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血
“阿千。”
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
“阿千，动一动试试。”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已经大了好几个号的百机正低着头看我。
他眼中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狂热，仿佛是自己亲手创造出了奇迹一般，还带着一点自傲。
我眨了眨眼皮，“哥哥？我就睡了一觉，你咋变这么大了？”
该不是趁我不注意老婆婆偷偷给他吃了啥催熟的东西吧？
“不是哟阿千。”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再不复当初阳光灿烂的样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他说，“你已经睡了三年了。哥哥……已经长大了。”
我：“……哈？”
……
大家好，我叫陆小千。
许久之前我手贱参加了一个见鬼游戏的封测，结果害自己背负上了用生命作死的任务。
本以为能够死着死着就习惯了经常换马甲的生活，然后拿到绩效奖金年底分红从此成为富婆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万万没想到在以为又要换马甲的漫长长眠过后，一睁眼，我变成了一个……
傀儡。
不是形容词的“傀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名词。
我的马甲被特殊的方法制成了没有一丝温度的材料，手指敲上去还会发出吭吭的声音。
全身上下的零件被淬炼改装，如今，大概只有左胸那个狰狞的“核”还是我原装的东西了吧。
看着自己虽然如真人般完好，但却隐藏着细细缝隙的肢体，我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哥哥，说实话。”我翻开手掌，掌心发出咔咔的机关声音之后，露出铮亮的一串刀叉勺筷。
“我现在的身躯根本不需要吃饭，为什么我身上会装着餐具？”
别告诉我还能用勺子挖机油吃，我会送你一脑袋固体润滑油的。
他眨了眨明亮的灰色眼眸，然后突兀的抬手闹着后脑勺，啊哈哈的笑着，一边笑还一边红着脸往右上角看，“那个……装、装饰用的嘛……”
我死鱼眼的挑了挑眉，“哦？”
见瞒不过去，他收回手，两根食指在胸前绞着，眼睛四下乱瞟。
“总、总是从小哥哥喂妹妹吃饭。偶尔也想换一换嘛……”
我：……
时光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居然变成了变态死妹控？！
无奈的摇摇头，“咔咔”声响过，一爪子的餐具重新变回原本的手掌。
因为教他傀儡术的老婆婆因为年迈早已去世，所以我慢慢走到厨房，拎起菜刀，准备给百机少年做菜。
百机少年赶紧拦住我。
“阿千、阿千你要干嘛？”
我不解，一脸当然的回道，“切菜啊。”
“那不成，阿千你乖乖坐在一边，哥哥自己做就好。”
说着，就把我手中的菜刀夺下，然后按着我肩膀让我坐一旁，笑眯眯道，“这种粗活交给哥哥做，你就负责坐在一边美美的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当初那个生活不能自理……”
“可你是脆弱而珍贵的傀儡人啊，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话，关节会生锈的。”
听到这里，我果断的闭了嘴。
……果然傀儡人真是各种不方便啊。
不过稍好一点的就是，身为傀儡，可以在自己的身上藏许多奇妙的东西，比方说空空的肚子可以当做储物室，吃的（油）喝的（油）用的（油）都可以打包装里头。
……等等，为毛全是油？！qvq
至于其他的空档，或是藏两朵花或是藏两块糖，都不会被人发现。
后来我还开发了新用法，让百机在我的身上装了许多巧妙的小机关，然后让他拜托邻居家的奶奶帮忙做了一身华丽的衣服，从此之后，我便跟着百机一起走街串巷的，表演傀儡戏。
哦，当然，鉴于我学傀儡术学了个半吊子，所以只能玩一玩副业魔术，或是“装作”傀儡，让手指飞舞出花的百机玩线控，为百机的生意又加了一把火。
用我老家的话，就是“贫苦兄妹为了求生而出道，成为了战国时代双簧演得最好的爱抖露！”
然后，这一火，就火到了贵族群里。
只是，还没等我想好红了之后赚来的钱该怎么花，就被百机少年叫到了隐秘的角落。
“阿千……虽然很对不起你，但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他表情痛苦而隐忍，然后递给我一把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匕首。
我瞪大眼睛，茫然而不解的看着他。
“哥哥？”
他说，“求你别问。只要这次成功了，哥哥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去雷之国、去水之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他让我趁着表演结束后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杀死这次邀请我们的贵族。
他说，“我之前加入了义贼组织，利用这个傀儡师的身份杀了许多腐朽败落的贵族官员。这次要杀的，也是个贪污受贿的混蛋。”
我皱了皱眉。
“我不想杀人。”
整天被人杀，我最清楚死亡那一刻究竟有多难受。让我亲手剥夺别人的生命，我做不到。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我知道。我知道阿千你善良，不喜欢这种事情。哥哥也不喜欢。可是组织提供给我资金与材料，让我能够一边生活，一边照顾昏睡中的你。我问过首领，他说我们要想脱离，就得完成这最后一次任务。”
“……”
“算哥哥求你了。那个人真的是罪大恶极。你没听说，最近有许多村子的女孩子都失踪不见，组织调查过后，发现都是那个混蛋做的。可他怕死的很，是不会允许别人近身的。”
他看着我，“可他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收藏，收藏各种东西——包括雕刻精美的人偶。”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雕刻的傀儡可都是……”丑的一比。
似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他尴尬一笑，然后说道，“所以嘛，阿千，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收起匕首。
“我先考虑一下。”
他松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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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是考虑那么简单。
我换了身装束，到街上去随便问了几个人，果然他们都知道女孩子失踪的事件。有几个小孩子还恨恨的说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明明一起回的家，可第二日就不见了踪影。
再发现时，只看到破碎的衣服，还有散乱的肢体。
我觉得这件事很有蹊跷。
递给他们一人几块糖，摸摸他们的头让他们赶紧回家，我拉起兜帽，就往回走去。
“阿千，你去哪里了？”
百机有些焦急的看着推门进来的我。
我笑了笑，“就去街上转了转。”
他似乎有些不悦，“阿千你要出去就跟我说声，我陪你去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虽然外表万年不变小萝莉，可我内心早已沧桑无比啊。
“可你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的！”他撅起嘴巴，更加不乐意了，“我妹妹长这么漂亮，又这么柔弱，万一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我：……
大哥你忘了昨晚你在我身上装了多少暗器毒`药了吗？我这整个一移动碉堡哪还有人能抓我啊_(:3ゝ∠)_。
知道因为我这三年的半死不活，让这孩子有些病态的妹控症状，所以我也没打算和他争辩我究竟会不会有危险。
只是转移话题一般推着他往屋里走去。
“好啦好啦，我错了，以后出去都带着你好不好？”
“这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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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相信了他的话，接受了这个暗杀的任务。
说实话，要让我动手杀人，我是拒绝的。
从小到大我做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杀鸡，连兔子都没弄死过。
我只能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告诉自己，我要杀的，不是人。
笙歌夜半，在百机的操纵下表演完毕，贵族果然不顾百机的阻拦，生生的抢走了身为“傀儡”的我。
会跳会动，甚至能够做出许多如真人般栩栩如生的动作，这样的傀儡比他藏品中那些只能摆着看的人偶要稀罕得多。
于是，在他把我摆到了他的收藏品中，准备关上橱门时，原本根本不可能自主活动的，只能依靠傀儡师灵活双手运动的傀儡人偶，掏出了闪着幽光的匕首。
痴迷于藏品的贵族面露惊恐，“你、你不是傀儡？！”
我露出一个笑容，“不，我是。”
然后，手臂陡然伸长。
带着剧毒的匕首擦破了他的脖颈。他捂住脖子，惊慌失措地退后，“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喜欢收藏而已！”
他摆着手，“觊觎你是我不对！可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个傀儡而已啊！！放过我！别杀我！”
“不，你死亡的原因并不是招惹了我。”
“那是为什么！？”
“你不该对村里的女孩子们动手。她们死的那么悲惨，都是你做的。”我轻轻擦了擦匕首。
上面沾染的剧毒虽不知从何而来，但却足以让他毙命，我没有必要再过去补刀。
垂眸，“虽然我没有替天行道的觉悟，可既然有人向我提出了这个请求，那我也总不能不回应。”
他更加惊恐，带着急切辩驳道，“我没有！我没有杀人！你认错人了！”他指着那边的橱柜，“我只是喜欢收集东西，虽然也曾动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可我真的没有杀什么女孩子！”
我蹙眉，“别想推卸，他们可是有证据的。”
他似乎找到了希望，“他们？他们是谁？！我自己都没做过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一定是他们造的谣！”
看他样子真的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虽然不排除他手下的人为了讨他欢心去做些杀人藏尸的事情，可也不会专门选女孩子，最起码村里的女孩子不像是会有这种精美藏品的人。
我更觉得事情蹊跷。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尖锐的女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啊！——有鬼啊！！”
我觉得，要不是我换成了傀儡的身躯，我的耳膜一定会被这可怕的分贝撕裂的。
至于鬼，虽然有着唯物主义无神论洗礼，可我自己就跟个鬼似的，整日借尸还魂，如今更是成了傀儡，就更不会怕这种虚无的东西了。
贵族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已经开始毒发嘴唇青紫的他不死心的指着偶然推门进来送茶的女孩子。
“她……她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下令杀什么女孩子！而且她的妹妹也失踪了！”
女孩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我，“鬼、鬼啊……”
我：……
玛德“鬼”是说我啊……
我掏掏耳朵，重新掏出刀子。
“说吧。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小丫头瑟缩了一下，“强、强抢民女算吗？”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贵族，“你！”
他开始口吐白沫，但还是坚持，“我没有杀人！”
我看向小丫头，她点点头，“他确实没杀人，就是有时候看中漂亮姑娘，人家又不想嫁他时，他就会抢回来。哦，那些被抢来的女子都在他后院里呆着呢。”
我更疑惑了，“那村里失踪的女孩子呢？”
她摇摇头，眼眶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我妹妹也失踪了，她那天跟我说出去看戏，结果晚上就没回来。我找了她好久，还是老爷手下的卫兵出门，才帮我找到了她……可她已经……”
“已经怎么了？”我问。
她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然后轻轻抬手，指向贵族老爷藏品的最深处。
那里，一个女孩子睁大了眼睛，支离破碎的躯体被针线勉强缝住。
最关键的是。
她的躯体，再不会腐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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