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大结局:英雄归来
京师。
毓德宫已修缮完毕,可迁入新居的嘉靖帝却没有丝毫欣喜。
毓德宫大殿上,嘉靖坐在青纱帷帐内的蒲团上,手中执槌一直在铜磬上方晃荡,仿佛这一敲下去便要决定什么干系社稷黎民的大事。
蓦的,他双目一凛,握着执槌的手因紧攥而关节高高隆起,却未敲下去:“朕要南巡。”
简短的四字,而且声音也算不上严厉或高亢,却惊得跪在大殿上的朱希忠和徐阶面面相觑。
朱希孝以额触地,极其恳切的道:“陛下,现下国内各地并不安定,暴民四起、盗匪横行,陛下离开深宫,安全方面着实堪忧,请陛下为了九州万方、天下苍黎而保重龙体。”
徐阶亦叩首道:“圣驾出巡,靡费甚巨,如今国帑空虚,实难支撑,更重要的是,沿途所过各省、州、县的地方官会藉此变本加厉的盘剥老百姓。陛下,民安才能国泰,等过两年,朝廷和百姓的日子都好过些了,皇上再南巡祭祖也不迟,现下的当务之急是……”
“好啊,等日子好过了再提南巡之事,那两位爱卿说说,朕要等几年,朕还等得起几年?徐卿,话说一半怎么就不往下说了,说说吧,现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嘉靖的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怒气。
徐阶终于鼓足勇气道:“景王殿下就藩时,皇上下旨赐殿下四万顷良田,当时,湖广地方上十分为难,因官田不足,所以占据了不少民田。望皇上体恤民生艰难,下旨……让那些田地物归原主。”
“徐阶,你好大的胆子!”怒不可遏的嘉靖将铜磬和执槌扔出了青纱帷帐,
铜磬撞击地板的声响,震得人胆战心惊,连在青纱帷帐内服侍的黄锦,也当即跪倒叩首。
三人齐声高呼:“皇上息怒!”
嘉靖冲出了青纱帷帐,怒气冲冲的道:“朕知道,圳儿曾觑觎皇位,他这一走,你们总算是安心了!你们也都是为了朝廷社稷的安定着想,所以朕怪不着你们。可朕毕竟是个父亲哪,朕不过是想去自己儿子的坟前看看,你们百般阻挠也就罢了,你们竟敢得寸进尺,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瓜分朕儿子的遗产,他刚走不到两年!朕还在龙椅上坐着呢,还没变成一块木头牌被你们移进太庙呢,你们竟已欺负起朕的儿子来了,你们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家族人口众多,朕砍不完哪,啊?”
朱希忠跪直了身体,诚恳的道:“皇上,三年前,皇上刚下旨颁布了《宗藩条例》,国中有识之士皆颂赞此乃一大德政。景王殿下名下庄田一事,若不能妥善处理,唯恐……若后世君王以此为效仿,《宗藩条例》将成一纸空文。首辅大人完全是为了大明国祚的千秋万载及陛下和殿下在青史中的名誉考虑,请陛下三思。”
“想不到啊,一个两个,胆子都越来越大,你们是在告诫朕,朕多疼自己的儿子一点,就成千古昏君了,是吗?滚,都给朕滚!”
朱希忠和徐阶退出大殿后,黄锦双膝跪着挪出了青纱帷帐。
嘉靖有气无力的道:“是不是朕做不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朕便没资格当这个皇帝?”
黄锦叩首道:“皇上痛失爱子,徐首辅的提议确实有点儿不尽人情。可两年前的……意外,徐首辅殇了一个孙女,朱镇抚使的弟弟现在不知身在何方,求皇上看在这些事的情面,宽恕他们吧!”
子夜时分,嘉靖只穿一件寝衣站在风雪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有些后悔当初的抉择。
可他心中十分清楚,就算时光倒流,他有机会重新选择,他仍是会让三子留京承继大统,让四子就藩。就像他明明很生朱希忠和徐阶的气,内心中还是很认同他们的观点。
突然,有件大氅披在了身上,嘉靖回头一看,是宁安公主。
堂堂帝王,竟如一个平常的老父亲一样,因为子女些微孝顺、贴心的举动而感到无比舒心:“还是女儿孝顺啊,贞儿,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的终生大事,朕看李和很不错,朕打算替你们指婚,朕再下道旨意,让他到国子监去读书,就不用过锦衣卫那种双手沾血腥味的日子了!贞儿,听父皇的话,别再执拗了,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吧!”
宁安公主抬头凝视着嘉靖,神情复杂的笑了:“父皇,听到您为了四皇兄,同徐首辅和朱指挥使吵架,儿臣很生气。因为十七年前,常安姐姐走后,您对关于姐姐的一切,包括死因、凶手不闻不问,而四皇兄薨了,您为了去他坟前看一眼,不惜掏空国力要南巡,连他名下的庄田您也要极力维护。我不懂,我、三皇兄和常安姐姐,也都是您的孩子,可您为什么心里眼里从来只有四皇兄一个?我没想到,您竟为我设想、安排得如此周详,原来父皇心中也有我,我很感动,也很……开心。对不起,父皇,因为母妃和常安姐姐的死,我几乎从未和您说过知心话,四皇兄的死因,我心里有数,可儿臣还是不能同您说。父皇,只有每个人都为自己曾做过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世间才能平静安稳。父皇,四皇兄已经入土安息,您极力为他维护的那些,或许会令他身后不得安宁。”
宁安公主说罢,深深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嘉靖怔怔的望着女儿的背影,良久,才吃力的挪动脚步,失魂落魄的朝大殿走去——为什么朕的孩子会觉得朕这个父亲厚此薄彼呢,可朕不曾刻意偏袒过谁呀……
嘉靖行至御案旁,收拢思绪,写下了归还景王名下庄田的旨意。
嘉靖抬头起身时,突然觉得这毓德宫大殿空寂、漆黑得让人觉得孤独、恐惧。心中一阵发紧,一口鲜血喷到了御案上……
“快来人哪,陛下晕倒了!快传御医啊!快……”
嘉靖四十五年腊月十四日,嘉靖帝朱厚熜驾崩。
庙号世宗,谥号钦天履道英毅神圣宣文广武洪仁大孝肃皇帝。
三皇子裕王朱载坖继位,年号隆庆。
隆庆元年,隆庆帝下旨开放海禁。
朝廷在福建漳州月港开埠,并在该地建立了海澄县,设立督饷馆,负责管理和征税。
在靠近码头处,开了家小小的医馆。
医馆小到馆长及坐堂大夫就是一人,这大夫是个年轻后生,身材瘦小,面目清秀,比一般女孩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大夫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岁上下,却已如一个历尽沧桑世事的老者一般沉默寡言,眼中隐隐的透着忧郁之色。
每天下午,医馆若没什么特别紧要或着急的病人,她便关馆,一个人跑到码头边吹笛子,而且一日不落、风雨无阻。
她盯着驶进港口的商船的紧张神情,仿佛那些来运货出海的人中,有自己期待之人。
若码头没有新到的船只,她便会到沙滩上,用一根树枝在沙上画字。
因着海风的吹拂,写于沙上的字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可她仍是继续写着——
“大人,开海了,倭患亦逐渐平息。随着一船船的货物运向海外,那些年轻力壮或胆大有想法的年轻人都随船出海讨生活。农民将田里的出产卖给作坊,商人从作坊收购制作的成品,再贩运出海。没有了倭寇的侵扰,老百姓都能各自安于生计,大人,你若亲眼看到这样的景况,也一定会很高兴。”
“大人,皇上下旨为所有被冤杀的忠臣良将平反昭雪了——杨继盛追赠太常少卿,谥号‘忠愍’;曾铣追赠兵部尚书,谥号‘襄愍’;沈炼追谥‘忠愍’;冰凝姐姐的父亲张经和李天宠皆复官,张经追谥‘襄敏’,李天宠追谥‘忠直’,小帽头及后代可以承袭祖父的官职。爷爷也复官吏部尚书,追谥‘文愍’,堂伯和堂兄也被赦免,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拿着朝廷发的户籍,做回自己了!我虽然没有认祖归宗,做回夏家的女儿,但我依然为爷爷、为夏家感到十分开心。”
“大人,戚帅和王姐姐终究还是分开了!王姐姐回了江西万安的娘家,戚帅被调到蓟州练兵。我觉得戚帅北调真好,这样就仿佛觉得他们夫妻二人只是因为朝廷公务而暂时分离,并不是真的分开了!”
“大人,今日医馆来了两位抄报房的人,在他们落下的几页邸报中,我看到了一则消息——宁安公主大婚了,驸马是名国子监学生,名叫李和,河北省宁晋县人。李和,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大人,我昨晚又梦到你了!梦中,你立于甲板上,冲着我笑,我跑到码头边,却发现你所在的那艘船离岸好远好远。我拼尽全力喊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待醒来时,鬓发与枕头均被眼泪打湿了。”
“大人,我好想你!朝廷规定,不准我大明商船开往倭国,可我听来医馆买药的海商们私下议论,有很多海商都不守这条规定,会偷偷前往倭国。有时候,我真想随此类商船去倭国找你。但我已不是多年前那个不懂事且任性、冲动的李夏昕了!我知道,到了倭国若找到了你,也许会给你们的任务惹出不必要的问题或麻烦。所以,我就乖乖的在这海港边等你。可是,大人,我真的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夏昕起身,被海风吹散的,除了沙上的字,还有一颗颗凝着思念和伤心的泪珠。
李夏昕默默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夏昕!”这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梦中传来。
李夏昕诧然回身,时刻浮现于脑海、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此刻,正缓缓走来。
那熟悉的眉目、眼神、笑容,一点没变,除了眼角和额间增添了几丝经海风吹拂留下的沧桑。
李夏昕热泪盈眶:“大人!”
万历十年,倭国在丰臣秀吉的主持下,发动了“侵朝之战”,其目的是以朝,鲜为跳板,攻占大明疆土。
明廷出兵抗倭援朝。
此仗前后打了近十年,渗透、潜伏于敌方内部的锦衣卫密探在大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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