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释放
苏望星到魔渊的时候妖魔两族已经掀起混战，远远看去，天上的黑影像下饺子似的落进魔渊的岩浆里化为灰烬。
她急忙看向魔渊深处，大妖们还未能深入腹地，摩罗宫那边安静异常，魔修把里里外外围满了个遍。
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进得去。
青鸾胆小，受了惊吓便匆匆落地，飞入魔渊已是不易，它已经没有勇气再深入摩罗宫。苏望星理解，于是攀着它的羽翼下来。
待青鸾飞离魔渊，苏望星从石壁悬崖上眺望深处的魔罗宫，狠下决心飞快往那个方向跑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魔修与妖族在缠斗，苏望星凭着娇小的身躯堪堪躲过他们的注意，可前面驻守的魔修越来越多，她还是没能逃过他们的火眼金睛。
她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身体猛地往前倾倒，整个人狠狠摔在崎岖的岩石上，痛得她来不及喘气。
发现她的魔修走过来，有些诧异：“竟是一个凡人？胆子不小。”
越来越多的魔修围过来，恨不得将她生吞，结果被一只高阶魔修拦下，他把苏望星打量一番，变了脸色，震惊道：“这不是云中月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吗？”
“云中月为了她到处搜罗奇珍异宝，还去忘忧川寻鲛纱，当个什么宝贝似的。”众魔修啧啧摇头，评判道，“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嘛。”
“就是她？不是说在妖族吗？”有魔修欢喜道，“竟然在这儿给碰着了！”
另一个魔修大笑起来，蹲下身去挟起苏望星的下颌，面露贪婪欲望，“这下好了，把她拿到云中月面前，看他还做不做得到岿然不动。”
“如今他重伤难愈、功力大减，绛尘又跑去了南苍。”将她抓住的那个魔修轻蔑地哼笑一声，“神脉又如何？修成了业火又如何？区区半魔，如何能与我等天生魔种相提并论？”
“若非他们半魔优柔寡断、心无魔性，魔族何以被那仙宗骑着脖子走！”
魔修拽着苏望星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天生魔种异常丑陋，仅仅一眼就让苏望星感到无比恶心，她挣扎着把他踹开，结果他坚如磐石、一动不动。
这些魔修的力道非常大，苏望星在他们手里就如蝼蚁一般，根本逃不掉。
“行了，现在弄死了怎么用来威胁云中月？”高阶魔修把苏望星扯过来，“赶紧把她送到波亨大人那里去！看看大人有何妙用。”
苏望星就这样被几个魔修五花大绑送去了摩罗宫里，他们口中的波亨大人她有所耳闻，魔族内部自行划分了两大阵营，一个是堕落半魔，一个是天生魔种，前者敬奉绛尘，波亨则是后者的首领。
这两大阵营曾经为了争夺魔族的统辖权打得不可开交，魔族向来慕强弑杀，魔种更甚，那是他们血脉里的本性，无法消除只能以强力压制，绛尘为了半魔的利益也为了整个魔族的兴盛，去找了被困囹圄又身负神脉的云中月，诱他堕魔修炼魔族秘法，而云中月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炼成了强大的红莲业火来镇压魔种一派，成就了魔族有史以来最和睦繁荣的百年时光。
但这并非万全之法，一旦云中月出了任何差错被敏锐的魔种察觉，他们慕强的本性便压制不住，即便他之前是多么的强大、多么的令人敬佩，可若是他的能力不再，便不配他们再为之臣服。
这就是以强者为尊的魔族，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炽热的魔渊让苏望星感到浑身发冷。
摩罗宫越来越近，她被押解着扔在了摩罗宫的大殿上，主位上坐着一个高大魁梧、青面獠牙的大魔，想必便是波亨。
波亨没见过苏望星，本来为了攻破云中月设下的结界就已经够他烦的了，现在手下又给他押来一个凡间女人，柔弱无助、泪眼婆娑的样子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他的手下赶紧跟他解释：“波亨大人，她就是我们之前找的那个女人。”
波亨眼睛一亮，“云中月的女人？”
“正是。”
“就这？”波亨把苏望星打量一阵，怀疑道，“凡人也就算了，样貌也没有多出众，云中月那厮长得也算人模狗样，怎么看上了这种货色？”他默了默下巴，笑得猥琐，“莫非是床上功夫了得？”
苏望星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手下赶紧打断波亨淫/乱的想法，“大人，如今当以大局为重！咱们迟迟无法攻破云中月的结界，他在里面愈伤，拖的时间越久便恢复得越快，若到时他伤势恢复如初，就大事不妙了啊！”
手下的话点醒了波亨，他冷笑道：“很好，既然咱们无法从外面攻破，便叫他自己乖乖出来。”他扫了一眼台阶下的苏望星，示意其余魔修，“把她带过去。”
苏望星被押着去了一个……她很熟悉的地方——她的寝殿。
外面的门窗墙壁全部被暴力毁坏、惨不忍睹，但里面的情景与外面大相径庭，池里的鱼悠然自得，四面屏风和她离开之前一样，端正美好地伫立在那里，盛着天窗幽光，倒映出里面隐隐绰绰的身影。
“阿月——”
多日来的思念与担忧在此刻化作颤抖的呼唤，她挣扎着想要从挟制里脱身，去触碰自己心爱的人。
里面的人影没有反应，似乎是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亦或是因为结界的阻隔，外界的一切响动都进入不了。
“喊啊，再喊大声点，最好是哭出来！”波亨站在她旁边，绞尽脑汁道，“那什么，就像你们凡人说的那个、那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他看向寝殿里稳如泰山的人影，冷笑道，“都说他重情重义，既是心上人，我倒要看看这心上人蒙难他能坐视不理？”
苏望星听到他的话，怎么也不愿再开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啪”的一声，苏望星毫无预兆被掀飞在地，她脑子嗡嗡直响，用手捂住的脸颊火辣辣地发疼，嘴里浓郁的咸腥味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血水淌了一地。
波亨睥睨着她，紧了紧手腕。他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跟他唱反调，这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也敢与他对抗，若非瞧着她或许有用，他早把她给捏死了。
苏望星慢慢爬起来，她双眼迷离，只觉眼前万物晦暗难辨，耳朵里也满是嘈杂的声音。她感到自己被谁粗暴地拉起来，半拖半拽地把她扔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给我喊出来！”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给我喊出来！”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蜷缩起来，像乌龟一样把自己团住，妄想以此来保护自己。
施暴的人没能在她身上如愿，变本加厉地加注虐待——鞭子落在她身上的那个瞬间，□□无法承受的剧烈疼痛终于撬开了她紧闭的嘴唇，凄厉的惨叫像一把锐利的刀撕开寂静的空气，也在撕碎她的意志。
波亨用化出的光鞭不停地鞭笞那个脆弱的凡人，看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地在她身上绽开，波亨眼中渐露兴奋的光。
他鞭打的太过密集，以至于连神古木制成的身体也来不及愈合。
苏望星毕竟是凡人，她承受不住加注了暴虐魔性的酷刑，终于嘶声求饶：“不！不要！不要！求你！”
可是她脆弱无助的求饶却是变成了波亨的兴奋剂，他不仅挥斥光鞭甚至拳打脚踢，要把所有的怨怒全部施加在她的身上。
围在外面的魔修冷眼旁观这场残酷的施虐，有些还在幸灾乐祸。只有一个魔修注意到结界里的人影似乎隐隐有所晃动。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慢慢走近结界想要看得更仔细，下一秒，透明的结界瞬间碎为虚无，周遭的空气化为锋利的刀刃齐齐朝外面的魔修刺去。
波亨迅速后退，以染血的光鞭挥开袭来的气刃，猖狂地大笑：“云中月！你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不过那女人被我打得半死你才舍得出来，未免太不将人放在心上？”
一个凶残凌厉的力量猛然撕裂纱屏，金红色的火焰化作庞大的混沌异兽嘶吼着朝他扑上去。
苏望星在迷离的意识里感到有人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了温暖的床榻上。
她气若游丝地喃喃：“阿月……？”
搂着她的那只手臂紧了紧，她感到自己倚靠的那个胸膛战栗起来，似是怒极，又似悲极。
苏望星感到额心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心中酸涩不已，她想抬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身上没有力气，她只能提起笑容抚慰他的心痛，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被外面那个狂傲的声音截断。
“云中月！你如今的功力不会只使得出这些花招罢？”波亨散去最后一丝火焰，拿着纯晶长刀劈开云中月身后的空气——直指他的背心。
云中月眼中隐忍的火焰轰然升起，他爆发出恐怖的戾气，一个旋身过去以手生生抵住了波亨的攻击。
那只手上还有苏望星留下的温度。
他双目被火焰染得血红，面目寒戾地逼波亨退离了十几丈的距离。
苏望星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神古木发挥着强大的自愈力，身上的血痕渐渐淡去直至不见，永偕花温柔清灵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却无法将她唤醒。
心口的封印在无人可知的时间里若隐若现，苏望星紧蹙眉头，方才那一幕幕仿佛拢了一层雾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男人执鞭的身影，女孩凄厉的尖叫。
她呼吸得越来越急促，心口的光也越来越明显，她没有意识地捂住，艰难梦呓：
“不要……求你不要……”
恐惧的牢笼，晦暗的角落。
“求求你……不要打了……”
鞭子在空气里劈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落在皮肤上的刹那，一声巨响将她所有的意识抽离回来。
苏望星来不及细想，她捂住心口撑起上身，循着响动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她倏地睁大了眼。
波亨踩住云中月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虽然浑身是血，但气势不减，还垂下头去怡然欣赏云中月脸上痛苦的神情。
“重伤在身，功力大减。”波亨挑眉道，“虽说如此这般也算胜之不武。”
他摇摇头，缓慢地抬起手中长刀，将锋利的刀尖抵住云中月的心口，故作无奈地叹息：“可是啊，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评判这些是非。”
刀刃破开皮肤的声音细微动人，波亨的刀尖以凌/辱折磨的速度一点一点没入云中月的心口，伴随着他的低语：“只有杀了你，我才能重掌魔族！”
苏望星紧缩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眼前的这一幕，心脏骤停。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到了齿轮被强行按停发出的咯吱声，又像是什么薄脆的东西在一寸寸裂开。
眼前的情景诡异地染上了窈冥的蓝色幽光，她的世界渐渐变成了一片幽蓝。
心口有什么东西狂躁不安、肆意摇曳，曾经被禁锢着无处宣泄，却在此刻得以释放——
“不——！！！”
呼吸恢复的一刹那，她听到了自己肝肠寸断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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