他背对着她时才道“不是裴铎, 我已经命人画了他的画像下发至各郡, 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那是谁……”李琬琰疑惑起来,还有什么人值得萧愈这样兴高采烈。
萧愈找出来两套衣裳, 兀自纠结对比一会, 选了颜色鲜亮的那件,他拿着衣裳回到床榻边, 递给李琬琰“等下你就知道了。”
李琬琰接过萧愈挑选的衣裳,双手捧着瞧了瞧,好像是新裁的衣裳,款式也很好看, 她抬起头见还站在榻前不动的萧愈“你出去。”
萧愈挑了挑眉, 他转过身去“我不看。”
“你出去!”
萧愈闻言叹了口气, 妥协向外走“好好好, 我出去,这就出去。”
李琬琰看着萧愈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才掀开被子下榻,她将身上的寝衣脱掉,再一件件穿上,等穿好了衣服,她到妆台前梳了梳头发,看着明琴备好的水,将里面的玫瑰花瓣挑出来,梳洗好之后,举步往外走,她走过屏风,就见萧愈等候着的背影。
“你要让我见谁?”
萧愈闻言转头,目光落在李琬琰身穿的宫裙上,唇角不由扯笑意“你穿这衣裳真好看。”
李琬琰顺着萧愈的目光低头瞧了瞧这宫裙,抬头见他满是笑意的眼眸,佯装嗔怒道“到底是什么人,你再不说,我便和明琴出宫了。”
“出宫?你要去哪?”萧愈心里瞬间警惕起来。
“明琴昨晚不舒服,我带她去找何筎风瞧一瞧。”
“宫里有许多太医,你若不放心,我可以让云慎来。”
“明琴的病一直是何筎风在看,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李琬琰淡淡回绝道。
萧愈闻言沉吟片刻,试探道“那…我让人带何筎风进宫如何?”
“也好。”李琬琰心愿达成,继续问道“你究竟想让我见什么人。”
萧愈没想到李琬琰答应的如此痛快,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中了她的套,他摇头笑笑,上前牵住李琬琰的手,走到外殿,推开殿门。
晨光正好,随着推开的殿门倏而间洒落下来,李琬琰下意识眨了眨眼,她听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颤抖的哭声。
“殿下!”刘嬷嬷看到李琬琰,眼泪不受控制的掉出来。
李琬琰一愣,睁开眼看见霍刀搀扶着的妇人,眼眸亦是一红。
李琬琰将刘嬷嬷请入殿中,她回头看了看还站在殿外吩咐霍刀的萧愈,又慢慢收回目光。
“嬷嬷,他…怎么会找到您?”
“殿下,殿下,”刘嬷嬷用力攥着李琬琰的手“您真的还活着,老奴…老奴还以为他们骗我。”
李琬琰闻言叹了口气“说来话长…陈叔可还好?”
刘嬷嬷听到李琬琰提起自己那个杀千刀的老伴,就不受控制的咒怨道“早不知死哪去了,老奴一辈子的积蓄和殿下的赏赐都叫给他偷了去,也怪老奴眼瞎,没发觉他是个赌徒酒鬼。”
“不提他了,不提他了……”刘嬷嬷拍了拍李琬琰的手“只要殿下您好好的,老奴死也瞑目了。”
殿外,萧愈看着李琬琰和刘嬷嬷的背影,收回目光对霍刀道“派人去何府,把何筎风带进宫来。”
“是。”霍刀应道,又有些疑惑“陛下不是说严防何筎风入宫吗?”
“明琴病了,叫何筎风来瞧瞧。”萧愈话落,转身入殿,追着李琬琰的背影走去。
李琬琰将刘嬷嬷扶坐到茶案旁,便见追上来的萧愈。
萧愈目光深深的与李琬琰对视一眼,随后看着欲起身的刘嬷嬷,抬手制止“不必多礼。”
刘嬷嬷不懂这些年的内情,只顾着开心,感慨着提起自己年前在京北遇到萧愈的事。
李琬琰这才知道,原来军师白天淳的故乡就在京北,她看向萧愈,他既在京北见了刘嬷嬷,那她母亲的往事,他大抵也应该都知晓了。
刘嬷嬷急赶了一夜路,马车颠簸也不曾休息好,和李琬琰萧愈用过早膳后,李琬琰便让明琴扶着她去偏殿休息。
殿内一时只剩下萧愈和李琬琰两人。
“你都知道了?”
“琰琰,那年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我知道你的苦衷,如何都不会怪你。”
李琬琰静静看着萧愈,在心里默念他的问题。
为何不告诉他呢?
因为惭愧。
这世上,关于她的父母,关于那段亲族相残,关于那段悲剧,她不仅不愿意告诉他,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是她接受不了,不想去面对,更不想让旁人知道。
当她知道一切时,她怪过祖父,为何不成全她的父母,她怪过自己母亲,为何要狠心抛下她,她怪过先帝,既从小骗了她,为何不骗她一辈子。
她也怪过自己,为了这一段荒诞的亲情,付出了萧愈的安危。
“阿愈,我不想说,就让它过去吧。”李琬琰微微垂眸“多谢你,替我找来嬷嬷,多谢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萧愈抬手刮了一下李琬琰的鼻梁,他慢慢凑近她,一点点试探的将她抱在怀里“琰琰,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只有你在,我才不是孤家寡人。”
李琬琰心绪有些乱,她靠在萧愈怀中,闻言没有挣扎,她闭上眼听见他胸膛内有力的跳动。
她忽而想到年少时,柏茗堂里,她也如此依偎在萧愈身边,她说“阿愈阿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就都不会孤单了。”
何筎风被霍刀带进宫,霍刀担心了一路,旁敲侧击问询何筎风,明琴究竟哪里病了。
何筎风哪里知道明琴生了什么病,他心猜大抵是李琬琰将他召入宫的借口,被霍刀询问的心烦,便敷衍道“贫血体寒,需要多用药温润滋补。”
霍刀闻言,将何筎风的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确认自己记住了,才罢休。
何筎风到未央宫后,李琬琰将明琴召入殿中,随便以隐私为由,将萧愈支了出去。
萧愈大抵也猜到李琬琰醉翁之意不在酒,依她的心意出了殿,发现霍刀不停的向里面张望。
“瞅什么呢?”萧愈奇怪看着霍刀。
霍刀经萧愈这么一问,脸瞬间红起来,他低下脑袋,抬手挠了挠头“属下…属下没看什么。”
萧愈看在眼里,大抵明白了,他低笑一声“走了,回明政殿。”
霍刀依依不舍的离开,有些意外萧愈今日怎么这样放心何筎风,明明在南境的时候,还视何筎风为大敌,处处防备。
未央宫里,何筎风虽然是借着看病的因由进宫,但还是为李琬琰和明琴分别请了平安脉。
这两年,李琬琰不理俗务,不操心劳力,心疾很少发作,身子在何筎风精心调理下,比两年前强上太多。明琴则是一如既往的体质康健。
“萧愈说,已在城中贴了裴铎的画像来找他,我找你进宫来,是想让在宫外打听打听,尤其是裴府附近,看看究竟有没有见过裴铎。”
明琴听了接话道“是啊是啊,万一真让你说准了,小姐等了那么久,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小姐放心,其实我也正在想法子给宫里传消息,”何筎风闻言说道“新帝没有骗你,我回府后家中的仆人告诉我,他亲眼见过裴铎来府上找我,当时还以为是见了鬼。”
“我来时,也的确看到城中各处张贴了裴铎的画像,小姐不要忧心,我在宫外,也尽量派人寻找,一定能找到裴铎的。”
李琬琰闻言一时有些出神,她想起昨晚,萧愈得知裴铎逃跑时那无措的神情。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她。
何筎风和明琴对视一眼,看着出神的李琬琰,轻声道“小姐?”
李琬琰猛地回神,她抬头看向何筎风“多谢你,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何筎风听着李琬琰客客气气的话,心里苦笑,他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又留下一个方子。
“这是我新配的,小姐七日一次,若有疗效,三个月后,我再换方子。”
明琴将药瓶和药方收下,她看了看李琬琰,又看了看何筎风,对他道“我做了点心,你带些回府吧。”
何筎风听着明琴的话,只好起身,他与李琬琰告别,随后跟着明琴去厨房取点心。
明琴将打包好的点心递给何筎风,又送他到宫门口。
何筎风踏出宫门,走了几步,又忽而想起什么,转回头看着明琴叮嘱道“霍刀今日一直问我你的病情,我说是体寒贫血,他若问你,切不要说漏了。”
明琴闻言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她看着转身离开的何筎风,关上宫门,一边往殿中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霍刀问这个做什么,那个傻大个还想笑话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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