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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9:浮生变1


聚散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人世就像是驿站来来往往的人,认识也好,不熟也罢,打个照面各奔天涯。

        落花虽随流水去,流水却不见落花回。

        人生的际遇藏于这变化无常的聚散中,年少时轻言别离,大多是没吃过别离的苦。

        不知道岁月匆匆,教红颜白头,英雄迟暮,教初心负尽,浮世生变。

        程霖才回了府,就瞧见一脸焦急的司空蓝在等他。程霖晚膳也来不及吃,被司空蓝拉着关起门来聊了大半天,旁人也不知道这两人大半天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日司空蓝便动身回瑶城去了,随司空蓝一起回去的还有一封程霖给崔怀崔管家的信。

        而另一边的孔离,因为祁远走的时候也没和他招呼一声,心里憋闷得慌,于是她每次见着程霖就问他祁远去哪儿,偏偏这两天程霖听见祁远名字就不痛快,于是二人免不得每次碰面都要斗上几句,孔离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程霖这会儿心里也冒着邪火,也亏得苏卿卿在一边劝着,这才算没动起手来。

        后来应该是苏卿卿私下跟孔先生说了什么,之后孔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有时候还刻意摇着头叹口气,在程霖眼前晃,不过只要孔离不特意凑上来给他提起祁远,程霖都觉得没啥毛病。

        程霖觉得自己最近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也不多麻烦,只要不提祁远这两字就好。不提的时候他照样能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受影响。可穆莺却总是哭唧唧的提起祁远来,他心里一时空落落的,甚是不好受,于是借着机会天一亮一睁眼就忙着往外跑。

        一开始是刻意的忙,没什么事儿可以做那就找点事儿来做,发展到现在却是想闲但没得闲,果然是事越做越多,活儿越忙越有。

        索性今儿没什么要事需要出门,于是程霖关着门让易辛在外守着,他自己拿着司空蓝留下的那块玉玦和一本图册反复查看。

        这两件东西是司空蓝动身回瑶城前悄悄塞给他的。图册是司空家家传的妖兽图谱,其中有两洲大部分妖兽简介;可这玉玦,却是司空蓝刚来京城那几日,去京郊寻访一位曾与他父亲有些往来的前辈,那位前辈特意托付给他保管的,看司空蓝的意思,这东西与妖物似乎有什么联系。

        司空蓝原本是想回瑶城之前将这玉玦还回去,可那日去见那位老先生,远远的见得那位前辈家门口还站着两个生面孔的守卫,想着当日那位老前辈托付这块玉玦时凝重的表情,直觉这变故当是和他手中的玉玦有什么联系,司空蓝不敢贸然上前。找了邻里探问,这才知道司空蓝当日走了不久后,来了一个大官,直接将他那位老先生押走了,而这此后但凡去探望那位先生的,随后也都被押了。

        司空蓝有心探查究竟,但想着自己身无长处,不日又要回瑶城,这京城里他熟识又信得过的也就程霖一人,想着程霖又较他要能耐许多,便放(天)心(真)的将此事托付给了程霖,只说了这玉玦的来路,留了一本妖兽图谱让他自己去找答案,还得顺便想想营救那位前辈的事儿。

        程霖拿着手中玉玦来回看了好几回,只见这玉玦圆润光滑,不像是一整块玉雕琢而成,倒像是有什么机关,将大小两块玉拼在一起的,他试着转动的时候转不动,试着分也分不开。

        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一块差不多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又在何处。

        可这玉玦上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两日程霖偷偷查探,才知司空蓝所说的那位前辈,竟然已经销声匿迹近二十年的灵器大师——点石仙人。

        而守在他家门口的人,经过他多次跟踪查探,也查出他们是当朝正红人——秦不赫——家的府兵。

        可这秦不赫秦丞相,此时正是权倾朝野的人物。这样的人,若是问点石仙人要一两件灵器,左右给了他就是,再麻烦点,点石仙人就是个倔的,他家里搜一搜也就有了,再无赖点,直接从点石仙人身上用着的扒一件下来也就好了,倒也不至于将后来前去请见点石仙人的人一并抓起来,除非这秦不赫要的东西点石仙人给不了,又或者不能给。

        若是如此,程霖手中这块玉玦可能是件极紧要关键的东西,但这样一来,程霖却不敢将此物示人了。只能一个人关起门来琢磨,心想着实在没什么办法,再绕着弯去找百里彦看看他了解多少。

        程霖又想起刚回京时,昌王还曾跟他说过这秦不赫如何心思毒辣,怎样看来这秦丞相也怕是个厉害人物,他还得小心行事才行。

        当下要紧的事,还得先查清楚这玉玦的来历才行。

        他翻了翻图册,努力的回想自己在哪儿见过类似的东西,他从前必然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只能说是来了这个世界以后在哪儿看过,我回想起在混元天修炼时看过的典故经据,这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往日他也翻了他看得通的所有典册了,也自诩聪明伶俐,这会儿竟然找不出一点头绪来。叹了口气,将那两样东西扔进了乾坤袋准备先歇会儿,这才发现已经过了正午,习惯性的想吃些东西再说。

        开了门,又见易辛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守在廊下,他略微皱了眉头,也不知那天留在镇南侯府是发生了什么,易辛自打那日从侯府回来以后,就变得刻意乖巧。这让程霖十分不习惯。

        程霖走到她身边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这天既没下红雨也没有打算下雨的打算啊。”

        只见易辛听了,刚想龇牙,又马上恢复了乖巧的表情,福了一福娇声问道:“公子可想吃些点心,阿辛刚做了公子喜欢的桂蓉糕。”

        程霖忙抱手搓了一搓手臂,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停的摇着头跟易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道:“不了不了,我不饿。”

        说完也不等易辛赶紧走了,心想她居然还去下厨了?这样易辛太可怕了。

        可他忘了,易辛是他的贴身丫鬟,自然他去哪儿,她跟哪儿,所不管程霖去哪儿,他都摆脱不了易辛。不管在哪儿,她永远轻声细气的说话,动不动就矮了身子福个礼的说话。

        程霖眼眉不顺畅的弹了十几次后,终于忍不住成功抽筋了。

        “你站住,对,就站那,别过来。”

        “公子——”

        “闭嘴,站着别动。”

        “可是——”

        “别可是,对,就站那,别说话,保持这个距离。”

        “哦。”

        “现在我再说明几点——”

        “谨听公子吩咐。”

        “停停停,你是老大还是我老大,别说话,等我说完。”

        程霖满意的看着和他保持着距离的易辛,突然脸色快绷不住的怒火。心想,这样才对嘛,刚刚那娇滴滴的玫瑰花,哪里像他捡的那个冲动又狡诈的小丫头呢!

        可他这还高兴没三秒钟,易辛又恢复那顺从的模样。他眯了双眼,要说膈应人这回事儿,论排名他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于是他歪了头看着易辛,十分虚假的笑了笑:“我说阿辛啊,我呢不管百里彦跟你说了什么,但是呢,你变得这么温顺,公子我很不习惯啊!做人啊,就得要实诚些,哦,对了,你不是人,不是人你装什么呢?再说了,你明明就是只母老虎,装什么小绵羊啊?我们老家哪儿呢,有一句话那形容你这装模作样的,叫做猪鼻子里插大蒜,装象——”

        “吼——”随着一声虎啸,易辛终于绷不住了,突然现了原型,冲着程霖龇牙咧嘴,仿佛正思考着从哪里咬下去比较顺口。

        程霖却也不怕她,反正如果要死,她早在半步峰迷晕自己那一回就该咬死自己了,于是他反而凑过脑袋去:“想咬我啊?来啊,你咬。”

        可以说,真的十分欠揍。

        就在这会儿工夫里,崔管家听见程霖院中传来虎啸,他想着程霖虽然在屋内,可易辛那小丫头还在院内啊,这么大的虎啸声可别把那孩子吓坏了啊,于是顾不得害怕连忙跑过来。可才到院门口,一抬眼便见着程霖身前立着一只巨大的怪兽,像虎也不是虎,此刻正一脸狰狞的对着程霖,当即吓得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程霖听见身后咚的一声,这才看到已经晕了过去的崔广财,连忙去扶。而发现闯了祸的易辛,早已隐了妖身,正绞着手紧张的看着他。

        程霖见状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看,你叫这么大声吓着崔管家了。”明明这事儿是他先挑起的,这会儿程霖却装作一个没事儿人一样的抱怨,反而让易辛更紧张了。

        “你别愣着了,赶紧过来帮我扶着管家啊。”

        易辛听了他的话连忙奔了过来,帮着扶着了崔管家,程霖从袋子里找了瓶药在崔管家鼻子下面熏了一会儿。

        没多会儿崔管家幽幽的醒了过来,一抬眼看到人形的易辛,又想晕过去,程霖刚刚说的话,他全听见了,他没料到,那可怕的妖兽居然是易辛。

        程霖见他又准备晕过去,忙掐住了他人中叫他:“管家别晕,别晕,阿辛不吃人。”

        这回管家没晕了,可他看易辛睁着一双大眼频繁冲他点头,又巴不得马上晕过去了。他也知道他家这位公子了不得,原先跟着的那个九姑娘虽然不是凡人,但她好歹是只温顺的鹿,眼前这个看起来可爱娇小的小姑娘,居然是只黑色虎妖,刚还张着大口差点吃了公子(崔管家脑补),管家真的只想哭,太吓人了。

        后来,当程霖将被吓得手脚发抖的管家送走以后,看到易辛还紧张的站在院中一动不敢动。

        他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回头看易辛还站在原地不动,于是催促她:“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呢?你家公子我饿着呢。”

        易辛抬起头还楞楞的看着他,好像还没听清他说什么一样,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就丢下一句话:“快走啦,要饿死人了。”

        他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路小跑的声音,笑着转过身刚想和易辛说话,那小丫头却直接扑了过来抱着他就哇哇大哭,似乎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程霖见她哭得很是伤心,也觉得自己或许闹得过分了些,只能小心的安慰道:“别哭了,崔管家看到了也没关系,他不会到处说,我也不会赶你走。”

        “呜呜,准的波岗五吗?(真的不赶我吗?)”她埋头哭得正起劲儿,说出的话来,叫人听不得清楚。

        好在程霖大概猜得出她说的是什么,只好又小心哄着:“真的真的,你别抱着我哭了,让别人看见多难为情?”

        易辛却故意的拿着脸蹭他的衣服:“就不,你总是说话不算话,说丢下我就丢下我。”

        程霖一脸无辜,心想这事儿能是他干得出的?他怎么不记得了:“瞎说,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每回不都是你自己跑的吗?”

        说着,将这粘在他身上跟狗皮膏药似的易辛给撕开来,易辛还想往上凑,被程霖伸出手撑着脑袋靠不进来。

        “你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又什么时候丢下你了?”

        易辛挣扎的双手巴拉他,只可惜个子小小,小手短短够不着,只气呼呼的:“我说又就有,你骗我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然后就再没回来了。这还是我来找你才找到。”

        程霖心想你这说的是谁?心想会不会是这小丫头说的是她的前主人呢?她这会儿哭得昏了头,想起了旧事也不一定,说起来她以前的主人,可能就因为易辛脾气暴躁不听话,然后就跟弃养小宠物一样把易辛给弃养了吧。又想起她之前和崔管家说的,因为太能吃给人干活被赶了出来的事儿,心想,那她前主人应该还很穷,然后私心觉得,易辛之前给自己找主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做那种事儿,你是想起你以前的主人了?”

        易辛听他这话停止了哭闹,也没回他半个字,低头看了会儿自己脚尖,抬头见程霖等她答话,眼睛又骨碌的左看右看,转了几圈回头看程霖还在那等着她,于是一撇嘴想开始哭,程霖听她哭一回都手足无措了,忙又伸手挡住:“行行行,我不问行了吧。也不知道哪家的主人这么缺德,对小动物一点爱心没有。”

        说完这话,他就继续走了,准备出门去找个酒楼打打牙祭。

        可听见这话易辛却急了,追在他身后辩解道:“才没有呢!我不许你这么说。”

        程霖好奇了,回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我们那,管这种行为就叫做弃养。”

        “他才没有弃养我,你不许乱说!”易辛争得一脸通红,又冲到他前面拦了他。

        程霖心里嘀咕了一阵,忙哄了不与她争论这个话题:“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了吧。”

        说着绕过了她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只是有些闷闷的。他在前面走,易辛在后头跟着,谁也不说话。

        没多久出了府门,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想想该去哪儿吃的好,易辛幽幽的声音,又从身后头传来:“公子,我之前的主人,真的很好的。”

        程霖心梗了一下,还酸丢丢的冒着泡,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闷了。

        这种感觉不就是跟吃醋一样吗?

        这会儿,他特别吃易辛那前主人的醋。

        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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