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橘子
听了艾薇尔的话，查理轻轻点了一下头。
看着对方这么听话的样子，艾薇尔又不禁迟疑起来。
应该……不会惹事的吧？
傍晚的时候，查理有一次离开了房子，虽然查理变得不怎么使用秘法，但他要走，艾薇尔也拦不住。
罢了，只要不杀人，怎么都好。
艾薇尔独自进行心理疏导，但看着蓝眼蛛也从后门钻了出去，她的脸色终于暗了下来。
真是的，她也不要待在屋子里了。
“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
……
查理离开屋子走出了很远，他并不拘泥于那一小片街道，而是来到了当地本该繁华的商业街。
但由于末日的缘故，这里的许多店面早已不再开张了，更有甚者的招牌已经被怪物的利爪挠碎，只剩下一个个破烂的店内。
但就算是这样的环境，也阻拦不了人们的生存欲望，白天里还算安全，许多人行走在街道上，还有几个小车在贩卖东西。
一名女人推着一辆小车，时不时用手挽一下发丝，她的车上堆满了橘子，小车不大，但正好堵住了查理出去的路。
查理的出现向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站在女人身后看了很久，没有说话，女人就也没有发现他。
查理在考虑怎么开口才能不吓到她，但他缺根弦的脑子并不能分辨这些事，最终还是女人无意间回了个头，看到站在身后的查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查理才发现女人带着一副眼镜，因此他也被吓了一跳。
自从末日开时候，查理便会自觉躲避那些带着眼镜的人。
但对视了一秒才发现，女人的眼镜似乎并没有那种功效，她只是单纯的视力不好罢了。
“哦，抱歉，”女人的声音很细，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是我挡住你的路了吗？抱歉，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人了。”
查理依照本能回应她，“那里的人都很害怕。”
“害怕？”女人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查理在说什么，“哦，对啊，我们也很害怕，但总归还是要生活。”
女人吃力地把车挪开，并递给查理一个橘子，“抱歉了，这个橘子就送给你吧。”
查理接过橘子，他将橘子剥开，坐在女人附近的石墩上，一点一点地吃着。他没有离开，女人也没有驱赶他，而是和他慢慢地说起了话。
“你就住在那条巷子后的街道上吗？”
查理点了下头，“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待在那里。”
“今天为什么要出门？你要买什么东西吗？”女人问道。
“不？”查理的语气有些疑惑，“我只是想要出来走走。”
“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这可是件奢侈的事。”女人无奈道。
“时代？”查理看向她，“末日才发生了一百七十二天，这怎么能称为一个时代？”
“你记得可真清楚，”女人笑了下，“我只是觉得，我们遭遇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即使开始的时间不长，但我们也能称其为一个时代的开始吧。”
查理点了点头，他平静了一会，忽然像是反射弧过长一样露出来一个突兀的笑。
女人不理解他在笑什么，只是继续搭话道，“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查理已经很少听过别人对他的眼睛发出这么真挚的称赞了，他立刻笑着回应道，“这是我的象征。”
忽然，原本少有人经过的街上忽然走过来一队手拿武器的人，看着那些人，女人的反应又有些惧怕，还有些期待和敬畏。
查理没见过那些人，他向女人问道，“那是什么？”
“你没见过吗？他们是平民们自发组成的清扫小队，在白天清扫游荡在街上的怪物，这样，我们的晚上会过得相对安全些。”
“还会有这种人？”查理有些新奇。
女人说道，“他们大多数都是些善良勇敢的人，但也会有些粗暴的家伙，而我们除了支持他们以外，还需要将商品低价卖给他们，并且定时分给他们物资。”
话音刚落，女人忽然看见队伍中的人正在朝她招手，并且朝她走了过来，但她理解错了那些人的意思，朝她们喊道，“你们要买东西吗？”
查理看见那些人全部都佩戴了眼镜，他眼皮跳了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那些人全都指着查理说道，“离它远点，它是怪物！”
虽然查理承认自身的不同，但“自嘲”也接受“别人的嘲讽”终究是不一样的，查理承认，听着这群人的说法，他也会有点不舒服。
女人也诧异地看了坐在一旁的查理一眼，她难以置信地说到，“怎么会？他是人，他刚刚还在和我聊天。”
“我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或许它可以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但它体内的魔力可不会骗人。”
清扫小队的那些人将枪口和武器全都对准了他，查理仍坐在原地，没有躲避。
女人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抵触，在她眼里，那些人是将枪口对准了一个人。在她没有推开橘子车的时候，这个人就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如果他那时有恶意，他早就可以动手。
但她没有能力劝说那些人不要开枪，就像她们没有办法反驳那些人眼镜里看到的那样。
会不会，会不会是故障？
女人刚想开口，那些人就已经扣动了扳机，火药在枪膛里炸开，将子弹顶了出去，下一瞬，那个绿色眼眸的男人就倒在了血泊里。
女人因过大的惊恐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可下一秒，令她更震惊的事就发生了，查理并没有因头部中弹而死，而是抬起手捂住脑袋，重新坐了起来。
清扫小队中有人道了句“果然如此”，小队的人继续开枪，子弹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击飞，有颗子弹甚至飞入女人的橘子车里，贯穿了几颗橘子才停了下来。
查理摇晃着站起身，他看似薄弱的身躯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他将队伍中那名与女人对话的家伙猛地按在地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无数的子弹朝查理飞来，但没有一颗能越过屏障击中他。
查理的手逐渐用力，眼神却平静得异常，他额头上的伤口挤出子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他的眼底也浮现出一抹疯狂，但很快被收敛了下去。
查理看着窒息的男人，最终松开手，露出一个收放自如的笑。
“你应该庆幸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明白吗？”
查理松开他后再次站起身，那名被扑倒在地的男人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在发现子弹无法伤到他后早已一哄而散。
男人惊魂未定地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查理，然后飞快的逃跑了，他的绿色眸子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女人已经被这场面吓得丢掉了半个魂，但当查理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下一瞬说了句，“你，你快走吧，很快就会有更多人过来了。”
女人的反应出乎查理的预料，他走上前拿走了被误伤击穿的几个橘子，对女人说道，“忘了这些吧。”
然后他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街道上。
女人狂跳的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马上跑到橘子车旁翻找，最终在一车橘子中，翻找到了一枚被遗忘的子弹。
她将子弹攥在手心里，很快赶回了家。
走出了几百米的查理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近两百天里，他的记性真的很不好。
查理无处可去，又不想回家，他只好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再次坐下，怀中抱着几个烂橘子，一点一点地剥着。
这样的节奏也许很无趣，也很混乱，但他至少不用思考过去的那些麻烦事。
重要的人还陪在身边，其余的伙伴也不用他发愁，无论未来还剩多长时日，人类与怪物的战争谁会是胜者，他只需要享受当下就好了，他时刻疼痛的脑袋不支持他思考那么多。
即使周围很安静，查理的耳边也总是浮现出各种声音。
那或许是女人的哭声，或许是人们绝望的哀嚎，也可能是几个人在低声窃窃私语。
在狂风卷起的那一天，他能够清晰地听到脑袋里不断叫喊的话，直到现在，那些声音已经变得模糊，变为低吟和呢喃，它们也不再出现于自己的大脑，而是渐行渐远。
但查理知道，它们从未消失。
那些声音阻碍着查理的感知，在他剥开第三个橘子的时候，终于发现有个围着红围巾的少女朝他走了过来。
查理看着少女的眉眼，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但他辨别不出这个少女究竟来自谁的记忆。
他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也要个橘子吗？”
少女这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她看着查理的模样，感到有些惊讶。
“你不认得我了吗？”
查理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叫米特·优格，”少女平静地说道，“我是小米。”
“你忘了吗？你杀死了我的父亲，当然，是为了救我。”
查理看着少女的脸发了会呆，他对这个名字的确有些印象，他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最终，他记起了当时的画面。
他亲手杀死了小米的父亲，小米奔来的步伐突然被什么人绊倒，敏就站在她的身后，而小米趴在地上哭泣。
他不仅杀死了她的父亲，还在她父亲的尸体里寻找什么东西。
他当时是在找什么东西？
查理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那件事过去的两年后，他在另一个国家再次遇到了这名绝望的女儿，而想起她脸的瞬间，查理顿时生出一种愧疚感。
那名木匠的女儿拒绝了教会的补助，独自一人来到了遥远的佟泽沃生活。
与查理想象得不同，小米再次见到了这位绿色眼睛的怪人后，她的心情并不激烈，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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