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苦中作乐【29】
微草和蓝雨的比赛实至名归的精彩万分。
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就连身边的加油声都比上次看比赛要大得多。
这一次就连乔一帆都在摇摆犹豫，他手里拿着为蓝雨加油的荧光棒，始终没亮起来：“我总觉得如果加油了就是背叛了微草一样。”
基本上每一个交换生在面对和自己东家比赛的时候都会这样。
所以大家都很习以为常，甚至问他要不要去微草那边打个招呼。
乔一帆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那边坐在地下观战席的一个少年，最终还是眼神发亮地推开了椅子，往那边悄悄跑去。
“所以——如果成为交换生成功留在某一个战队之后，这会算是背叛原来的俱乐部吗？”
卢瀚文听到了我的声音，一直和这些交换生打交道的他还是很懂这方面的弯弯绕绕的：“会选择来做交换生的人，其实本来也就相当于被原战队放弃了，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这种犹豫。”
有些不愿意加油的人，其实也只不过感觉如果没出道还是会回去原战队，怕不好意思罢了。
再有些人，本身就是被经理强行安排上来，即使结束了，也估计根本不会回去了。
所以……我这种主动报名的人，怕不是才是里面最独树一帜的那个。
这个想法直到比赛结束见到喻文州之后，我都还在想。
“小梨！”
正当我和大部队一起从后台出去坐车的时候，喻文州在走廊直接叫住了我。
“队长？”我眨了眨眼睛。
“小卢，小梨我会送回去的，你们就先回去吧。”喻文州温声对着他们说道，“回去之后记得复盘今天的比赛，等下周我去检查成果。”
“好——”
他们和我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吵闹着往前走。
……等等，我的意见呢？
所以你们就这么愉快地直接丢下我走人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喻文州拉开了后台选手休息室的门，让我先进去坐一会儿：“我需要收拾一下东西，你着急吗？”
他的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队服，额头上还有一些比赛时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落下的汗水，额角的头发有一些被晕湿。
应当是刚从比赛场地上下来。
我看着他随手抽出了一张纸巾擦拭了一下，用手将头发往后拨的时候露出了他好看的的全脸。
……队长确实长得很好看。我漫无目的地想着。
以往总是被他柔和的态度所麻痹，让人忽略了这份夺人眼球的样貌。
要是换个发型把头发梳上的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和现在截然相反的气质。
不过这屋子里也太安静了吧？其他人呢……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些被留下来还没拿走的键盘包。
“他们去开记者会了。”喻文州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先一步回答了。
“哦……”我应了一声，有些无聊地坐在了沙发上，目光无意识追随着他的动作。
“你还没说呢，刚刚在想什么？”
他从收东西的间隙抬起头来，很耐心地询问我。
我撑着下巴，看着他正将桌面上凌乱的杂物一件一件摆好：“在想交换生的事情。”
“嗯？”
“所有的交换生出来，都是为了留在一个新的地方吗？不会再回去了？”
喻文州笑了笑：“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他想了想要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情说明白，手上的动作都慢了点，“因为对于不同的人而言，这个结果应该也会有不同的导向，如果你想要听到最常规的那种想法……”
“是什么？”我在他话语的间隙中追问道。
“大概就是原来的地方实在无法出头了，所以想来碰碰运气，如果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找到一个接收的地方。”喻文州缓缓地呼了一口气，“也许会选择回去找别的工作吧。”
“电子竞技本来就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来平视我，“每天繁重得可能会损伤身体的训练，没有办法带来盈利的微薄工资，日复一日可能无法成功的压力，还有数不清的竞争。”
我被他话语里的严肃感染，不由得也变得有些沉重。
即使身在其中，我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实感。
可能是因为我并不在意，也可能是因为我本身缺乏了对负面情绪的感知。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小梨。”喻文州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起来，“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做交换生，但是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他想起看过的那份资料，黑纸白字的，没什么多余的经历，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紧急联系人那一行填的无，后面用笔划掉，另外的笔迹写上了叶秋。
后来他问了经理，说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才这么写的，但是为了避免发生突发状况，在和嘉世沟通过之后还是写上了战队队长的名字。
他想起了那时候的心情，咕噜咕噜酸软的气泡一阵又一阵冒了上来，淹没鼻尖、拂过眼眶，最后一脚踩入了云层中，只想要将她抱一抱。
他想，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在心疼她。
他并非见人就帮的好人，但是那一天在阶梯上看到她缩成了一团，小小的身躯就快要被这世界吞没，也不知哪里来的强烈动力，驱使着他上前询问，又驱使着他跑回了后台，抱上了一堆吃的。
后来的直到和她见面之前，他时不时的还会想起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换一份工作，还会饿得蹲在地上吗？
……她还记得他吗？
复杂的思绪经常被训练的忙碌打断，他只会笑话自己太过在意，因为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在街上即使遇见都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其实一直都还记得她。
刻意装出来的陌生没几下就会破功，他护着她从黑暗走向光明。
即使许久不见，她却依然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缩成一团，却怎么都不愿意寻求帮助的小姑娘，他想让她星子一样的眼睛重新亮起，让他每次见到都会目眩神迷。
喻文州的指尖动了动，他垂下了眼睫，将自己繁复厚重的感情尽数收回，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可以想想自己以后喜欢什么，即使不是荣耀也没有关系，我相信你都可以做的……可以活的很快乐的。”
他明明想说做得很好的。
我看他：“为什么换了一个说法？”
喻文州含笑地看我：“不咸鱼了？”
我：“……快乐就好。”
他瞬间又笑开了。
“走吧。”
从我身前站起来，喻文州伸出了一只手。
“去哪里？”
我不明所以地搭上了那只手，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喻文州拿起了他的随身物品，说道：“送你回去啊。我可是答应了小卢的。”
“这明明只是你找的借口好不好。”我和他一起从休息室中走出。
“嗯……那我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问道。
我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反应过来我上当受骗了：“明明是你叫住的我，怎么还让我猜！队长你这是蛮不讲理！”
他笑着回答我：“这明明是兵不厌诈。”
走廊的路并不遥远，现在工作人员基本都在记者会，空荡荡的走廊只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声。
“小梨。”
“嗯？”
“如果我问你，下周有没有空，和我出去一趟……”喻文州侧着头看过，温和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愿意出去吗？”
我有些怔住了。
我们快走到出口了，些微的晚风顺着门口吹了进来，洒在了我的脸上。
发丝在肌肤上摇摆了一下，我抿了下嘴唇。
“去哪里？”我侧头看向他。
这好像是喻文州队长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我直觉性的有一些感觉不太对劲。
他微微一笑，一只脚跨入了夜色。
“你马上就要离开了，但是都还没带你逛一下g市。”他的声音在晚风中有些失真，“总觉得有些可惜。”
有一些事情，他再不去努力，大概真的会很可惜。
他的手指攒紧，又松开。
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她离去，他再也没法触碰到的时候再来后悔吗？
再度重复那种，只有在闲暇之余才会偶然想起的无奈。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然后扑哧一笑，“没事啊，上次叶秋队长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逛过一次啦，队长你不需要考虑得这么周到……”
“小梨。”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愣愣地卡住了：“啊？”
“你和少天也单独出去过吧？”喻文州转身面对我，“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和你一起单独出去玩过。”
他的目光倒映着月色，波光粼粼。
他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有点可惜。”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我应该懂得的东西顺着这阵晚风传达到了我的脑中，理智开始努力地去拆解每个字每个字该有的意味，但是晚风就是晚风，只有一阵就散去了。
我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也许是这一声将他们之间本该有的氛围全部打散了，喻文州舒了一口气，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队服外套：“有点降温了，穿着吧。”
他的外套应当还会带着一丝余温，就和他整个人将花梨抱在了怀里一样。
喻文州的思想没忍住滑落了一瞬，然后无奈地将这不属于自己的妄想丢掉。
“那我就当你答应……”
“小梨花——队长——”
遥远地，就听见了黄少天的喊声。
我和喻文州回过头去，就见到他气喘吁吁地从选手通道里面跑了出来：“终于追上你们了，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尤其是你小梨花！我给你发消息了吧，你是不是又没看手机？”
过分熟稔的话语让喻文州轻轻蹙起眉头，但是花梨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说不上是抱歉还是习惯了地对他承认了错误：“……嗯，比赛的时候我开了静音。”
还是那种感觉。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熟悉的。
不受控制的恼怒和不舒服从心里升起，喻文州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
“稍微不看住你一点就要自己走掉了！”黄少天还是那个样子，喋喋不休地说，我已经头痛地想到之后他会用多少条件来交换我今天对他的可恶行径了，“而且我刚看了天气预报，说今晚就会开始降温，我还专门——”
他的话忽然止住了。
黄少天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然后挪到了我的肩膀上。
上面还挂着一件蓝雨的队服，写着喻文州的名字。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她身边的人，对方刚巧也在看他，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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