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 局中局
“这这这,死得也太难看了。”
我拽着她靠近:“问题不在这,你看她的手,我刚才问过侍卫了,此前已有人查探过尸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怀疑她是自愿赴死,”
婴漓不以为意道:“肯定是发现嫁错了人,以死明志呗。”
虽有这个可能,但不会这么简单。
婴漓又看了一眼,狐疑道:“你是想查出她的死因?”
我摇了摇头:“她的死因不难猜,无非是两种,要么是你说的原因,要么本就是天帝设的局,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是炎极动的手。”
只是炎极眼睁睁看着五公主死却没声张,这种情况又有多大的可能性?除非她死在炎极倒下之后。
可是以炎极的酒量,不论从前在魔界还是在人间时我都见识过,不可能轻易醉倒。
我迟疑片刻后,道:“婴漓,有件事我不能瞒你。”
看她疑惑的神情,我继续道:“炎极中了毒,很严重,暂时还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
婴漓先是愣了愣,估计原有几分疑惑也被我沉重的表情给打破,她转身欲走又被我拉住。
我道:“你先别急,我并非想知道五公主怎么死的,而是想知道他是怎么中的毒,是谁下的毒,才好找出解药。”
“这屋里已经查过了,茶盏和吃食上没有下毒的痕迹,便是整个房中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我不能确定他一定是在此处中的毒,若是在别处中毒,到了此处才发作,那就更可怕了,玄晖宫里恐怕有天界的奸细。”
我一口气说完,端看婴漓的表情,我其实并没抱多大希望她能瞧出些端倪,炎极身边的人她比较熟悉,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婴漓呆楞着听完,突然往地上一蹲,抱着双臂埋下头,几声抽噎后仰起头看着我,一双眼睛红红的。
她哽咽道:“他这是报应,我跟了他七万年,他娶了那么多女人,可他从来不知道回头看看我,既然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喜欢,为什么她们可以我就不行?”
我忍了忍眼中的泪光,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阿畹,他那么爱你,你在人间的时候,魔族不稳他还是连着两头奔波,你又为什么不能看看他?”
我别开脸,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我……婴漓,我试过了,我和他……”
我想说我投生为人时也曾真心喜欢过他,只不过这样的喜欢在我漫长的生命中太过短暂,比起他的喜欢,真的不值一提,我确实欠他良多。
婴漓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做朋友,你不知道吧?他也擅长丹青,你的画像,他画一幅烧一幅,总有忘了处理的时候,早在几万年前我就见过你了,所以当年你到了魔界,一见到你,我就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阻止即将逸出的哭声。
“你说要嫁给他,他也高兴过的,你在硝野宣布要嫁给他的当晚,他提着酒来找我,他说上天待他不薄,哪怕你只是为了六界,他也很开心,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放弃了,他禅位,只是想成全你们。”
我一把将她提起来:“别说了,走,我带你去看他。”
“我不要你假好心!”她甩开我的手,顺势推了我一把:“若不是你说要与魔族联姻,又怎会有后面的事,他又怎会禅位娶五公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天族魔族的人都赞你大义,大义什么大义,嫁给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正中你下怀吗?你们的快乐,却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她一下一下推在我肩上,我连连后退,任她抱怨,脚后跟勾上门槛,重心一失,身子即刻往后倒去,一只手伸了出来,揽着我撞上一个胸膛。
洛华面露阴鸷,盯着婴漓:“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从头到尾她都不知晓情况,直到今早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我不是炎极。”
我拉着洛华的手摇了摇头,他在我手背上轻抚了两下,继而又对婴漓道:“念你跟随炎极多年,不治你以下犯上之罪,婴漓,你给本君记住了,你为炎极报不平,可以,但是她,你动不得。”
婴漓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抹了抹眼泪冲了出去。
洛华握着我的肩转过来对着他,捧起我的脸与他对视,在看见我脸上的泪光的瞬间,他微微皱了皱眉,拇指在脸上揩了揩。
他道:“此事与你无关,便是有错,也是我的错,欠也是我欠他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不想因为个人情绪把事情搅得更麻烦,拉开他的手抹掉了眼泪,随即点头。
“你来做什么?”
见我已经不哭,他眉梢松了一下,“我来看看情况。”
洛华转身进屋后,我也跟了进去,见他径自在五公主的尸首前蹲下,拿着一方手帕握住五公主的手,提起来看了一会儿又放下,视线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洛华指着大门右侧的一张床榻,“你们进来时,魔尊可是躺在那张床榻上?”
门后候着的宫娥连连点头。
洛华又走过去看了一番床榻,眉间现出几分疑色。
我问道:“怎么了?”
洛华沉默片刻,指了指矮榻里侧的一根簪子,床塌凌乱不堪,若不细看当真看不出里侧还有根簪子。
而那簪子的形状,与五公主头上那一只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会不会是昨夜五公主在矮塌上歇的时候掉落下来?”我看着他道。
洛华若有所思,我不敢打扰,看着他走到另一侧,珠帘之后是偏厅,里头有一张大大的喜床。
看完之后又重新站在五公主身旁,五指微张伸手一挥,一道淡淡的绿光闪过。
他转头对我道:“还有些东西需要确认。”
我跟着他出了房门,他伸手准备牵我,又缩了回去,“方才碰过尸首。”他解释道。
到了炎极屋里,不见婴漓踪影。
“婴漓将军来过了吗?”我问。
宫娥答:“回娘娘的话,来过了。”
我见宫娥面露难色,问道:“发生了何事?”
宫娥抬眸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婴将军把尊上骂了一顿,又走了。”
我点点头,这倒是婴漓的脾气。
洛华径直走到床塌前,俯身看了看,转而看向宫娥,“有谁替他擦洗过?”
宫娥立时愣住,另一个宫娥忙上前来禀,“是奴婢,只擦洗了脸。”
洛华颔首,伸手拉开了炎极的衣襟,神色一凛,沉声道:“去把陪嫁的几个宫娥绑到水牢,我亲自审,还有,替他把脖子上的口脂擦洗了,洗的时候当心,有剧毒。”
我猛然一震,竟是因口脂中毒。
洛华经过我身旁时一停,“你先回去休息,我处理完回来再同你说。”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也没去休息,坐到了炎极身旁。
宫娥安慰我,“君后娘娘且宽心,尊上他已经服过一回药,医者说毒素也没有再扩散的趋势。”
几个都是炎极身边常见伺候的宫娥,办事又快心又细,打来的水不冷不热刚刚好。
见我拧了帕子,宫娥急忙上前跪坐在一旁,“娘娘,口脂有毒,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你们出去吧。”我淡淡道。
掀开他的衣襟,脖子上果真沾染了些许口脂,仔细擦拭后,重新让宫娥打了水,拧了帕子擦他的手,擦着擦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总说我傻,可你又为什么那么傻呢?”
我一直以为回了魔界三妻四妾后他已经把我忘了,他掩饰得太好,不论哪一次见面和交谈,他都表现得太过随意自然,好像从来未曾动过真心,我甚至以为,人间的那些年,不过是他不羁惯了,漫长一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若是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该有多好。
“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门口响起了婴漓的声音。
她走近了些,站在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看了看炎极,又看向我,欲言又止。
正值盛夏,魔界却没有蝉鸣,这样一静下来,便是全然的悄无声息。
沉默良久,婴漓终于开口:“我方才又去找了你一趟,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我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她,不解道:“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婴漓表情颇为不自然,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瞬便别开脸,道:“方才的事,是我情绪过于激动,本就是你们三个人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个外人说这些算什么?我这个人说话直,你……你别往心里去。”
她这是道歉来了,只是我原本也没与她计较,其实她有些话说得很对。
我丢了帕子,把炎极的手塞进被衾里,“你的那些话,我该记在心上的,他值得被记在心上。”
婴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长脖子看了看炎极,忽而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吧,他这人挺爱美,自负容色无双,也只甘心屈居于你家那位之下。”
她停顿了片刻,喃喃道:“不知道他看见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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