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苦中作乐【24】
今晚的比赛毫无争议地胜利了，对手只是常年流连于末班车的小队伍，对于如今势如破竹的蓝雨而言并不是具有压力的存在。
就在观众退场的时候，黄少天给我发消息让我在后台门口等他，作为非常有契约精神的存在，我和小伙伴们一一告别，然后站在了不远的树梢下。
“怎么样怎么样，今晚上的我有没有火力全开，格外帅气，有没有被我联盟第一剑圣的威力震慑到！”
他叽叽喳喳地在我身边说道，即使带着口罩也没有阻挡他话语里的雀跃。
我点点头：“团队赛打得很好看。”
我不经常看比赛，和上一次去b市现场那一次相比，蓝雨的团队赛确实比嘉世要具有可看性得多，是配合默契的队友通力合作，就觉得非常精神振奋。
黄少天自动带入是在夸自己：“那是那是！”他非常熟练地拉起了我的手，拽着我就往人流奔流的反方向走。
等等，这个手，拉的未免也太自然了一点吧。
我半晌没有说话，他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一愣，然后才意识到，磕磕巴巴地解释：“这不是……这不是男女朋友吗？拉手是很正常的吧？”
他强词夺理着，心跳飞速在加快。
谁让这样的场景和梦里面太像了，他完全就没有意识到任何得不对，纯粹就是自然而然。
再说了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又没有故意占便宜。
他在心里也狡辩着。
“哦……”我低声回应了一句，感受到他的手掌心热腾腾的，甚至还出了点汗。
他好紧张。
明明主动牵手的也是他，结果距离真的拉近了之后，这个人又显得非常的不自在，隔着手掌都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我有些出神地想着，然后意外地发现——我们走的这个方向，这好像并不是回蓝雨的路。
“吃夜宵吗？”他似乎刚好明白我在想什么，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们打完比赛都喜欢来这里逛，人很多，也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我知道这条街。
喻文州队长偶尔也会给我带份章鱼小丸子，又或者是新鲜出炉的炸土豆。
“好啊。”我慢吞吞地回复着，有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既不会主动来看比赛，也不会晚上被别人邀请来逛夜市，时间的分配完全自由，随心所欲。
而现在这种很神奇地被另一个人介入的生活有一点奇怪，好像天然地给予了另一个人占据我时间的权利，而我大多数都应当同意。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种变化。
我们就和街边没什么不同的恋人一起汇入了人群。
黄少天熟门熟路，无论是哪一家都能够如数家珍。
“强烈推荐吃这个哦！”他兴冲冲地捧着一碗豆腐回来。
被炸得外焦里嫩的豆腐上面淋了浓厚的酱汁，稍微一戳就能看见尚还鲜嫩的内芯，由于是刚出炉，还能听见细小的油花在上面持续弹跳，散发着一种垂涎欲滴的香气。
“以前打完比赛最饿的时候就想着要吃这个。”
他给自己夹了一口：“呜哇好烫好烫好烫！好吃好吃！”
我无奈地给他拿了一张纸巾：“擦擦，不要吃得这么快啦，烫到舌头很痛的。”
黄少天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又笑着低下头凑到我面前：“小梨花给我擦。”他又露出那种和小金毛相似的狗狗眼神了。
就像是吃到了心爱的骨头，全身上下的毛都柔顺得等待主人爱抚。
他一下子靠得这么近，我都有点被吓到地后退了一步：“多大的人啦，还不会自己擦。”
他越靠越近，还一直在撒娇：“我就要小梨花给我擦，不是女朋友吗？做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可恶，总觉得我被威胁了。
我非常不情愿地帮他把唇角的酱汁轻轻擦拭干净：“……太错误了。”
当初答应这个事情，可以作为我人生最最错误的事情之一来铭记。
“什么？”他似乎开心到都没有听见我的嘀咕，而是兴致高昂地问我，顺便将豆腐块凑到我跟前想喂我吃。
“我自己来——”
我赶紧抢过了他手里的塑料碗。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出来。
“我刚刚说，我们要约法三章。”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黄少天眨了眨眼睛：“约法三章？”
“就是身为‘名存实亡’的恋人关系，所必须要执行的规矩！”我特地把名存实亡给咬字清楚了。
他立刻就炸毛了：“为什么交往之后还要有这种规矩，这一点都不是真正的交往。”
这确实不是真正的交往啊。
我都不知道强调这个多少遍了。
要不是因为害怕之后又会有什么奇怪的任务，我应该当机立断在任务完成后直接说是开玩笑的。
说起来我分手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干脆！果然就是被他总是会扮可怜的样子骗到吧！
“约法三章！不然就立刻分手！”我用一种绝对不允许反驳的语气说道，这就是我最后的底线。
黄少天非常不情愿的样子，但是看我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只能非常不开心地问：“你想要什么约法三章。”
我几乎是立刻说道：“这段关系不准告诉别人，也不准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来。”
“啊——？”他果然非常不乐意，甚至是恶狠狠地叉着腰，“那这叫什么谈恋爱，小梨花想要地下恋情吗？”
要不是因为不想太无情我都想直接提分手了好不好！
我寸步不让：“就这个条件，不然免谈。”
黄少天闷闷不乐了好久，一直到我手中的豆腐都吃完了，扔进垃圾桶再戴起了口罩后，他还在发脾气。
“要不……”我试图说出我的意见。
“免谈免谈！”他立刻就驳回了我的意见，“分手是不可能的！难不成我们今天早上才在一起晚上就要立刻闹掰吗！还是说小梨花你就是把我当成了你的工具人——”
啊你要这么理解的话其实确实也没有什么错误。
我在心里无奈地想到。
“那……”我再一次试图说些什么。
黄少天一下子就泄气了：“好啦，约法三章就约法三章，只有我们知道，也只能在私底下的场合亲密对不对？”
其实我本来还想加点条件的，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我都觉得我是千古罪人了，于是只能点点头。
“那我们不提这个话题了，继续逛好不好？”他又是那种委屈巴巴的样子，“我才刚给你介绍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结果你转头就泼冷水。
我都猜到了他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嗯。”
我无奈地答应他。
果然是有一点幼稚呢，黄少天。
难道是觉得不提起这件事情就可以翻篇了吗。
他重新拉回了我的手，轻声说：“就算是在做梦，也让我做久一点不可以嘛……”
直到现在，黄少天依然觉得不真实得像是一场梦。
他似乎没有从昨天晚上醒过来，还在他们热恋中的错觉里，在飘飘荡荡的小船上浮沉，而不是一觉醒来，小梨花还是那样冷淡有礼，和他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所以他千方百计地讨要着，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不安。
直到现在，他拉着她的手，他只要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她的侧脸，他的手里拿着买给她的食物，而他满心满眼也都是她。
多么美好的场景啊。
四肢百骸都沉溺在了这里，细小的气泡攀附在肌肤上，蒸腾出了暖洋洋的迷醉感。
黄少天甚至以为自己的大脑都被放逐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地方，才能够有这样梦一样的体会。
“小梨花。”
“嗯？”
我应答着，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了烟火喧闹的街市。
“我们是在交往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今天这句话也说了太多次了吧？
我从一开始还会耐心地和他纠正这只是开玩笑地交往，后来干脆就放任自流了，反正我也说得很明白了。
“嗯。”于是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语气。
他轻声笑了。
“小梨花。”他忽然转头，目光如水，笑意钻进了他的眼眸中，点亮了漆黑的夜空，“我好喜欢你。”
他说着这样动听的话，温柔得不像是他本来的样子，然后轻轻一低头，就吻住了我。
只是这样寻常地向下凑了过来，然后无比流畅自然地与我四目相对，双唇相贴。
我在这一刻才意识到。
灯火阑珊，人群喧闹中，黄少天吻了我。
隔着两层口罩，他郑重其事地吻了我。
不是什么唇齿相依，也没有什么温软触碰，我甚至没有察觉到电视剧中常描述的那种天旋地转。
唇瓣贴在了口罩的布料上，又贴着另一层布料，要说什么美妙滋味，那也太过于夸张修饰了。
我只是意识到，他很珍视地，如同巨龙圈住他的财宝一样，在我唇瓣的位置处打下了他的印记。
奇怪的滋味在心里蔓延。
他眉眼都在灯火中变得无比的温和，朝气蓬勃的眼睛闪烁着银河一样的星子，流星雨落在了夜空中，将整片黑夜都铺上了光明。
恍惚间，我似乎在大脑里传来了同样的触感。
但是没有口罩，也没有温柔，撕咬着血腥味布满了我的口腔。
那时候的他毫无爱意，只是玩味地，居高临下地，亵|玩着一件玩物。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呢。
明明现在他是这样的珍惜，是这样的郑重其事，带着温存和柔情。
我在心里涌起了一股荒谬感。
这种荒谬足以抵消我刚刚才生出的奇怪感情，也将我心中即将破土的细芽重新压了回去。
我再一次恢复了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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