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没有办法，巨大的舆论下，案件开始重新调查。警察甚至找到了她询问，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犹如惊弓之鸟，而身后站着她的哥哥。

        “不知道······太久了······记不得了······应该没有。”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磕磕绊绊说完这些话。

        在事态变得更恶劣之前，赵漫决定反击，她深知道，没有证据是无法被定罪的。如果是滔天的舆论推动着这一切进行的话，那么就要打赢这场舆论战。

        被警察找过一次的周莉君，也不再寄希望于易梦的放弃，他们都在一辆高速行驶的快车上，现在车子失去控制，停不下来了。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告诉了赵漫易梦住过精神病院的事。听了这个消息的女人简直欣喜若狂，在公众的面前，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疯子。

        自从成名后，她就和除了周莉君以外的高中同学断了联系，她想求着周莉君上网澄清。周莉君不敢，她颤抖的手打不出一个字，更不要说把自己暴露在网上，光亮照现的那刻仿佛那个撒谎的自己被摊到万人面前。

        她做不到，于是牵线上了钱进，赵漫出钱，他出力。为了更有说服力······或者是嫉妒，她偷走了杨钟离卧室的那一张照片。

        果不其然，随着钱进的澄清，网上舆论一瞬间天翻地覆。赵漫一夕之间从校园暴力，杀害洪巧眉的加害者。转变成了被疯子攀咬，勒索钱财的无辜女明星。

        万众都在期待着这个疯子再次被送进精神病院。

        周莉君也顺利从那若隐若现的a朋友，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开心，反而更沉重了。

        而更为讽刺的是，那起被认为“销声匿迹”的案子，似乎真的被找到了蛛丝马迹。

        公诉的消息来的猝不及防。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买了从来没有在家里出现过的烟。点燃一根，差点没呛死。

        周莉君自小就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家境优渥，品行举止也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在命运的半推半就下，她却做了两回丧良心的事。

        纵使都出余被动，但她还是做了。

        第一次，那个死去的女人偶尔还会来造访她的梦。那么第二次呢？

        她站在楼下，脑海里反复闪过杨钟离对她说的话，她突然就想去看看她了，是好是坏，或许没有那么糟呢？

        再然后，就是眼前的这幅情景了。

        和电影里相似的红油漆，不过写的不是欠债不还，而是不得好死。

        记忆里那张熟悉的脸抬头看了她一眼，再无其他表情。

        过了许久，她没有动，她仍没有理，只是静静的在清理着墙面。

        周莉君恻然走下楼，过了几分钟，带回了一堆清洁工具。

        易梦看见去而复还的她终于变得惊讶：“你想干嘛？”

        周莉君不吱声，卷起袖子，脱掉高跟鞋就开始清理。

        易梦攥着工具的手开始颤抖，她低着头，面色阴沉。半响，她倏然站起，把地上的水一脚踢翻，盯着周莉君言语冰冷讽刺：“周莉君，你想要干什么？”

        红色的污水浸湿了她昂贵的裙子，她咬了咬唇，逐字道：“帮你清理。”

        像是听了一个可笑的笑话，易梦忍不住讥笑道：“帮我清理？你这话说的不讽刺吗？就好像把人一脚踹进泥潭里，再假模假样的拉起来，说我帮你清理。”

        “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做。”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哈哈，不知道。那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你们这样和泼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可笑，迫不得已，难道你们没有做过吗？不要觉得我多么过分，不可理喻。从高中毕业那天起，你们的生命里就该某一天假设这种可能。”她重新去接了一桶水，轻微喘着气：“不管你们再怎么做，也不管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这一次，我都不会认输的。”

        周莉君晃了晃身形，没有倒下。

        她也不再说话，也不走，只是默默清理着墙面。

        日暮时分，那些痕迹已经浅了不少。

        易梦打开门，准备提水倒掉。就在门开的一刹那，妮妮跑了出来。易梦焦急的喊了一下，猫咪没有回头，但下一刻就被一双手抱进了怀里。

        “你的猫。”

        易梦抱过猫，冷冷道了声谢谢。

        就在她要转身进去的那刻，周莉君突然喊住了她。

        “易梦，你真的那么恨我们吗？”

        回答她的是一双淬了寒锋的眼睛：

        “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们呢？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平白无故要遭受这一切，还害得一个人因我而死。每一天都要遭受那条冤魂的折磨，无处宣泄。我恨，恨命运的不公，恨你们的罪恶，在赵漫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我跳进你们小区的人工湖中想要自杀，可是我失败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诅咒，希望你们统统下地狱。可是时间太久了，我一年年的老去，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连诅咒也越来越苍白无力，我试图不要忘记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脸，可在药物的作用下，我连最近的事都记不大清了。不过有的时候我也自嘲，就算记得又能怎么样呢，时间是不能重来的，悲剧早已发生，我耿耿于怀又有什么用？我恨就能阻止赵漫出国吗？我恨就能让你说出事情真相吗？不能，都不能。九年了，你们都过得很好，这个世界是没有报应！说真的，你来找我的目的我也猜到一二，杨钟离和你分手了对吗？因为我。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周大小姐也不会来找我吧。”

        “不。”周莉君摇晃着身体几步冲到易梦面前，颤抖的手支撑着门框，不断地摇着头否认：

        “我和杨钟离是分手了，我也因为这个而怨恨过你。但我来，不是因为这件事。易梦，不管你信不信，我因为愧疚而来的。虽然这次，我又犯了错。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可我还是想过来，说一声对不起。”

        “什么？”易梦愣了一下。

        在她回过神来之际，周莉君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堆东西，不管不顾的往她怀里塞。把原本怀里的猫咪吓得“喵”的一声，钻进床底，瑟瑟发抖。

        易梦被逼到门上，手里被塞满了东西。她低头看去，有银行卡，有钱包，有首饰和手表。

        “易梦，这些都给你，都给你。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只求你，不要在折磨我了！”

        “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易梦怒极，一把将她推开，首饰，现金洒落一地。眼泪不自觉涌入眼眶，她对着瘫倒在地上的女人大吼道：“明明是你们在折磨我！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

        “可你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帮我。”

        她的目光带着穿透刺骨的语言质问，声音平和却字字掷地有声。

        “哪怕看到我被恶意的火焰吞噬，你难道从来没有看到吗？”

        周莉君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身边的皮包，她怎么可能没有看到，那个带着一团隐形灼人火焰，挥舞着双手在求救的女孩。但她怕，怕她身上的火焰烧到自己身上，怕那泼向她的黑油溅上自己洁白的衣服。

        “呵，愧疚，你的愧疚不过只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你现在给我这些干嘛，怕开庭那天自己也惹上灾祸？放心吧，你只要问问杨钟离就知道，缄默的你，不会有任何惩罚的。”

        女人冰冷的眼神似剔骨刀一般刮着她，对啊，只要她一直缄默下去，她又会有什么惩罚呢？

        周莉君无力的靠在墙上，眼色模糊，一种苦涩的情绪漫上心头：“九年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活的痛苦的原因就是你一直抓着那段执念呢？易梦，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放下呢？人生只有放下才能继续下去，我虽然不会有惩罚，可你也不会那么痛苦。”

        她的话让易梦正要关门的手一滞，好像她说的没错，只有放下才能生活继续下去，她也曾想过去忘记那段回忆，去忘记那个人，可是不行。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选择放下，意味着什么？”易梦苦笑一声道：“意味着我对不公的妥协，意味着我对凶手的跪倒，还意味着，我对那条人命的忽略。抱歉，我不能放下。”

        她易梦就是一个固执又别扭的人啊，从来如此，从未改变。

        砰，大门关上。

        天色忽变，周莉君恍惚走下楼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路边的商贩披着雨衣瞅准机会就冲上来，递出伞：“30一把，要吗？”

        周莉君似乎没有听到，肩膀擦过那把伞，跌跌撞撞走进雨幕中。

        商贩举着伞站在原地，啐了一口：“穿那么好，30块钱都掏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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